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實業部的身份,付寧很快就在田村的試驗站裏找到了那臺拖拉機。
“怎麼這樣了?”他指著地上一堆的零件,手都在發抖。
“沒辦法,那家夥太大了,不拆成零碎,它也運不過來啊!”
這可怎麼辦?
這一地的零七八碎還能拚上嗎?
付寧二話沒說,轉頭就去找羅旭,能不能用得看專家的。
看見這堆東西,專家也撓頭啊。
“好家夥,這哪兒裝得上啊?!”羅旭對槍械熟悉,對汽車、拖拉機這種東西可沒上過手,“要是有圖紙還能試試。”
為了這一句話,付寧又殺迴了阜成門,圖紙還真有,他當年謄了一份兒,就是不知道壓在哪個箱子底下了。
這一天他從西直門跑到田村,再從田村到阜成門跑了一個來迴,等圖紙送到羅旭手裏,付寧就隻能躺在地上喘氣了。
老了,真的是老了!
他躺在邊兒上大聲感歎著,想當年他追著關老六從前門一直跑到天壇,還在天壇裏跑了好幾圈兒,現在整了輛自行車,這一天跑下來都快廢了。
“嗯,先不說好漢不提當年勇,據說你當年不也是跑廢了嗎?在炕上顧湧了好幾天。”
羅旭一邊兒對著圖紙找零件,一邊兒拆他的臺。
“誰漏我底了?桂平,對不對?就他嘴巴大。”
兩個人沒說幾句話,付寧就睡著了。
羅旭則是一宿沒睡,把零件都排得差不多了。
“履帶不行了,這東西拚起來也動不了。”
“換輪子呢?”
“時間不夠,再說哪兒有富餘的汽車讓我這麼糟蹋啊?!”
這拖拉機目前看是動不了了,那計劃就得動一動了。
不能讓改裝的裝甲車把敵人引過來,那就做成固定炮臺。
以這個裝甲炮臺為中心,周圍挖出陷阱和戰壕來,隻要日軍從這裏過,就會被火力吸引過來。
羅旭的腦子嗖嗖的轉,連安跟著一起做戰場模擬。
付寧在一邊兒聽著,他就負責一個字:損。
出的招兒是怎麼損怎麼來。
既然這個大家夥不能移動,那就在田村旁邊的農田裏做這個部署。
羅旭在地圖上狠狠點了個紅點,拿了白紙出來畫機關圖。
圖畫得快,可挖起溝來就慢了。
還是黃琛親自過來看了他們的戰場設置,特意從110旅調了一部分工兵過來幫忙,這工程才有了些進展。
那個工兵排長本來對這個事兒頗有微詞。
在他看來,這就是幾個有關係的老頭兒異想天開。
可是看見了羅旭拚裝的裝甲炮臺,再看看吳清手裏的炸藥,他又覺得好像還有點兒意思。
再聽聽付寧在那邊指揮,“對,地雷上鋪木板,木板上頭放上碎石塊兒,炸起來的時候石頭就跟子彈似的。”
多損的招兒啊!得學著點兒!
付寧心說了,這剛哪兒到哪兒啊?咱們教學片都是看過的。
等著大卡車把那些獅子、老虎都拉過來的時候,工兵排長眼都直了。
這也行?!
這都是畜牲啊,能聽了人話?
它們還真就聽人話。
韓鑠跟付寧說,動物園裏的那個四寶可是不簡單,他帶著這些猛獸進籠子的時候,根本就不用拿肉引著,也不用鞭子驅趕。
他就站在籠子門口看著那些動物,嘴裏發出一種類似於唿麥的聲音,高高低低的唱上一陣兒,那些獅子老虎就自己走進去了。
“就是這些嗎?那邊兒還有什麼動物?”
“狼都拉過來了,還有就是狐貍什麼的,都太小了。”
“小也要,隻要有嘴能咬,有爪子會抓,咱們都要!”
付寧親自跟著又去了一趟動物園,把剩下的狐貍、獾什麼的都該落過來了。
現在動物園裏可是安靜多了,就是有個角落裏時不時的“吱”一聲兒。
“那邊是什麼?”
四寶也是累了一腦袋汗,一邊兒擦著一邊兒往那邊張望了一眼,“猴子。”
“走,帶上!”付寧又招唿韓鑠,“再開個籠子,把這幾位大聖爺都帶走!”
“得嘞!”剛從倉庫裏出來的徐遠平,抹身又迴去了,他今天開鎖可是開過了癮了。
帶彈簧的、帶插銷的、帶密碼的……
今天一天開的鎖都快趕上他前五年開鎖的總和了。
四寶怕他們擺弄不了這些動物,最後也跟著車過來了。
在他跟前,那獅子都趴得跟大貓似的。
看得那些當兵的都嘖嘖稱奇。
在羅旭的計劃裏,這些動物都是先隱蔽在陷坑裏的,早早放下去它們受不了,四寶就一直在這邊陪著。
幸虧日軍比黃琛預計得來得晚,要不他們都還幹不完呢。
韓鑠這兩天在城裏和田村之間來迴跑,時時給他們通報敵情。
等到了二十六號,情況出現了新變化。
跟預計不同,日軍並不是從一個方向直取西苑,而是從攻擊南苑和黃寺的部隊裏各自分兵一部上下夾擊西苑。
那這個地方就會腹背受敵,扛得住嗎?
聽著工兵排長在那兒發愁,付寧遞了支煙給他,“咱們又不是守城的,不需要堅守多久,隻要能把他們吸引過來就行。
隻要日本人在這個地方著了力,你們旅是戰還是撤就都有了緩衝。”
付寧沒指著他們在這裏能全殲敵人,他隻是想著能多弄死幾個鬼子兵。
戰爭前期,日本兵的軍事素養比較強,仗著裝備好,跟中國軍人在戰場上都是一換四、一換五。
他們今天多磨死一個,將來戰場上就能少死四、五個中國人,更別說這一個鬼子會作多少孽、糟踐多少人。
聽說日軍分兵了,現場的氣氛立馬緊張起來。
四寶指揮著人把籠子按照羅旭的圖放到挖好的戰壕裏,籠子門向上,插銷連在機關上。
再在機關上頭鋪上木板,撒上浮土,再扔些雜草做偽裝。
四寶拿著些浸了藥的肉塊兒,挨著籠子往裏扔。
這些是鎮靜的藥,動物吃了就會睡覺。
“睡多長時間?別到時候都睡死了,派不上用場了。”
“放心,也就是十二個小時,要不它們在地下都不老實,人沒過來就發現了。”
一切準備就緒,地看起來還是那片地,就是中間多了個怪模怪樣的鐵塔。
1937年7月27日,北平四郊開始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