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撼動大地的爆炸聲如同九霄神雷滾過戰(zhàn)場!
火光連成一片,形成一片短暫而恐怖的煉獄火海!濃密嗆人的黑煙翻滾著升騰而起,瞬間吞噬了那片區(qū)域!
“噗嗤……哢嚓……呃啊——!”
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聲、骨骼粉碎聲和瀕死的慘嚎在硝煙中若隱若現(xiàn)。
堅硬的盾車如同紙糊的玩具般被狂暴的力量輕易撕裂、扭曲、掀飛上天!
人體在衝擊波麵前脆弱不堪,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撕碎、拋起,殘肢斷臂混合著內(nèi)髒碎片和滾燙的血雨,漫天潑灑!
未被直接命中的幸運兒(或不幸者),也被四麵八方激射而來的灼熱碎片擊中,慘叫著撲倒在地,傷口處瞬間焦黑一片,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焦糊的肉味和刺鼻的硝煙味。
叛軍原本還算嚴整的密集陣型,仿佛被一隻無形的、燃燒的巨拳狠狠砸中,瞬間出現(xiàn)了數(shù)個血肉模糊、哀鴻遍野的恐怖空洞!進攻的浪潮為之一滯!
後方,帥旗之下。
高尚及其麾下核心將領(lǐng)們,目睹著前方那如同末日降臨般的景象,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甚至透出一種失血的蒼白。
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刺目欲盲的火光、衝天而起的濃煙,以及隨之而來的人間地獄般的慘狀,強烈地衝擊著他們的感官,顛覆著他們對戰(zhàn)爭的認知!
一名年輕氣盛的偏將,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打顫,失聲低唿:“天……天雷!這是天雷罰世!裴賊……裴賊引來了天罰!”他的聲音充滿了絕望的驚恐。
旁邊一位頭發(fā)花白、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雖然強自鎮(zhèn)定地握著韁繩,但緊握刀柄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已然捏得發(fā)白,指節(jié)凸起,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喃喃道:“這……這絕非尋;鹌!此乃……毀城滅國之威!”
“住口!”高尚猛地厲聲大喝,如同平地驚雷,強行壓下自己心頭的滔天巨浪和那一閃而過的寒意。
他刻意拔高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煽動性,“此乃裴徽小兒故弄玄虛的妖火邪器!不過是些唬人的把戲!”
“本相早有密報,天工之城內(nèi)守軍大半是新征入伍的農(nóng)夫工匠,那些所謂的老兵,也是多年未曾聞過血腥味、在女人堆裏泡軟了骨頭的廢物!”
“隻要我大燕的勇士不畏犧牲,衝近廝殺!近身肉搏,他們必潰如山倒!”
他猛地抽出腰間寶劍,直指前方硝煙彌漫的城牆,聲音嘶啞卻充滿蠱惑,“第一個登城者,賞虢國夫人!享盡人間絕色!三日不收刀!城破之後,財貨女子,任爾等取用!殺——!!!”
他必須用更大的、足以讓士兵們瘋狂的誘惑(虢國夫人豔名遠播,三日不收刀意味著徹底放縱劫掠殺戮),和更強烈的、近乎催眠的信念(對方是廢物,近戰(zhàn)必勝),來對抗這未知恐怖帶來的巨大傷亡和心理衝擊。
他內(nèi)心其實也翻江倒海,充滿了疑慮和不安,但此刻,他隻能選擇相信自己的判斷:付出足夠慘重的代價,隻要能衝上去,隻要能迫使守軍展開他們熟悉的近戰(zhàn)廝殺,憑借己方人數(shù)的絕對優(yōu)勢和士兵的兇悍,勝利的天平終將傾斜!
……
……
戰(zhàn)場上,爆炸的轟鳴聲和刺鼻嗆人的硝煙味,成為了永恆的背景音,不斷刺激著交戰(zhàn)雙方的神經(jīng)。
叛軍前鋒,在後方軍官瘋狂的彈壓(甚至有幾名試圖後退的士兵被督戰(zhàn)隊當(dāng)場射殺,血淋淋的屍體成了警示牌)和“三日不收刀”、“虢國夫人”這雙重誘惑\/恐嚇的刺激下,如同被驅(qū)趕著奔向屠宰場的羊群。
紅著眼睛,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推著殘破不全、沾滿血肉的盾車,踩著同伴溫?zé)岬孽r血和零碎的殘肢,跌跌撞撞地向前猛衝!
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刀尖上,空氣中彌漫的絕望與瘋狂幾乎令人窒息。
一個名叫張小凡的叛軍步兵,就在這血肉磨盤的最前排掙紮著。
他左腰的皮甲甲片被一塊飛濺的盾車碎片砸得深深凹陷下去,滲出的血跡染紅了內(nèi)襯,每一次用力推車都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毫無血色,一邊用盡吃奶的力氣頂住身前那輛布滿深刻劃痕、搖搖欲墜的盾車,一邊神經(jīng)質(zhì)地、語無倫次地低聲念叨著:“佛祖保佑…觀音菩薩…玉皇大帝…關(guān)二爺…土地公公…求求你們,顯顯靈…別讓那玩意兒落我頭上…千萬別落我頭上…我家裏還有老娘…”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卑微的乞求。
他的腦海中,不斷閃迴著剛才旁邊一輛盾車被炸得粉碎、十幾個熟麵孔瞬間變成漫天血霧和碎肉的恐怖景象,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每一次新的爆炸聲在附近響起,他都忍不住渾身一哆嗦,感覺心髒要直接衝破胸膛蹦出來,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內(nèi)衫。
近了!更近了!
那道該死的、看起來並不高的棱堡矮牆就在眼前,目測不到五十步了!生的希望似乎就在咫尺!
張小凡絕望而狂喜地發(fā)現(xiàn),城頭那種能發(fā)出雷霆、收割生命的恐怖武器,轟鳴聲似乎真的停止了!
不再有新的黑點飛來了!
“停了!他們停了!妖器用光了!衝。⌒n上去宰了他們!財寶女人就在前麵!”他身邊的都頭,一個滿臉橫肉、狀若瘋虎的漢子,發(fā)出野獸般狂喜的嚎叫,抽出腰刀,用刀背狠狠拍打著盾車。
張小凡心中猛地一鬆,一股劫後餘生的狂喜和隨之而來的、被壓抑到極點的兇戾瞬間衝垮了所有的恐懼!
求生的本能和同袍鮮血刺激出的獸性占據(jù)了上風(fēng)。
他實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深知隻要貼近了,短兵相接,憑他們這些在亂世中摸爬滾打、刀頭舔血的老兵油子的狠勁和搏命技巧,對付那些沒怎麼見過血的守軍新兵蛋子,勝算極大!
隻要推倒一段矮牆,讓後麵那些騎兵老爺衝進去,這場噩夢就結(jié)束了!
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他猛地咬緊牙關(guān),牙齦幾乎滲出血來,爆發(fā)出生命中最後的力量,嘶吼著,用肩膀死死頂住盾車,和其他同樣紅了眼的同袍一起,猛衝上去!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原本應(yīng)該蓄勢待發(fā)、如同利箭般待射的騎兵隊列,在剛才那連綿不斷的“天雷”轟炸下,早已陣型散亂,死傷慘重,人仰馬翻,幸存的戰(zhàn)馬驚恐不安,騎士們驚魂未定,衝擊的銳氣早已被那毀天滅地的威力打散殆盡。
戰(zhàn)場上的喧囂、彌漫的硝煙、求生的本能,蒙蔽了他最後觀察全局的雙眼。
他看到的,隻是眼前那道似乎唾手可破的矮牆和渺茫的生機。
……
……
當(dāng)巨型拋石機陣地觀察手嘶啞著嗓子,用盡力氣報出“一百六十步!”時,指揮都尉趙鐵柱的吼聲如同驚雷般再次炸響:“換丁型藥包!目標(biāo):敵後續(xù)騎兵集群!準(zhǔn)備近程破甲殺傷!”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了那些在“天雷”洗禮後,仍在軍官彈壓下試圖重新整隊、準(zhǔn)備衝擊的叛軍騎兵。
更小、裝填著更猛烈火藥和更多預(yù)製破片(專為撕裂甲胄和馬匹)的丁型火藥包被迅速從特製的防火箱中取出,裝填進拋兜。
巨大的拋石機射角被壓得更低,幾乎接近平射,那粗壯的拋臂直指後方那些死戰(zhàn)不退、重新聚集起來的叛軍騎兵方陣!
冰冷的殺意鎖定目標(biāo)。
而此刻,已經(jīng)衝到矮牆前麵不足五十步的叛軍步兵,如張小凡之流,他們即將迎接的,是來自棱堡矮牆後方、守軍弩兵陣地上,早已蓄勢待發(fā)的密集連發(fā)快弩的死亡箭雨!
最後的死亡帷幕,即將在棱堡矮牆前血腥拉開。
張小凡和他的戰(zhàn)友們,正用盡最後的力氣,一頭撞向守軍精心編織的、由鋼鐵、火藥與冰冷意誌構(gòu)築的死亡之網(wǎng)。
……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終於停歇,仿佛一隻扼住所有人喉嚨的巨手驟然鬆開。
巨型拋石機投擲出的、足以遮蔽陽光的恐怖陰影,如同掠食的巨鳥暫時飛離了城頭,留下短暫的、令人窒息的喘息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氣味——硫磺的辛辣、被反複蹂躪的塵土腥氣,還有濃得化不開、鐵鏽般的血腥味,它們混合成一種地獄的氣息,嗆得人喉嚨發(fā)癢,每一次唿吸都帶著灼燒感。
天工之城守軍士兵們用力甩了甩嗡嗡作響、幾乎失聰?shù)哪X袋,紛紛從塵土覆蓋的矮牆後探出身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鎖定了城下那片剛剛被死亡反複犁過、遍布焦黑坑窪和狼藉屍骸的土地——那裏,是叛軍下一次衝鋒的起點。
“巨弩準(zhǔn)備!”一個沉穩(wěn)而略帶沙啞的聲音,如同洪鍾般在城樓最高處的指揮臺上炸響。
聲音的主人正是守城主將魏建東。
他身形魁梧如鐵塔,矗立在那裏便是城頭的定海神針。
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仿佛由最堅硬的巖石雕琢而成,尤其是那刀削斧劈般的下頜線條,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剛毅。
此刻,他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正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遍遍掃視著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不放過任何一絲風(fēng)吹草動。
他身邊,副將陳校尉正緊張地伏在一架黃銅了望鏡上,汗水如同小溪般順著額角滑落,在布滿灰塵和硝煙的臉上衝刷出幾道清晰的泥溝。
“將軍!”陳校尉的聲音因為高度的專注和緊迫感而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弦,“叛軍騎兵!他們緊咬著殘餘步兵盾車的尾巴,已經(jīng)衝過了拋石機覆蓋區(qū),正逼近第一道矮牆!隊形被炸得散亂,但衝擊勢頭……勢頭未減!”
他的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砸在人心上。
魏建東微微頷首,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隻有那隻按在冰冷垛口上的大手,五指因為用力而深深嵌入石縫,骨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心中如明鏡:拋石機的毀滅性打擊固然恐怖,但裝填緩慢是其致命弱點。
此刻,正是天工之城為這場戰(zhàn)爭準(zhǔn)備的另一件“禮物”——那批經(jīng)過鬼斧神工改造的殺戮利器——展現(xiàn)其猙獰獠牙的最佳時機!
“傳令!目標(biāo),衝擊矮牆之?dāng)!校?zhǔn)方位!”魏建東的聲音低沉卻極具穿透力,清晰地傳入身後傳令兵的耳中。
傳令兵立刻揮舞起手中的旗語,命令如同無形的波紋迅速擴散至城頭各處。
剎那間,城牆上覆蓋在二十具龐然大物上的厚重油布被猛地掀開!
露出的,是比傳統(tǒng)床弩更加粗壯、結(jié)構(gòu)更加複雜、透著森然殺氣的改良巨弩!
黝黑發(fā)亮的精鋼弩身,在陽光下折射出冷硬的金屬寒光。
巨大的絞盤纏繞著浸油的粗壯牛筋索,旁邊連接著精巧的齒輪和連桿機構(gòu),其複雜精密程度,遠超尋常軍械,正是天工之城引以為傲的“工巧”結(jié)晶。
操作這些巨弩的士兵,無一不是軍中百裏挑一的老兵,臂膀粗壯,眼神沉穩(wěn)。
此刻,他們正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進行著最後的檢查:調(diào)整弩臂仰角、絞緊弓弦、確認弩槽內(nèi)的弩槍。
令人心悸的是,那寬大的弩槽裏,並非傳統(tǒng)的一支丈八長槍,而是並排放置著三支寒光閃閃、長約三尺、箭頭呈三棱透甲錐形的特製弩槍!
冰冷的金屬光澤無聲地宣告著即將到來的死亡風(fēng)暴。
“四百步——!”城牆最前沿,一名幾乎將半個身子都探出垛口的觀察員,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用力而尖銳變形,在炮火暫歇的寂靜中格外刺耳。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城下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的叛軍人馬,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四百步!這正是這些經(jīng)過精準(zhǔn)改良、射程與威力達到完美平衡的巨弩,發(fā)揮其毀滅性精準(zhǔn)打擊的最佳距離!
“目標(biāo)鎖定!放——!”分布在二十具巨弩旁的二十名都尉指揮官,幾乎在同一瞬間,用盡胸腔裏所有的空氣,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他們的聲音因激動、緊張和決絕而微微發(fā)顫,眼中卻燃燒著熊熊的戰(zhàn)意,仿佛要將眼前的敵人焚盡。
嘎嘣——嗡!嘎嘣——嗡!嘎嘣——嗡!
一連串令人頭皮發(fā)麻、牙根發(fā)酸的巨大機括釋放聲密集響起,如同地獄深處無數(shù)惡鬼在同時撥動弓弦!
緊接著,是空氣被無數(shù)利刃瞬間撕裂的尖銳淒厲的嘯音!
六十支短促卻凝聚著恐怖動能的弩槍,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鋼鐵死亡風(fēng)暴,帶著撕裂一切的威勢,如同傳說中死神揮舞的鐮刀,朝著已近在咫尺、正試圖重整隊形衝擊矮牆的叛軍先鋒騎兵狠狠犁去!
城下,叛軍騎兵們正努力從拋石機造成的血肉磨坊中掙紮出來,試圖在軍官的喝罵和鞭打下重新聚攏。
一名滿臉橫肉、頭盔上插著鮮豔翎羽的百夫長,揮舞著彎刀,聲嘶力竭地鼓舞著士氣,唾沫星子在陽光下飛濺:“穩(wěn)。《冀o老子穩(wěn)。⌒n過去!矮牆就在眼前!衝過去,城裏的金銀財寶和女人都是我們的!給死去的弟兄們報……”
他試圖用貪婪和仇恨點燃士兵的瘋狂。
然而,他充滿煽動性的話語被瞬間打斷!
噗嗤!噗嗤!噗嗤!
一連串沉悶得令人心膽俱裂的貫穿聲驟然爆發(fā)!
那不是一支,而是一片!
密集的弩槍帶著撕裂空氣的死亡尖嘯,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一根弩槍擦著前麵步兵殘破盾牌的邊緣飛過,精準(zhǔn)無比地射入百夫長身後一名騎兵坐騎的脖頸!
那匹高大雄健的戰(zhàn)馬甚至來不及發(fā)出一聲悲鳴,粗壯的脖子如同朽木般被輕易貫穿,巨大的衝擊力帶著馬頸中噴濺的血泉和碎骨,又狠狠紮進了緊跟在後麵另一名騎兵的大腿根部!
“呃啊——!”那名騎兵隻覺一股無法抗拒、沛然莫禦的巨力從身側(cè)傳來,劇痛尚未完全傳遞到大腦,他驚恐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整條左腿,竟被那恐怖的衝擊力從軀幹上硬生生撕扯、剝離!
斷口處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氣中!
他連人帶噴血的殘肢從馬背上重重摔落,發(fā)出非人般的淒厲慘嚎,在混亂的戰(zhàn)場上格外刺耳。
這僅僅是這場精準(zhǔn)殺戮風(fēng)暴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縮影!
改良巨弩的密集攢射,其殺傷效率遠超傳統(tǒng)單發(fā)弩槍的十倍!
慘烈景象在叛軍密集的衝擊陣型中瞬間多點爆發(fā)!
一名試圖舉盾格擋的步兵,連人帶那麵厚實的木盾被一支弩槍如同穿透薄紙般貫穿,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量死死釘在身後同伴的屍體上,盾牌碎成了漫天飛舞的木屑。
一匹衝鋒在最前、神駿非凡的戰(zhàn)馬被一支弩槍精準(zhǔn)射穿胸膛,哀鳴著轟然倒地,沉重的身軀將背上的騎士壓得筋斷骨折,口中噴出混雜著內(nèi)髒碎塊的血沫。
沒有炸藥包那種震天動地的爆炸和橫掃一切的衝擊波,但這種如同點名般精準(zhǔn)、穿透力驚人、將活生生的人和馬瞬間變成破碎玩偶的冰冷殺戮方式,對士氣的打擊更加直接、更加深入骨髓!
它讓每一個叛軍士兵都清晰地感覺到:死神就在身邊,隨時可能選中自己!
也有弩槍不幸(或者說“有幸”地)射入了步兵群中。
一名衝在最前麵的叛軍步兵,隻覺眼前一道黑影帶著厲嘯一閃而過,耳邊似乎聽到“噗”的一聲輕響,如同一個熟透的西瓜被鐵錘狠狠砸爛。
他甚至沒來得及感受到痛苦,整個頭顱連同裏麵的大腦,就在周圍同伴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如同被重錘砸中的陶罐般轟然爆裂!
破碎的頭盔、碎裂的頭骨、混合著紅白之物的腦漿呈放射狀向四周猛烈飛濺!
力道稍減的弩槍餘威猶在,又接連洞穿了後麵兩名士兵的胸膛和腹部,才帶著淋漓的鮮血,斜插在泥濘的血土中,兀自嗡嗡震顫,仿佛死神的低語。
被洞穿胸腹的士兵倒在地上,發(fā)出撕心裂肺、令人聞之落淚的慘叫,鮮血如同泉湧,迅速染紅了身下冰冷的土地。
而這僅僅是這場鋼鐵風(fēng)暴的第一輪洗禮!
第一組六十支弩槍造成的血肉橫飛的慘劇尚未平息,空氣中彌漫的血霧還未散開,第二組六十支弩槍已經(jīng)如同跗骨之蛆般,幾乎無縫銜接地再次降臨!
然後是第三波!
第四波!
第五波!
第六波!
六輪齊射
二十具猙獰的巨弩,每具三連發(fā),總共一百八十支代表著死亡的三棱透甲弩槍,在令人窒息的極短時間內(nèi),如同最冷酷無情的巨大鐵梳,反複地、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著三百步距離內(nèi)的叛軍陣列!
每一次鋼鐵風(fēng)暴的掠過,都必然伴隨著一片更加濃密的血霧升騰和肢體破碎的恐怖景象。
叛軍密集的人群中,不斷“盛開”出一朵朵妖異而殘酷的“血肉之花”。
人體被輕易撕裂,戰(zhàn)馬被洞穿哀鳴倒下,殘肢斷臂帶著血線在空中飛舞、墜落。
地麵上迅速鋪開了一層粘稠、暗紅、散發(fā)著濃烈腥氣的“地毯”,踩上去滑膩不堪。
呻吟聲、瀕死的喘息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戰(zhàn)馬瀕死的痛苦哀鳴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足以擊垮最堅強神經(jīng)的死亡交響曲。
那些被弩槍直接射中要害(如頭顱、心髒)的士兵,雖然死狀淒慘可怖,但痛苦往往是短暫的。
而那些被射斷脊柱導(dǎo)致高位截癱、四肢被齊根撕裂、或者內(nèi)髒破碎卻一時未死的傷員,則陷入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他們或癱軟在地,徒勞地挪動著殘軀;或半截身子被壓在馬屍之下,動彈不得;
劇痛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持續(xù)不斷地鑽刺著他們每一根神經(jīng)。
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吞噬了他們的理智,隻能發(fā)出歇斯底裏、完全不似人聲的哀嚎,在屍山血海中迴蕩,拷問著每一個生者的靈魂。
“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一個被弩槍射穿腹部,腸子混合著血汙流出的年輕叛軍士兵,徒勞地用沾滿汙泥和鮮血的手,想把那些滑膩、溫?zé)岬膬?nèi)髒塞迴那個巨大的創(chuàng)口裏,眼神渙散,聲音微弱而充滿了對生命的無限眷戀和絕望。
“我的腿……我的腿沒了!娘啊——!好疼啊——!”一個被齊根射斷大腿的叛軍騎兵,抱著血流如注、筋肉外翻的殘肢斷口,在冰冷的血泊泥濘中翻滾,發(fā)出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淒厲嚎叫,每一次翻滾都帶起一片血花。
“殺了我……求求你……兄弟……給我個痛快吧……太疼了……”一個脊椎被射斷,下半身完全失去知覺的士兵,隻能仰麵朝天,眼神空洞地望著被硝煙和塵土遮蔽的灰暗天空,一遍遍機械地、微弱地哀求著偶爾路過的、同樣驚恐萬分的同伴,聲音裏充滿了對解脫的極度渴望。
這些淒厲絕望、飽含無盡痛苦的哀嚎,如同無形的毒刺,狠狠紮進周圍每一個還能站立的叛軍士兵心中。
看著剛才還與自己並肩衝鋒、互相打氣的同袍,瞬間變成一堆支離破碎、在血泊中哀嚎待死的血肉,即便是最勇敢、最冷酷的老兵,心底也禁不住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握著武器的手心滲出冰冷的汗水。
恐懼如同一條條冰冷的毒蛇,悄然纏繞上他們的心髒,噬咬著他們的勇氣。
炸藥包帶來的是天崩地裂般的、不分敵我的群體毀滅恐懼,而這精準(zhǔn)、密集、連綿不絕、如同機械般冷酷高效的弩槍攢射,則是一場赤裸裸的、針對個體的、如同屠宰場流水線般的死亡展示。
它對叛軍造成的實際物理殺傷,或許在數(shù)字上要遜於炸藥包的一次覆蓋,但它對個體士兵心理防線的摧毀,對士氣的打擊,尤其是那種“下一個可能就是我”的冰冷絕望感,效果極其恐怖和可觀。
終於,在付出了慘重到令人心膽俱裂的代價後(四麵各自的一千步兵幾乎死傷殆盡,僅餘數(shù)百殘兵),殘餘的叛軍步兵在軍官們瘋狂的皮鞭抽打和督戰(zhàn)隊雪亮刀劍的逼迫下,再次鼓起最後一絲源於求生本能的兇悍,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嚎叫,如同受傷的野獸般,紅著眼睛撲向那道近在咫尺、此刻卻仿佛遙不可及的第一道矮牆。
“讓開!給騎兵讓路!快!”一名叛軍步軍都尉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嗓子已經(jīng)徹底沙啞,他揮舞著佩刀,驅(qū)趕著稀稀拉拉的、如同驚弓之鳥的步兵向兩側(cè)勉強分開一條狹窄、布滿屍體和血泥的通道。
後麵同樣損失慘重、四麵各自僅剩千餘騎的叛軍騎兵,在各自軍官“破城就在眼前!後退者死!”的嘶吼激勵下,爆發(fā)出最後的兇性。
他們猛踢馬腹,催動同樣疲憊不堪的戰(zhàn)馬,如同決堤的渾濁洪流,順著這條用無數(shù)同袍血肉鋪就的“通道”,朝著那道並不高大的矮牆發(fā)起了亡命的衝擊!
馬蹄踐踏著屍體和粘稠的血泥,發(fā)出令人作嘔的“噗噗”聲,每一步都濺起暗紅的泥漿。
與此同時,在遠處叛軍主帥高尚那麵醒目的、繡著猙獰獸首的令旗指揮下,南北兩側(cè)也各自分出一支千人步兵方陣和一支千人騎兵隊,目標(biāo)直指魏建東特意留出的、連接著南北城門、位於棱堡之間的那兩條狹窄通道。
顯然,高尚想多點開花,分散守軍火力,主攻矮牆的同時,試圖從通道直插城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