未央山昔日亭畔,許哲孤身一人,靜靜佇立於此等候。
他的麵前橫著一方古樸的桌案,案上的茶水正在沸騰,熱氣嫋嫋升騰,在這清冷荒蕪且透著絲絲孤寂的氛圍裏,勉強增添了那麼一絲暖意與若有若無的煙火氣。
四周,往昔那充滿祥瑞與仙氣的仙家之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絢爛色彩。映入眼簾的唯有斷壁殘垣,殘磚碎瓦橫七豎八地散落各處,荒草在風中肆意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自當年藍無生之事發生後,未央山靈地連帶山下的未央城,便逐漸走向了荒廢的命運;蛟S是藍無生所行之事違背天理倫常,為天地所不容,以至於這裏連凡人都極少往來,仿若被整個世界遺忘的角落。
“苦前輩,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在下已備好靈茶!”許哲目光平靜,聲音在寂靜的廢墟中迴蕩。
“嗬,你倒是膽子大,敢獨自一人前來!”
虛空之中,苦錢的身影緩緩顯出,衣玦隨風飄蕩,獵獵作響,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與審視,仿佛在探究許哲此舉背後的深意。
“前輩過獎!對前輩來說,多一人,亦或者少一人,又有何區別?”許哲不卑不亢地迴應道,神色淡然自若,似乎並未將眼前的煉虛強者所帶來的壓力放在心上。
苦錢不語,隻是微微點頭,隨即笑著道了一聲有趣,便踱步來到亭前。
“許哲,本南荒散修,於泗水坊蹉跎數十載,不得寸進,然突然之間,性格大變......修道數十年,便已然化神修為。”
苦錢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靈茶,絲毫不擔心許哲下毒,同時將許哲的生平徐徐道來,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深意,“如此天賦資質,修行速度,世所罕見。相較於天災碎片的事情,本座更對你的真實來曆感到好奇!”
對於苦錢暗中調查自己的來曆,許哲心中並無絲毫意外。畢竟,他自己已然將苦錢的祖宗十八代都徹查了個遍,甚至知曉如今幽影山那一支苦姓族人便是其血脈後代。
“前輩過獎,資質一事本就天賜神授,我等求道之人,本就是在漫漫修行之路上一步步艱難摸索,偶爾有所突破,脫穎而出,又有何值得大驚小怪之處!”
許哲神色依舊平靜如水,一邊不緊不慢地繼續為對方斟滿茶水,一邊伸出手指了指四下裏那一片破敗不堪的景象,“前輩可知,這四下原本可是南荒首屈一指的頂尖靈地,仿若世外桃源般的存在,如今卻淪為這般淒慘模樣?”
“不知,也不感興趣!”
苦錢隨口敷衍應道,旋即話鋒陡然一轉,目光緊緊盯著許哲,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芒,“許哲,你年紀輕輕便有此等深厚修為與非凡膽識,實乃修仙界中難得一遇的英才。你當真要與我作對到底?若你肯投入我麾下,我可保你在這修仙界中平步青雲,一路扶搖直上,共享無盡的資源與無上榮耀!
苦錢心中起了惜材之意,不過在他眼中,許哲也僅僅隻是一位可供驅使的合格工具人罷了。
許哲並未直接作答,隻是自顧自地輕聲訴說著,“世人皆言,修士逆天而行,與天爭命,仿若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乃是天地間的主角,可在我看來,真正的天地主角,實則是這億萬黎民。
若無他們在世間繁衍生息,默默耕耘,又何來你我今日之修行?可到頭來,我等又為這億萬黎民帶來了什麼?是福祉還是災禍?”
苦錢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在他心中,有此種想法的許哲與這修仙界的主流觀念顯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一個異類。
“凡人如草芥,無論如何都會肆意瘋長,我願做這把收割的鐮刀,成就無上仙業,此亦是他們的榮幸!”苦錢神色傲然,語氣堅定地說道。
“嗬!”許哲一口飲盡杯中茶水,而後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曾答應一人,要給這億萬黎民,一個選擇的機會!因此,很抱歉,沒有你,對我而言至關重要!”
剎那間,天地變色。
原本略顯陰沉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層層疊疊,將那僅存的一絲光亮徹底遮蔽?耧L唿嘯而起,飛沙走石在風中肆虐飛舞,打在殘垣斷壁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許哲與苦錢二人對峙而立,彼此的氣勢如兩尊遠古巨獸般相互碰撞、抗衡。
許哲周身靈力澎湃激蕩,化神中期的磅礴威壓如實質般朝著四周蔓延擴散,他身側的空氣都因這股力量而扭曲變形,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大五行天衍劍在他的背後緩緩浮現,劍身嗡鳴,劍意激蕩。
苦錢嗤笑一聲,“這就是你的底氣?許哲,你莫要執迷不悟,今日你若與我為敵,便是自尋死路!”
聲音如炸雷,在許哲耳邊響起。
許哲聽聞苦錢的嘲諷,心中毫無懼意,眼神中閃過一抹決然。當下不再猶豫,直接起手開大,體內靈力如洶湧的潮水般瘋狂灌入大五行天衍劍之中。
“道衍大五行劍!”
剎那間,劍身上的五行符文光芒大盛,金行的銳利、木行的生機、水行的幽寒、火行的熾熱、土行的厚重之力相互交融,匯聚成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一劍斬下,仿若開天辟地之威,一道五彩斑斕的巨大劍影劃破長空,朝著苦錢唿嘯而去。所過之處,空間被撕裂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縫,狂風與沙石更是被這股力量席卷其中,形成一股強大的風暴旋渦,聲勢震天動地。
苦錢見此劍威力不凡,麵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心中雖有不屑,但也不敢托大,深知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雙手迅速在胸前掐訣,一道漆黑的門扉幻化而出。
“九幽羅生,咄!”
煉虛之境,已能初步觸摸到世界的本源之力,對空間的理解遠超化神。
轟!
五彩斑斕的巨大劍影與那漆黑的門扉狠狠撞擊在一起,剎那間,仿若宇宙初開時的混沌碰撞重演,刺目的光芒與深沉的黑暗相互交織、瘋狂撕扯。
強烈能量波自撞擊處呈環形瘋狂擴散,如洶湧海嘯,所到之處,空間仿若脆弱琉璃,裂痕密織,其間奇異光芒閃爍,似空間結構劇痛掙紮。未央山廢墟本已破敗,此刻更遭滅頂,殘垣斷壁瞬間化粉,隨狂風卷天,又被能量流衝散殆盡。地麵亦被削去一層,巨石拋空,於碰撞間炸為石屑紛落,如急雨灑地。
塵煙緩緩散去,許哲那全力的一擊,雖展現出了驚世駭俗的威力,卻遺憾地未能擊破苦錢的防禦。
“威力不錯,但在我麵前,不過是蚍蜉撼樹!
苦錢冷哼一聲說道,試圖以此來掩蓋內心的些許震動。事實上,他背後的手指正微微顫抖著,此招九幽羅生乃是他的得意絕學,共分三重境界,而許哲方才的一擊竟連破兩重,這般實力,單以這一招而論,便足以稱得上是此界自己之下的第一人,怎能不讓他心生忌憚。
“既然如此,不妨試試下下這一招!”
許哲目光堅定,毫無懼色。隨即,他周身氣血如洶湧的浪潮般瘋狂湧動,那龐大的氣血之力,仿若狼煙奔騰,直直衝破雲霄。
大五行斬妖罡勁——混元式!
罡氣化形,隱隱有龍吟虎嘯。
“想不到,你還是體法雙修!”
苦錢見狀,麵色愈發凝重,對方展現出的實力,哪怕自己是煉虛修士,也不得不慎重對待,體修稀少,並不意味著不強。
更何況還是一位開啟神藏的星竅體修。
二人交戰的恐怖波動,蔓延此界,哪怕遠在鎮邪關的徐夫人也隱隱有所感受。
想到許哲的留言,看著麵前空前的修士陣容。
許哲幾乎將整個人域修士,資源全部堆積到鎮邪關,其目的不言而喻。
白笙領命,添為此次行動的指揮。
在此之前,白笙隻知道自家二祖很強,但沒想到強到如此地步。
人域暫且不說,妖族四域,三大妖主齊出,全力協助人族,隻為蕩平北域邪災。
至於原因,從三人對自己二祖言語中的忌憚便可以看出。
“全軍,出發!”
“諾!”
聲震九霄。
至此,千年以來,人族第一次踏出鎮邪關,浩浩蕩蕩朝著北域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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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邊界,嵐山城中,
苦茶子一直隱藏在此,等待時機。
自己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人之一生,總要做點什麼。
迴顧自己修道一生,以往在宗門,被人唿來喝去,勉強結丹,獲得外派,恰逢宗門老祖作孽,躲過一劫,好不容易熬到元嬰,又突逢大變。
之所以忍到現在遲遲未曾出手,隻因苦茶子在等一個機會。
那苦錢老鬼將子騫至於此地,必然留有後手。
據苦錢幾日觀察,那方府管家老仆,明顯不似凡人,自己一介練氣,顯然不是對手。
因此,隻能選擇蟄伏!
於此同時,方府宅院之內,
九歲的方子騫獨自站在院中,眺望著北邊未央山的方向,嘖嘖稱奇,“想不到此界還有這等妖孽,當真不能小看天下人!隻是,本尊打算玩到什麼時候?”
此處隻是分魂,雖隱隱有所感悟,卻無法知曉太多。
這時,背後的方府老仆走了進來,跪倒在地,“教主,一切準備妥當,還要去田莊麼?”
今日,是方府視察城外田莊的日子。
“去,當然要去,入鄉隨俗嘛!還有,稱唿我為家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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