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徽那堪稱天衣無縫的精心策劃以及事無巨細的悉心指導之下,長安城內外,乃至囊括整個京兆府所轄的廣袤地界之上,就在這短短一天一夜之間,所有人竟然都對京兆杜氏的杜希峰,那個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從長子一脈手中奪走族主之位的家夥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不僅如此,人們都聽說了杜希峰在監牢之中,親自帶人對著原本的族主杜綰父子四人展開了長達近半個月之久的慘絕人寰、毫無人性的毒打與折磨。
而那些有關杜綰父子四人所遭受的種種非人的折磨細節,更是如同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地在人們中間口口相傳開來。
並且這些傳言越傳越是生動形象,活靈活現,就好似每一個傳播者都曾親臨現場,親眼目睹過這一幕幕慘狀似的。
其中,像什麼逼迫著他們跪地磕頭求饒了、強令他們喝下尿液了、硬要他們吃下糞便了、勒令他們鑽別人的褲襠啦等等之類的行為,已經足以讓人毛骨悚然、義憤填膺。
更有甚者,居然還有諸如出賣屁股、任人擺布之類這種令人發指且極度具有屈辱性質的折磨情節,也被傳得有聲有色、有鼻子有眼兒。
總而言之,所有人都認為那京兆杜氏原來的族主杜綰與其三個兒子和現任族主杜希峰所率領的其餘族人之間,已然結下了深不見底的血海深仇。
這仇恨大到雙方勢同水火、不共戴天的程度,彼此間都巴不得能立刻把對方給斬草除根、趕盡殺絕才好。
緊接著,京兆杜氏家族內部就陸陸續續傳出了好幾樁令人心驚膽戰、毛骨悚然且血腥殘暴至極的內鬥事件來。
這些事件當中,竟然還發生了有人喪命的慘劇。
其中最為轟動、鬧得滿城風雨以至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便是那杜綰父子四人和他們的妻子兒女以及老父親等共計一百多口子人,被毫不留情地驅趕出了世代居住的祖宅這件事。
……
……
“你說你叫杜黃裳。”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出現在本幫主麵前來送死。”
隻聽得數聲厲喝聲傳來,打破了煊赫門總舵大堂裏原本死一般的沉寂。
煊赫門的幫主楊暄正用他那猶如鷹隼般銳利無比的目光,惡狠狠地緊緊盯住麵前的杜黃裳。
此時,隻見他那張臉上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嘴裏則是咬牙切齒地怒吼道:“哼,杜黃裳啊杜黃裳,要不是大帥事先有過嚴令禁止,不許輕舉妄動,本幫主早就親自帶領手下這幫兄弟衝進你們家去,把你們全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不可,如此方能消解我心中對你們的滔天恨意!”
杜黃裳看上去雖然要比楊暄年輕兩歲,但經過此次大變和牢獄中非人的折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以及周身散發出來的沉靜氣質,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洗禮,宛如一位飽經滄桑、洞徹世事的老者一般。
相比之下,楊暄反倒顯得有些浮躁和衝動。
此刻,麵對著楊暄的厲聲威脅和毫不留情的嗬斥,杜黃裳臉上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惱怒之色。
隻見他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語氣平靜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緩緩說道:“楊副將莫急,下官如今身為大帥麾下從八品的秘書司秘書郎。今日之所以會前來此地,實乃奉大帥之命,特來給楊副將送上一道機密命令。”
聽到這話,楊暄原本囂張跋扈的神情瞬間凝固住了,一臉的詫異,臉色也一下子變得無比凝重起來。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這杜黃裳明明是大帥和自己的仇人,怎麼就成了秘書司的秘書郎了。”
“而且還能身負如此重要的使命,跑來給自己傳遞大帥的密令?”
想到此處,他不敢再有半分耽擱,連忙揮動手臂,示意身旁那幾個一直跟隨自己的心腹屬下心領神會,迅速退下。
待眾人離去之後,楊暄緊緊地盯著眼前的杜黃裳,目光如炬,滿臉嚴肅,鄭重其事地伸出右手,並壓低聲音沉聲說道:“既然是大帥的密令,那就快快呈上來吧!”
杜黃裳見狀,不慌不忙地抬起手臂,輕輕一抖長袖。
隻見一封用褐色紙張做成的信封、上麵還加蓋著秘書司獨有的密封戳記的密信,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緊接著,杜黃裳邁著穩健而又輕盈的步伐向前走去,走到距離楊暄僅有一步之遙時停了下來。
然後,他畢恭畢敬地彎下腰去,雙手捧著那封密信,小心翼翼地將其遞到了楊暄的麵前。
盡管楊暄剛才對杜黃裳百般刁難甚至肆意羞辱,但此時此刻,對於裴徽親自下達的密令,他可是萬萬不敢有絲毫的疏忽和懈怠。
於是乎,楊暄急忙伸出雙手,極其謹慎地接過了那封密信。
但他並沒有迫不及待地將密信拆開,反倒是如同對待一件世間罕見的稀世珍寶一般,先是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信封上的密封戳。
等確定密封戳沒有任何損壞之後,他再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密封戳的邊緣,感受著那細微的凹凸質感,以確認其完整性和真實性。
經過一番細致入微的檢查之後,他方才小心翼翼地捏住信封的一角,緩緩地將其撕開。
隨著信封被逐漸剝開,他的神情變得越加嚴肅,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然後從中取出了那封被嚴密保護著的密信。
拿到密信後的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展開信紙,開始逐字逐句地研讀起來。
隻見他的眼神時而專注,時而閃爍不定,似乎正在心中反複揣摩著信件中的每一句話所蘊含的深意。
很快,楊暄的臉色突然就像是變色龍一樣,開始不停地變幻著顏色。
起初,他的麵色還隻是微微有些凝重,但緊接著便迅速轉為驚訝,隨後又變成了疑惑,再後來竟然化作了狂喜之色。
到最後,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之中,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興奮而扭曲變形,原本還算英俊的麵容此刻看上去竟是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不僅如此,他那雙原本深邃而銳利的眼眸此時也已經完全被無盡的殺意所充斥,讓人望而生畏。
在這種狂亂的情緒支配之下,他猛地抬起頭來,帶著一絲嘲諷和深深的恨意,狠狠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杜黃裳。
隨後,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哦?從八品的秘書郎杜黃裳,是吧!”
“奉大帥之命,本幫主隻需要配合你來完成這次殺人任務即可。”
“至於具體該怎麼去殺人,要用什麼樣的方法和手段,大帥可是說了,一切都交由你來全權統籌安排。”
“怎麼樣,杜秘書郎,對於如殺滅你們杜氏滿門,你是怎麼計劃的?”
說完,楊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笑和嘲諷。
那笑容中分明透露出對杜黃裳的不屑一顧以及對即將到來的殺戮行動的熱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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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