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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廢話!”女死士厲聲喝道,她那覆蓋著半張臉的麵具下,一雙眼睛如同淬毒的寒釘,死死釘在楊玉瑤慘白的臉上。


    她粗糙而布滿繭子的手異常穩定,緊握著的精鋼匕首刀刃閃爍著幽藍的冷光,隨著她手腕的微壓,那薄如蟬翼的鋒刃又向楊玉瑤天鵝般細膩的脖頸壓緊一分。


    “嘶——”細微的割裂聲幾乎能刺破人的鼓膜,一道清晰的血線立刻在雪白的肌膚上暈染開來,如同最殘酷的美人畫卷。


    “立刻下令!”女死士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殺意,“讓你的人打開北城門!放我們出去!否則,”


    她的目光如毒蛇般掃過旁邊被另一名身材魁梧的死士用刀死死架住脖子的小丫鬟——丫丫。


    那冰冷的刀鋒緊貼著孩子幼嫩的皮膚,丫丫嚇得小臉煞白,毫無血色,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但她死死咬著下唇,牙齒深陷進軟肉裏,鮮血滲出嘴角,卻硬是將所有恐懼的哭泣聲都堵在了喉嚨深處,隻剩下壓抑到極致的嗚咽在殿中迴蕩。


    “你和你這賤婢,立刻血濺當場!讓你們主仆二人的血,給我死去的姐妹們祭旗!”女死士補充道,聲音陰冷徹骨。


    殿外,急促的皮靴奔跑聲、鎧甲撞擊聲和金鐵摩擦聲驟然響起,匯成一片嘈雜的怒濤。


    魏建東安排在玉宸殿附近巡邏的那支最精銳的、由百戰老兵組成的“虎賁衛隊”,終於被殿內異常的殺機和慘叫聲驚動,如疾風般洶湧趕來。


    沉重的皮靴踐踏著殿前漢白玉階,帶起的泥汙玷汙了往日的潔淨。


    “夫人!”衛隊首領,一個名叫張猛、麵黑如鐵、身高八尺的壯漢衝在最前,他一眼便看到了殿內慘烈的景象和被死死扼住咽喉般的虢國夫人。


    那雙豹子眼中瞬間被猩紅的血絲爬滿,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鋼牙咬得咯咯作響,如同野獸的低吼,握住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虯龍,指關節捏得泛白,鋼刀在鞘中嗡嗡震鳴!


    然而,門口已被幾名同樣神情冰冷、眼神兇戾的死士用人盾和利刃死死堵住。


    殿內叛軍死士以楊玉瑤和丫丫的性命為要挾,如一道無形的鐵壁。


    張猛目眥欲裂,悲憤欲絕的怒吼衝上喉嚨,卻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悶哼咽了迴去。


    投鼠忌器!


    他不敢強攻,隻能帶著身後數十名同樣怒發衝冠、胸膛幾乎要炸裂的衛士,像一尊尊憤怒的石像,悲憤無力地僵持在殿外寒冷的秋風裏,每一口唿吸都帶著血腥和屈辱的味道。


    冰冷的刀鋒緊貼著肌膚,死亡的氣息冰冷地鑽入骨髓,仿佛一條毒蛇沿著脊椎向上攀爬。


    楊玉瑤閉上了眼睛,長長的、濃密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在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上投下一小片脆弱而哀傷的陰影。


    時間仿佛凝固了,心跳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咚……咚……咚……每一記都沉重而緩慢地敲打著耳鼓,每一次搏動都帶著無以複加的屈辱和滔天的憤怒,如同巖漿在胸腔翻湧。


    她的尊嚴,她的驕傲,她珍視的一切,正在被粗暴地踐踏。


    高尚卑鄙的意圖昭然若揭——挾持她出城!


    以她為盾牌,為籌碼!威脅天工之城的守軍,更致命的是,用他來威脅她寶貝兒子裴徽!


    若她此時剛烈不屈,效仿那些忠義之士當場自絕,丫丫那含苞待放的小生命,殿內殘存的幾名渾身浴血、氣息奄奄卻仍緊握殘劍的侍衛,包括外麵那些視她如神靈、寧願為她赴死的張猛及其衛士,立時便要成為這些瘋狗刀下的亡魂!


    可若她屈服,隨他們走出這座堅固的堡壘,那後果……楊玉瑤不敢再想。


    天工之城可能因此人心浮動,門戶洞開,最終陷落!


    徽兒苦心經營數年,即將完成的宏大事業將受此重挫,根基動搖!


    而她自身……一旦落入叛軍主帥高尚,尤其是那個嗜血暴君安慶緒之手,身為曾經大唐皇妃的堂姐,她那比死亡更可怕百倍的下場——屈辱、折磨、生不如死!


    每一個念頭都如同淬毒的鞭子抽打著她的靈魂。


    然而,在這令人窒息的、猶如地獄深淵般的絕境之中,她骨子裏的那份屬於虢國夫人的剛烈之氣,那份在長安權力旋渦中淬煉出的凜然威儀,並未被死亡的恐懼徹底吞噬、熄滅!


    它們如同埋在灰燼下的火星,在壓迫到極限時,反而驟然燃起更堅韌的烈火。


    片刻之後,她猛地睜開眼。


    那雙曾醉倒長安萬千才俊的美麗眸子,此刻再無半分往日的迷蒙、脆弱、恐懼或是猶豫。


    瞳孔深處,隻剩下一種冰封千丈的、洞悉一切的清明,以及一種近乎冷酷、視死如歸的決斷力。


    她的目光如同出鞘的絕世名劍,寒光四射,直刺女死士的眼底。


    “本宮,”她的聲音異常的平穩、清晰,帶著一種久居上位、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穿透了殿內濃鬱的血腥空氣,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深處,“可以下令開城。”


    此言一出,女死士眼神微微一凝,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殿外屏息凝神的張猛等人則心頭一沉,悲憤更甚。


    “——但!”楊玉瑤的話鋒一轉,如同寒冰碰撞,斬釘截鐵,“你們需以性命起誓!”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依次掃過挾持她的女死士和殿內所有叛軍死士,“保證在出城之前,不得傷害殿內任何一人性命!包括丫丫!”


    她頓住,目光如寒星般掃向旁邊因恐懼和疲憊癱軟在地的兩名帶傷侍衛,“——還有他們!一人身死,此諾立廢!”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能割裂金石的決絕意誌:“否則——”每一個音節都沉重如鐵砣砸落,“本宮即刻咬舌自盡!你們得到的,不過是一具溫熱的、隨即冷卻的屍體!對你們的主子高尚,還有安慶緒那賊子,將毫無價值可言!你們的任務,也徹底失敗!”


    這份玉石俱焚的凜然氣勢,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為首女死士的心上。


    她握著匕首的手幾不可查地微微一緊,指節泛白。


    她麵具下的眼神劇烈地閃爍,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驚疑。


    該死!情報上不是說這個女人貪生怕死、沉湎享樂嗎?


    這種瞬間決斷、置生死於度外的氣魄,絕非一個繡花枕頭能擁有!


    這完全打亂了她速戰速決、強行突圍的計劃!


    女死士強壓下心頭震動,迅速與衝進來的幾名同伴交換眼神。


    那眼神冰冷、無聲,卻傳達了明確的信息——她們接到的死命令是“務必活捉虢國夫人”!


    “完好無損”才是最高的價值!


    一具屍體毫無用處,隻會徹底激怒天工之城守軍,尤其是裴徽!


    那必將是不死不休的滔天血仇!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權衡後,女死士壓下心頭的驚駭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恢複了之前的兇狠,冷聲道:“可以!隻要你乖乖跟我們走,在安全出城之前,我們保證不傷他們性命!”


    但隨即,她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錐,帶著濃重的威脅,刺向楊玉瑤,“但若你敢耍半點花樣,玩什麼心機……”


    她兇狠的目光猛地掃過因夫人話語而升起一絲希望的丫丫,以及地上重傷的侍衛。“——這些人!”她的刀尖微微指向那幾人,“一個也別想活!我會讓他們死得——比你們想象得更痛苦!讓你的命令,立刻生效!”


    “夫人!不要啊!”聽到楊玉瑤為了保全他們的性命而答應開城就範,丫丫再也忍不住,巨大的恐懼和對夫人的擔憂瞬間衝垮了忍耐的堤壩,帶著哭腔撕心裂肺地嘶喊出來,“奴婢不怕死!奴婢願意替您去死!您不能為了我們……落入那些畜生手裏啊!夫人——!”


    “閉嘴!”楊玉瑤厲聲喝止,聲音威嚴依舊,但目光轉向丫丫時,那一瞬間的淩厲卻化為極致的悲憫、安撫與……訣別。


    她的聲音異常低沉而堅決地補充道,既是對丫丫,也是對自己:“本宮自有分寸。記住本宮的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這句話重若千斤,是她此刻的信念支柱。


    她再次轉向殿門外,麵向外麵那些悲憤交加、恨不得以身相替的衛士們,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著主母的威嚴,聲音清晰、穩定,卻又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感,如同詔令般傳遍了整個殿前區域:“傳本宮令!北城門守將周泰聽令!即刻——”


    她停頓了一下,仿佛每一個字都從胸口最深處擠出,帶著屈辱的烙印:“——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四個字,她說得異常艱難,唇齒間仿佛含著燒紅的炭塊,每一個音節都重若千鈞,砸在玉宸殿內外每個人的心上。


    殿外,張猛聽到這如同喪鍾般的命令,悲憤到了極點!


    這個鐵打的漢子,隻覺得一股熱流猛地衝上眼眶,虎目含淚,牙齒幾乎要咬碎!


    他低吼一聲,拳頭狠狠砸在殿旁冰冷的廊柱上,石屑紛飛!


    “啊——!”那一聲低吼,充滿了無盡的懊惱、自責和屈辱!主母的嚴令如山,他再不甘,再痛苦,也不敢也不能違抗!


    他猛地轉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幾乎瞪裂,對著身邊一名最親信的年輕親兵,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聲音嘶啞如同破鑼:“王五!速去北門!快!傳夫人嚴令!開城!”


    他看著少年臉上同樣的悲憤和震驚,最後幾乎是用盡肺腑之氣咆哮出聲:“快去——!”


    ……


    ……


    “卑鄙狗賊!”


    “放開夫人!”


    “跟他們拚了!”


    沒過多久,在外城一片憤怒的、聲震雲霄的咒罵聲和悲切的唿喊聲中,沉重的北城門在巨大絞盤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中,沉重地、緩慢地向內開啟了。


    秋風卷著城外的塵土氣息灌了進來,撲在每一個守軍士兵的臉上,冰冷而絕望。


    在十數名叛軍死士刀鋒的嚴密環伺下,刀尖幾乎隨時要刺入楊玉瑤的身體,在城樓上無數守軍士兵赤紅的、如同要噴出火焰的目光中,在他們的怒吼、哭泣和不甘的詛咒形成的巨大聲浪裏,楊玉瑤被迫離開了那座象征著最後安全與無盡奢華的玉宸殿。


    她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月白雲錦寢衣,在最初的混亂中被一名急躁的死士粗暴地扯破了一角,滑落在肩下,露出一片圓潤、白皙得如同上等瓷器般的肩頭肌膚。


    秋風拂過,激起一陣細微的顫栗,但她卻站得筆直。


    烏黑如瀑的及腰長發因掙紮散落了幾縷,貼在蒼白失血的臉頰上,更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淒楚與不屈的高貴。


    她高昂著頭顱,脖頸上的血線如同一條醒目的傷痕,挺直著纖細卻異常堅韌的脊梁,那背影在刀光劍影中,如同一株被暴風雨侵襲卻不肯折腰的青竹。


    在兩百多名如狼似虎、眼神如同餓狼般兇戾貪婪的叛軍死士刀鋒的緊密環伺下,她一步步走下玉宸殿所在的中心小山。


    他們穿過因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城門的洞開而陷入一片恐慌和絕望混亂的工匠居住區和軍眷區。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巷雞飛狗跳,孩子們驚恐的哭喊,婦女們絕望的啜泣,男人們憤怒的咆哮交織在一起。


    無數人驚恐地躲在門窗後、矮牆邊,看著被刀劍挾持、如同獻祭的羔羊般被押送向那洞開地獄之門的虢國夫人,發出壓抑不住的驚唿和悲傷的哭泣。


    有人在低聲祈禱,有人將手邊能找到的一切東西砸向叛軍隊伍,卻也隻是徒勞。


    楊玉瑤對周遭的混亂悲鳴視若無睹,她的目光穿過人群,堅定而銳利地望向那已然洞開的、如同巨獸之口的北城門。


    每一步,她都踏得異常沉穩有力,仿佛踏碎的不是路磚,而是心中的恐懼。


    她不是走向地獄,而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走向另一場以自己為賭注、更為兇險的無聲戰場。


    丫丫被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死士粗暴地推搡著跟在後麵,嬌小的身軀踉踉蹌蹌,小臉上糊滿了淚水和塵土,布滿了淚痕和深入骨髓的驚恐。


    但她死死地咬著嘴唇,甚至能看到牙印下的血絲,硬是不讓嗚咽聲溢出來。


    她那雙因為流淚而顯得更加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用盡所有的力氣,死死盯著前方那襲單薄而決絕的素白背影,仿佛那是支撐她不倒下的唯一支柱。


    韓國夫人楊玉玲則如同斷了線的木偶,毫無生氣。


    她被兩名死士如同拖拽著半朽的貨物般,一左一右“攙扶”(實則是半架半拖著)著前進,一路痛哭流涕,眼神渙散空洞,華麗的宮裝拖在地上,沾滿了汙泥,如同被徹底抽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口中隻剩下無意識的喃喃:“完了…完了…怎麼會這樣…我們楊家…我姐姐…我的命啊…”


    當沉重的北城門在巨大絞盤的“嘎吱…嘎吱…轟隆!”聲中完全洞開,那幽深的門洞徹底展露時,門外驟然大亮的天光和寒風一同湧入。


    而此刻城外的景象,讓挾持著楊玉瑤的女死士眼中閃過一絲按捺不住的狂喜!


    隻見城外早已列陣完畢!


    叛軍主帥、偽燕丞相高尚,身著一套精致的紫袍,外罩輕便的魚鱗細甲,胯下高頭大馬,正端坐於飄揚的“燕”字帥旗之下!


    在他身後,是他所剩的主力——約一萬三千名叛軍精銳!


    密密麻麻的黑甲步兵方陣和奔騰躁動的騎兵隊列,如同厚重的黑雲,鋪滿了城門前廣闊的視野。


    陽光下,密密麻麻的刀槍如同密密麻麻的死亡荊棘林,反射著冰冷無情的光澤。


    無數雙貪婪、興奮、充滿赤裸裸原始獸欲的眼睛,如同黑夜中成千上萬頭饑渴到發狂的惡狼群,死死地、毫無遮掩地盯住了那個被刀鋒抵著、如同祭品般緩緩從幽暗門洞陰影中走出的絕世身影——


    虢國夫人楊玉瑤!


    那個在攻城前被他們主帥公開許諾“破城之後,人人有份,可任意享用”的、價值連城的彩頭!那個象征著財富、權勢和無上征服感的極品尤物!


    此刻,竟真的被送到了他們的麵前!唾手可得!


    瞬間,巨大的騷動在龐大的軍陣中蔓延開來。


    粗重的、如同野獸般的喘息聲,吞咽口水的咕咚聲,以及壓抑不住的、帶著濃重淫邪意味的低笑和口哨聲,從四麵八方響起,匯成一片褻瀆而恐怖的聲浪。


    “夫人——!!!”


    一聲如同受傷的、瀕死的猛虎般的咆哮,帶著撕心裂肺的憤怒和無邊無際的絕望,如同平地驚雷,從城門左側不遠處轟然炸響!


    正是魏建東!


    他身披玄黑色的魚鱗明光重甲,跨坐在一匹雄健的黑馬上,猶如一尊煞氣衝天的魔神!


    他雙目赤紅如血,眼球怒凸,幾乎要迸裂眼眶!


    眼角因為極致的怒意和痛苦已經崩裂出血痕!


    臉上的肌肉扭曲猙獰,額角青筋根根暴起!


    他手中的長槊因他巨大的握力而微微彎曲顫抖!


    他剛剛還在反複推演高尚按兵不動的反常舉動,隱隱猜出城內必有內奸作亂!


    已緊急派出最快的心腹迴城提醒主母加強戒備!


    萬萬沒想到,他派出的快馬剛剛衝進側門不久,竟然收到如此驚天噩耗!


    城門大開!主母竟被奸細從內部挾持出城!


    巨大的憤怒和強烈的自責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灼穿了他的五髒六腑!


    他恨得仰天怒嘯!恨不能立刻率領身後早已如同箭在弦上、殺意衝天的五千鐵甲精騎,不顧一切地發動決死衝鋒!


    將那簇擁在夫人身邊如豺狗般的死士,連同那以逸待勞的叛軍主陣一同碾成齏粉!踏為肉泥!


    但是!他不敢!不能!


    那道幽冷的、緊貼著夫人白皙脖頸的寒光——正是女死士手中那把淬毒的幽藍匕首!


    在日光下,那毒芒如同毒蛇的信子,散發著濃鬱到令人窒息的致命威脅!


    它讓魏建東渾身冰冷刺骨,血液都仿佛凍結!


    如同無形的枷鎖,讓他僵在馬上,動彈不得分毫!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抹單薄的、素白如同風中殘燭的身影,在一群武裝到牙齒的豺狼環伺下,一步步走向叛軍猙獰恐怖的陣前!


    城牆上下的守軍將士們更是群情激憤到了極點!


    無數根守城重弩被推到垛口,無數張鐵胎強弓被拉得如同滿月!


    “狗賊!放開夫人!!”吼聲如雷。


    “卑鄙無恥的小人!!”咒罵震天。


    “將軍!下令吧!跟他們拚了!死也不能讓夫人受辱啊!” 悲壯請命。


    巨大的屈辱和無邊的憤怒如同沉寂的火山在每一個守軍的心中轟然爆發,幾乎要將他們的胸膛撐裂!


    冰冷的箭鏃閃爍著死神的光芒,密密麻麻地指向城下如同螻蟻般聚集的叛軍。


    然而,隻因為那道被利刃死死扼住的素白身影就在那螻蟻群中,無人敢鬆開弓弦!


    無人敢射出那複仇的箭矢!


    隻能發出野獸般的、飽含血淚的悲鳴和嚎啕!


    楊玉瑤被推搡著走到距離叛軍陣列不足百步之處停下。


    凜冽的秋風毫無遮攔地卷過戰場,帶著濃重的塵土、汗臭和鐵鏽味(血與鐵的氣息),猛烈地卷起她散亂的青絲和破碎的衣袂,吹在她裸露的冰冷肩頭和脖頸那道刺目的傷口上,帶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和戰栗。


    但她站得筆直!


    如同一株在狂風暴雪中傲然綻放,寧折不彎的寒梅!


    她先是將目光投向遠處那個目眥欲裂、卻如困獸般無能為力的魏建東。


    那眼神複雜無比——有深切的痛楚,有無盡的愧疚(“是本宮連累了你們,連累了天工之城……”),更有一絲無聲的囑托(“徽兒…城池…拜托你了…”)。


    那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間,烙在了魏建東心上。


    最後,她的目光驟然變得冰冷如極地玄冰!


    凝聚著一種無法言喻的輕蔑、鄙夷和與生俱來的高貴。


    這份從容與不可侵犯的姿態,與周遭的汙穢、猙獰形成了驚心動魄的對比!


    她緩緩地、帶著審判意味地掃過那些叛軍士兵一張張因貪婪、縱欲和殘暴而扭曲醜惡的嘴臉,仿佛在檢閱著世間最卑劣骯髒的生物。


    最終,她那冰冷如刀、洞徹靈魂的目光,越過人潮,帶著千鈞之力,死死地定格在帥旗之下!


    定格在那個端坐於駿馬之上、身著紫袍、罩著精良的銀色魚鱗輕甲、英俊麵容上此刻正帶著一種近乎陶醉的、誌得意滿的笑容的大燕國子宰相——高尚臉上!


    她的目光如同兩把實質的寒冰匕首,仿佛要穿透他那虛偽的儒雅外皮,直刺他那顆陰險毒辣的心!


    “或許現在就應該死了,”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楊玉瑤的心底深處,“在這裏,就在此刻!用我的血喚醒魏建東和全城將士的死戰之心!不能讓這群畜生拿我去要挾徽兒!不能成為兒子的致命弱點!”


    念及裴徽那俊朗而堅毅的麵容,楊玉瑤眸中深處,一抹如同千年玄冰凝結般的決然和深沉死意驟然閃現,冰冷而堅定。


    幾乎是同一時間,魏建東的怒吼再次如同炸雷般響起,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痛苦已經完全嘶啞變形,充滿了玉石俱焚的意誌:“高尚——!!!放了我家主母——!!!”


    他的聲音仿佛凝聚了他全部的生命力,在戰場上炸開:“否則,我魏建東今日在此立誓!我天工之城上下軍民,無論此戰結局如何,必將與爾等叛賊!不死不休!休——!!縱使追至天涯海角,窮盡碧落黃泉!也必屠盡你等親眷黨羽,將爾等首惡——挫骨揚灰!碎屍萬段!令爾等死無葬身之地!”


    他身後五千鐵甲精騎齊聲怒吼應和,聲浪滔天!


    戰馬不安地仰首嘶鳴,碗口大的鐵蹄暴躁地刨動著地麵,濺起塵土飛揚,濃烈的殺意衝天而起,形成一股幾乎肉眼可見的血色風暴!


    高尚微微一怔,隨即發出一陣更加得意洋洋的長笑:“哈哈哈哈!魏將軍,何至如此啊?未免太過失態!簡直有失大將風度!”


    他撫著修剪得極為精致的山羊胡須,語氣輕鬆,仿佛在談論風月,眼神卻毒蛇般掃過魏建東身後的鐵騎,“虢國夫人身份何等尊貴?乃我大燕國陛下指名道姓、定要‘請’去一見的貴賓!陛下渴慕夫人風采久矣!本相奉旨前來,焉敢不以禮相待?”


    他的目光貪婪地落迴楊玉瑤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覬覦,“隻是‘請’夫人屈尊,移步至我軍處,暫作休憩罷了!此地兵兇戰危,實非夫人久留之所啊!倒是魏將軍你……”


    他話鋒驟然一轉,語氣變得陰沉冰冷,如同毒蛇吐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威脅:“識時務者——方為俊傑!良禽擇木而棲!如今天命已在我大燕!魏將軍此刻不速速大開城門,率眾歸降,更待何時?!”


    他揚鞭指向天工之城高聳的城牆,“難道非要讓這數萬生靈陪葬,讓這繁華堅城化作一片屍山血海,寸草不生的白地不成?!夫人正在此間,夫人惜才,隻要你降!本相或可看在夫人的麵子上……饒爾等性命!否則……哼!”


    他那最後一聲冷哼,夾雜在萬軍之前,如同死神的宣判!


    氣氛緊繃到了極致!


    空氣凝固如同最硬的水晶!


    那女死士架在楊玉瑤脖子上的匕首似乎因主人的緊張而下意識地壓得更緊了一分!


    城上萬千緊繃的弓弦弩機發出細微而刺耳的“咯咯”聲,無數的寒光瞄準著城下黑潮!


    魏建東身後的鐵甲洪流,前排的騎士已經緩緩抽出了鋒銳的馬刀,冰冷的弧光在慘淡的冬日下連成一片!


    那抽刀的聲音緩慢卻清晰,如同催命的鼓點!


    叛軍陣前最精銳的甲士也“唰!”地一聲,將手中的長矛大戟整齊地放平,直指前方!雪亮的兵刃叢林瞬間成型,殺氣如海嘯般對衝而去!


    一場慘烈到無法想象、必將屍骸盈野的血色混戰,如同被拉到極限的強弩之弦,隻需輕輕一觸!


    仿佛已在所難免!


    即將在這天工之城下,用無數人的生命和鮮血,再次將大地染得猩紅!


    就在這千鈞一發、空氣都仿佛被凍結凝固、連心跳都為之停頓的致命時刻!


    就在楊玉瑤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鼓起生命中最後一絲悍勇之力,將自己白皙脆弱的脖頸猛地撞向女死士手中那柄該死的、閃爍著幽藍毒芒的利刃,從而結束自己性命、引爆天工之城死戰意誌的那一刻!


    ——異變再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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