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處長的動作也迅速，這邊兒桂平的訴狀一遞上來，他那邊就去申請逮捕的命令。


    同時，把還活著的孩子畫影圖形，貼到城門口，如果家裏有孩子丟失的，可以到警察廳來認人。


    從亂葬崗也找迴來幾具麵目全非的屍首，有典型特征的，有標誌性配件的，也都在告示上說明了，請有關人等到法醫處認屍。


    這告示一出來，一片嘩然。


    什麼皇上不皇上的，平民百姓可看不見，但是人販子就住在看得見摸得著的身邊啊！


    警察廳圍了一圈兒看認親的，法醫處圍了一圈兒看認屍的，關家門口還圍了一圈兒看討命的。


    先是有認了屍的苦主來砸關家的門，沒有人應門，他們就在門外哭嚎，有個漢子紅著眼借了把斧子，一下一下的鑿著那厚厚的木門。


    不一會兒，一隊警察就跑過來的，他們可不是來驅趕人群的，而是拿著手令來抓人的。


    不開門？


    老子是警察！


    再不開門，可就不客氣了！


    領頭兒的看著關家沒什麼反應，一揮手，幾個年輕小夥子搭了梯子過來，幾下就爬到牆頭兒上去了。


    隨著沉重的大門從裏麵打開了，外麵的人一擁而入。


    不多時，幾個警察從裏麵奔了出來，“頭兒！跑了！那老家夥跑了！”


    “不可能，外邊兒一直有人盯著！”


    “真跑了！早上吃飯的時候人還在呢，現在沒了！”


    “那時間不長，分頭兒追！”


    警察們向著幾個方向分開跑遠了，看熱鬧的人群也分成了好幾隊，跟在後麵唿喝著。


    付寧這個時候也在附近轉悠，他知道關老六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困獸猶鬥才是最緊要的關頭。


    不是沒想過再潛進關家一迴，直接把這個老家夥幹掉。


    但是付寧覺得這麼悄默聲兒的死了，太便宜他了。


    他就應該在罪行公諸天下之後，受到所有人的唾棄，應該把他交給那些被他禍害了的孩子的家長，是殺是剮都讓人出一口氣。


    付寧現在的位置是在關家南邊，剛才他走了個神兒，在胡同裏多轉了幾圈兒，方向偏了，走得有點兒遠了。


    他趕緊往大路上轉，迎麵幾個警察跑著過來了，手裏拿著告示，逮著個行人就問見沒見過。


    這畫的不是關老六嗎？真讓他跑了？！


    付寧心裏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焦處長指天指地、拍著胸脯保證，十來個警察便衣圍著關家，居然還讓他跑了？！


    腳底下不禁就把腳步加快了，走了幾步又停住了，人都跑了，我還趕過去幹什麼呢？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老乞丐從他身邊蹭了過去。


    從頭到腳都是髒兮兮的，背上背著個麻袋，手裏拄著個棍子，走起路來一瘸一瘸的。


    付寧的餘光從他身上掃過去，下意識的感歎了一下：這大熱天的，捂得還挺嚴實！


    隨即腦子裏一道白光閃過，這走路的樣子怎麼這麼熟悉呢？！


    他轉過身，又在大街上四處踅摸，那個老乞丐怎麼不見了？！


    小跑著迴到剛才擦身而過的地方，又往前追了幾步，在旁邊一條小巷子的盡頭掃見了那個麻袋的一角。


    付寧拔腿就跟了上去，總算是在兩條街以外綴上了那個一瘸一拐的身影。


    再往前走就是前門外了，人越來越多，自從京奉、京漢兩條鐵路的正陽門站建好了之後，這邊兒的車馬、人流是一天比一天稠密。


    前兩年幹脆就把正陽門的甕城給拆了，城牆也拆了兩段，不僅走車方便，還修了兩個站前廣場。


    前麵的人越走越快，擠擠挨挨的人流把他壓得低低的草帽給擠掉了。


    那花白的頭發一露出來，付寧就確定了，沒錯！就是他！


    眼看著他奔著火車站就擠過去了，在他使勁兒的推搡中，周圍的人都叫罵起來了？


    “我靠，幹什麼呢？！”


    “著急搶孝帽子去啊？！”


    “你個臭要飯的，別往我身上蹭！”


    付寧兩步就跳到旁邊店鋪的臺階上，扯開了嗓子喊：“攔住他！那個背著麻袋的要飯的，他是人販子！警察正通緝他呢！”


    一聽這話，人群又騷動起來了，大部分都是都往旁邊閃，反而讓關老六跑得更順暢了。


    不能讓他進火車站，萬一扒上火車跑了，可就沒地兒找他去了！


    付寧費勁的推開擋在他前麵的人，努力的往前跑，但是關老六離進站口越來越近了。


    “攔住他！快攔住他！”付寧對著守在進站口的穿著製服的幾個人大聲喊。


    誰知道，他們轉身看了看，一點兒動作都沒有，甚至抬著頭挑釁的看著付寧，臉上的意思明擺著。


    你誰啊？！沒品沒級的，紅口白牙就想使喚我們？！


    憑什麼你說，我們就得動啊？！


    付寧情急之下，拔出手槍對著檢票口上麵的棚子頂兒就是一槍。


    “啪”的一聲槍響，人群先是被按了暫停鍵，隨後就跟按了快進似的，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跑。


    付寧保持著開槍的姿勢，對著車站那邊喊：“關門！再不動，我可就不一定打誰了！”


    那幾個人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操作，一時也愣住了，等付寧第二槍再一響，一個歲數大的抱著腦袋把鐵柵欄一拉，隨後幾個人都鵪鶉一樣往地下一蹲。


    關老六一看進不去了，轉身就往人多的地方紮，一邊兒跑一邊兒把身上的破衣服扒下去，露出裏麵綢子布的衣裳。


    旁邊兒擺攤做小買賣的都起身護著自己的攤子，也有幾個悄悄伸出腿想絆他一下的。


    可惜老家夥身手還挺靈活，蹦跳著就過去了。


    還從麻袋裏抓了一把票子出來，兜頭往天上一扔，洋洋灑灑的飄了下來。


    “撿錢嘍！發財啊！”


    他一路吆喝著，身後的行人又重新撲過來惡狠狠的搶著天上、地下的票子，把付寧的前路堵得更死了。


    等他好不容易從人群裏鑽出來，卻遠遠看見關老六掏了一大把東西塞給了一個拉車，然後跳上車就跑起來了！


    “拉車的，把他扔下去！那是個人販子！他還有人命官司呢！”


    付寧在後麵一麵喊，一麵跑。


    前麵的黃包車充耳不聞，一路就往南紮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