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擦。
清明一拳將山匪頭領(lǐng)的胸腔砸得凹陷進去,挑眉道:“怎麼就看不起人呢?把我當(dāng)軟柿子呢?”
剩下蜂擁而上的山匪頓時急停,碰撞之下摔得人仰馬翻。
一場風(fēng)波平息,山林裏重新恢複了寂靜。
而就在這時,在三人身後,傳來了女子清脆的聲音:“老歪?小酒鬼?”
清明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一個身著麻布長袍的女子正握著一把長劍站在樹叢之中。
封不正和餘懷安轉(zhuǎn)頭頓時臉上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土狗!”
女子臉上也是故人重逢的喜悅,快步走到近前,一把抱住了兩人:“真的是你們!這麼多年,你們終於曉得來找我啦!”
直到這時候,清明才看清女子的容貌,長得不算俊秀,但是眉宇之間英氣勃發(fā),透著一股爽朗勁,隻不過麵色有些蒼白,似乎還有傷在身,麻布長袍漿洗得發(fā)白,而且打滿了補丁,顯然是穿了很久。
“這麼多年,你們跑哪去了,我在江湖上混跡了幾年,也一直沒聽到你們的消息。”女子拍著兩人的肩膀,洋溢在臉上的雀躍已經(jīng)收斂,但嘴角一直都勾著微微的弧度。
餘懷安撓了撓後腦勺:“迴了師門就再也沒下過山了,你看,這不一下山就過來找你了。”
封不正拆臺道:“你別聽他吹牛,一下山光顧著遊山玩水了,玩厭了才想起來找你的。”
女子哈哈大笑:“小酒鬼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啊!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叫小酒鬼啦,應(yīng)該叫老酒鬼才對。”
餘懷安是受不得一點委屈,當(dāng)即刺道:“你這小土狗,也變成老土狗啦。”
眼看三人聊起來沒完沒了的樣子,清明忍不住提醒道:“要不咱們迴村子坐下來聊呢?”
女子這時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邊的清明,問道:“這是?”旋即便是一拍腦袋:“你們都有娃娃了?這麼大了啊!讓我猜猜,他是誰的崽子?”
清明聞言額頭上頓時劃過三條黑線,正要開口就被餘懷安打斷:“想什麼呢,這就一個沒禮貌的小輩,在來的路上碰到了,就一起來了。”
女子臉上的表情耷拉下來,滿是失望:“啊?我還以為是你們誰的娃娃呢,白開心一場,說到這個,你們討媳婦了沒?該不會還打光棍吧?”
封不正訕笑:“你猜猜呢?”
女子笑道:“還讓我猜?這麼久不見老男人終於有點情趣了啊?走走走,我?guī)銈內(nèi)ズ染疲艺埧停 ?br />
......
三人就這樣一路嘰嘰喳喳並肩朝著流雲(yún)村走去,而清明則是跟在三人身後,眼中不禁有些羨慕,曾幾何時,他和端午也是這樣,也不知道下次和端午碰見的時候,是不是也和三人一樣呢。
想到這裏,清明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重逢,果然是人間最美好的事情。
四人迴到村子,重新在酒鋪裏坐下,老板見到女子也是笑著打招唿:“桂花,今天來客人了啊?”
女子拍著桌子大聲道:“老板,把你們鋪子裏最好的桂花酒給我拿上來!今天我們要喝個痛快。”
老板哈哈一笑:“得嘞。”
沒一會,就是兩壇蓋著紅綢的酒端了過來。
掀開蓋子,清澈的酒液在壇子裏晃動,如同甘甜的泉水,餘懷安鼻子抽動了兩下,眼睛都笑瞇了起來:“土狗,這就是當(dāng)年你說的桂花酒啊?哈哈哈,我可想了好多年,今天終於有機會喝上一口了。”
女子轉(zhuǎn)頭看了看老板,確認(rèn)他沒聽到,這才低聲道:“在家鄉(xiāng)可不能叫我土狗,要不給別人聽到了笑話,唐桂花,叫我唐桂花,曉得了沒有?!”
餘懷安哈哈大笑,高聲道:“唐桂花,那不就是土狗嘛哈哈哈!”
唐桂花慌忙得捂住了餘懷安的嘴,在餘懷安耳邊威脅道:“你再說,老娘把你舌頭割下來!”
封不正見著兩個活寶打鬧,嘴角也是勾起了笑容,突然問道:“對了,小酒呢,你弟弟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的麼?兩個大哥來了,怎麼不叫過來一起喝兩杯?”
餘懷安從唐桂花懷裏掙脫出來,笑道:“小屁孩長大了怎麼可能一直跟在姐姐身後,這小子已經(jīng)婚配了吧?”
唐桂花難得的安靜了下來,良久才輕聲道:“他死了。”
餘懷安正要調(diào)笑的話憋在了嘴裏,嘴巴囁嚅了一下,還是沒說出口。
封不正笑容也是緩緩收斂,氣氛陷入了沉默。
最後還是唐桂花打破了僵局,哈哈一笑道:“都是當(dāng)年走江湖時候的事情了,不想這些,咱們喝酒,喝酒!”
說著,唐桂花就給兩人倒了滿滿一碗酒,看到清明的時候,才道:“小兄弟,能喝酒不?”
餘懷安瞥了一眼清明:“他啊,指不定你還喝不過他呢。”
唐桂花杏目一瞪:“不可能,當(dāng)年你們倆加起來都喝不過我,當(dāng)我唐桂花的名頭是白叫的呢?”
說著唐桂花就給清明也倒了一大碗,大聲道:“來,跟姐姐分個高下!”
氣氛重新火熱,四人大白天的就在酒鋪裏麵喝了個爛醉如泥,唐桂花的酒量也確實不是吹的,一壇酒下肚還能叫囂著再來兩壇。
唐桂花也趁著酒意打開了話匣子,說了不少當(dāng)年在江湖上摸爬滾打的故事。
“我的父親是一個江湖人,自我記事起就不著家,早年因為在南方喝了桂花酒,對其中滋味念念不忘,於是便給自己的兩個孩子,一個取名叫唐桂花,一個叫唐酒。”
“哈哈,也就是我,嗝~”唐桂花一邊指著自己,一邊打了個酒嗝。
“有一年,那個不著調(diào)的老爹,說要再走一次江湖,我還以為真的就和之前出門一樣,沒想到這一去,就再也沒迴來過。”
唐桂花眼中滿是追憶,似乎在醉意朦朧的眼裏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打小我就喜歡聽他講江湖上的那些故事,他武功不高,我估摸著都沒入流哈哈哈,就這樣,還每天想著走江湖呢,也不想想江湖是什麼樣的地方。”
“但是每次他說起在江湖上認(rèn)識的那些朋友,眼裏都閃閃發(fā)光,大概那就是他的驕傲吧,那種仗劍行山水,詩酒相伴的生活,如今徒留明月憶往昔,嗬嗬。”
唐桂花眼中有著一絲傷感:“家中的娘親不喜歡我舞刀弄劍,當(dāng)然更不喜歡這狗屁的江湖,或許,她隻是不喜歡我。”
“後來十八歲那年,我提著老爹留下的破劍,拋下娘親和弟弟走江湖去了,路上碰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我喜歡每次拔劍斬不平時的恣意暢快,我喜歡看每個在我?guī)椭碌钠胀ㄈ碎_懷大笑。”
“隻是沒想到阿酒這個臭小子居然悄悄跟出來了,不過既然都跟出來了,那我也就帶他看看,這廣闊天地之間,男兒所追求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說著,唐桂花又輕聲補了一句:“順便去嚐嚐這死鬼老爹日思夜想的桂花酒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我們一路向南,終於找到了這桂花酒,也是我第一次喝酒,沒我想象中的那般香甜可口,辛辣,刺鼻,帶有一點桂花的清香,僅此而已。”
“但我在桌上看到了很多人喝的爛醉,嘴裏豪言壯誌說著天下都在腳下,他們說這些的時候和老爹一樣,眼睛裏熠熠生輝。”
“如果那一趟江湖僅僅走到這,可能真的是一趟很美好的旅程吧。”唐桂花歎了一口氣。
“我們將桂花的樹苗帶了一株迴來,一路上小心澆灌,隻盼著將之栽在流雲(yún)村,這樣村子裏也就有桂花酒了,或許我那個便宜老爹就能迴來,隻不過這千裏路途,氣象萬千,桂花苗還是在路上就枯死了。”
唐桂花就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們在江湖上走了四年時間,最後在雍州停下,小酒就死在那裏。”
唐桂花望著延綿不絕的財斷江,心卻飄到了無數(shù)大山遮掩之下的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