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北樓上,南望,清明以及那位文人憑欄而望,侃侃而談。
“大周分裂兩國之後,雍州局勢經(jīng)過十幾年的動蕩也是慢慢平穩(wěn)下來,隻不過作為兩國交界之處,雍州時常還能發(fā)生小規(guī)模的戰(zhàn)役,這也成為了南朝罪犯流放之地,不少惹了人命官司在身的惡徒湧入,導致雍州再不複當年繁榮。”
“隻不過鳳北郡毗鄰北國國境,常年有軍隊駐紮在此,也算是給雍州百姓留了一條活路,許多流離失所的流民都齊聚於此,經(jīng)過多年修生養(yǎng)息,才有了如今的安寧。”
文人歎氣道:“而在三十年前這位藏海主持收了一名弟子,此人法號蘊珠,佛法天賦極佳,不過禮佛幾年時間就成為積香寺的禪師,後又加入武院練武,沒過兩年就是雍州江湖赫赫有名的小高手了。”
“蘊珠禪師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本事,積香寺這種世外桃源之地自然不能讓他如意,在武學進境提升到了一流高手之境後就偷跑了出去。”
“這不出去不要緊,看了外麵的花花世界之後,哪還能收得住心,給積香寺可惹了不少麻煩,要不是藏海主持在雍州地界上還頗有幾分薄麵,恐怕早不知道給哪個給抓去剁了。”
“一直到二十多年前,積香寺還是香火鼎盛,可在某一天寺廟中突然走水,一場衝天的大火,將這近百年的古剎給燒成了廢墟。”
清明此時也已經(jīng)被這故事吸引,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這寺廟之中和尚這麼多,而且當年能協(xié)助大周官府平定雍州之亂,必然有不少武僧,就算寺廟燒沒了,隻要人還在,不就能重新建起來麼?”
文人看著積香寺舊址怔怔出神:“這也就是奇怪之處,這大火燒了足足三天三夜,寺中不乏武力高強的武僧,即便救不了這大火,逃命總歸是沒問題的,可愣是沒一個人逃出來,除了雲(yún)遊在外的僧人,隻要是還在寺中的人都死在了裏麵,無一幸免。”
“曾有傳言,那些僧人和香客在大火燒起來之前就已經(jīng)被人殺了,隻可惜那場大火掩埋了一切真相,沒有人知道那一夜積香寺裏發(fā)生了什麼。”
“後來有百姓在收殮屍體的時候,在寺廟裏麵還發(fā)現(xiàn)了許多已經(jīng)被燒成焦炭的孩童屍骨,估計是一些無家可歸的孩子暫居在寺廟之中,也被這場無妄之災波及,丟了性命。”
清明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畢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所有的蛛絲馬跡都被掩埋在了歲月之中,就算想查都已經(jīng)無從查起。
文人見狀突然低聲道:“不過我聽人說過,是那蘊珠禪師狂性大發(fā),殺了所有僧人,之後為了掩人耳目,就放了一把大火,將積香寺付之一炬。”
清明疑惑:“那蘊珠禪師如今身在何處?既然有這樣的流言蜚語,那大火之後蘊珠禪師肯定是給人瞧見了,隻要抓住了這僧人,問個清楚不就得了?”
文人輕輕搖了搖頭:“後麵倒是有人見過這個和尚幾麵,也有人為了查找真相去尋過,不過你們也知道的,這地方本來就是一處無法之地,兩國官府都不管,那些人查著查著,最後也都不了了之了。”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南望突然開口道:“不是說山鬼三十六洞的那個蓋天禿驢,就是蘊珠禪師麼?”
清明汗毛豎立,轉(zhuǎn)頭看向南望,發(fā)現(xiàn)對方正笑盈盈得看著自己,眼神玩味。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清明心中升起疑惑,南望和蓋天散人同屬於山鬼三十六洞,即便山鬼三十六洞的洞主們彼此間沒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可在百鬼山征戰(zhàn)鳳北郡的這種節(jié)骨眼上造蓋天散人的謠,南望能得到什麼好處?
相反作為山鬼三十六洞名義上的主人,蓋天散人名聲臭了,那對山鬼三十六洞一統(tǒng)鳳北郡可是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即便如今積香寺已經(jīng)化作廢墟,可當年受過積香寺恩惠的人可不在少數(shù),這些人若是同仇敵愾,對於山鬼三十六洞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一邊的文人聞言慌忙上前噓了一口:“你們可別亂說,這事情還沒個準的,如今山鬼三十六洞勢大,被人聽到了,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南望歉意一笑:“是在下口無遮攔了,抱歉抱歉。”
三人漸次登高,一層層得上去,遊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清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襲紅衣,如同一團烈火,曼妙的身姿和如玉雕琢的五官,赫然是追著清明而來的唐笑笑。
唐笑笑也注意到了登樓上來的清明,蹦跳著揮手道:“棋霸王!”
清明瞥了瞥身邊的南望,沒敢搭腔,如今自己的命都握在別人身上,可不能牽連了唐笑笑。
“喂,棋霸王,你幹嘛不理我?”唐笑笑湊上來,笑瞇瞇道。
清明依舊沉默,倒是邊上的南望笑道:“清明兄弟,既然是舊識,幹嘛裝不認識啊?”
知道躲不過去了,清明對著唐笑笑冷聲道:“唐姑娘,我們兩個還沒這麼熟吧?還請讓開,不要擋著我們登樓。”
碰了個冷釘子,唐笑笑小嘴頓時癟了下來,楚楚可憐道:“你是不是因為爺爺不幫忙生我氣了?”
清明頓時感覺一陣頭大,但還是硬下心腸,冷漠得推開了唐笑笑,朝著樓上行去。
唐笑笑一臉的委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南望饒有興致得問道:“小姑娘,你隻管跟著,有我在,這小子不敢對你發(fā)火。”
唐笑笑本就是單純性子,頓時喜上眉梢,亦步亦趨得跟在清明身後。
就這樣,三人的隊伍又多了一個人。
四人一路登高,很快就到了頂層。
鳳北樓的頂層乃是一個觀景臺,剛登上就能感受到高處唿嘯的寒風,還有飄然的雪花。
站在頂樓能將四麵的景色一覽無餘,傳言中能看到千裏江山有些誇張,但視野之廣闊,確實讓人眼前一亮。
入目之處白茫茫的一片,清明稍一分辨就能看到那隱藏在山林之中的爛柯鎮(zhèn),毗鄰的無憂山和杏花穀。
而在另外一邊,則是一座巨大的雄關(guān)雲(yún)遮霧繞,這想必就是北國邊關(guān)了。
隻是讓清明感到疑惑的是,這巨大的邊關(guān),居然有一小塊是沒有城牆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矮小的房屋,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雄關(guān)之中整齊排列的房屋。
就像是一個大木桶,其中有一塊木板特別短,顯得格格不入。
文人指著雄關(guān)的空擋道:“那地方你們看到了吧,是不是很奇怪北國建立邊關(guān),這麼一個小小的屋子為什麼不拆了,這既不美觀,也很容易讓別有用心之人趁虛而入闖入關(guān)卡。”
“這裏原先乃是一片平原,這座雄關(guān)便叫牧童關(guān),其目的是為了抵抗南朝軍隊,外人也叫這牧童關(guān)為木桶關(guān),那一塊看過去明顯的短板可大有來頭。”
清明疑惑道:“這屋子是有什麼曆史背景麼?”
文人意味深長得搖了搖腦袋:“這屋子的曆史確實比牧童關(guān)要更久遠些,但說有什麼曆史背景,還真沒有。”
“當年北國建立牧童關(guān)之前也想過要將這屋子拆除,這樣也能提高牧童關(guān)的完整性,隻是這屋子的主人不願意,在幾經(jīng)交涉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清明皺眉道:“堂堂北國,一國之力想要拆個小屋子還要經(jīng)過原主人的同意?北國民風尚武,還能這麼講道理?”
文人哈哈大笑道:“當年北國督造司也是這麼想的,後來這剛建立起來的邊關(guān)差點給人拆了,這才不甘收手。”
清明:“這屋子的主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敢和整個北國抗衡?”
文人一字一頓道:“曾經(jīng)天下殺力最高者,魔門聖女,陳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