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玄子掀開孩子的衣服,孩子瘦弱的前胸後胸血管攣拘,怒張如蚯蚓。
他把孩子摟過來,看了又看。顯然,這個孩子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以至他的宿疾突然暴發。
最要命的是,孩子的魂魄也被人攝取了一大半,即使救活也極有可能變成植物人,或者腦癱。
不管怎麼樣,目前還是救人第一!
突然,眾人驚愕地瞪大眼睛,心倒懸到了嗓子眼。
隻見,孩子的衣服被元玄子迅速剝掉,一絲不掛。
元玄子左腿跪地,右腿弓起,他將孩子放在自己的右腿上,在眾人還沒看清楚的一剎那,左手拇指掐住孩子的人中,右手食指直點督脈大椎、神道、筋縮、脊中四穴;翻過身,點任脈膻中、鳩尾二穴;手臂內關、合穀二穴;雙腳太衝一穴。
待九穴點畢,抓起孩子的雙踝向上一提,雙手掐住孩子的湧泉,倒立身體,擺了三擺,橫空一掄。
眾人又是一陣驚叫,隻見孩子騰空三百六十度大旋轉,落地之後,元玄子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兼用翡翠指環對準麵部人中、素骸、印堂三穴一齊用力點擊、照射。
不到三秒鍾,孩子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無辜茫然地望著圍攏過來的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
“媽!”孩子害怕地撲進母親的懷裏。
“神醫啊!神醫!感謝救命恩人!”村婦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倒地磕頭。
其他村民見狀,也紛紛跪成一片,高喊:謝救命恩人!
見到孩子真的在瞬間起死迴生,一時間,場麵極為激動人心,許多村民激動得流下了滾燙的熱淚。
“快起,快請起。”元玄子趕緊扶起村婦,燕玄龍等弟子又扶起其他的村民。
王一清看得驚心動魄,腦門冒汗,他扭頭對黃強說:“果然是一指仙,手到病除,起死迴生,名不虛傳!”
“孩子這兩天都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接觸過什麼外人?”元玄子目光如炬地盯著孩子的母親。
“吃還和從前一樣,就是鄰居家新買臺電腦,娃去玩了一下。”村婦怯怯地低語。
元玄子點點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大徒弟燕玄龍。
燕玄龍馬上對村婦說:“不是告訴過你,癲癇兒童不能看電視玩電腦,不能飲酒、喝茶、吃含咖啡因的食物、飲料,也不能遊泳、爬山、騎自行車,過饑或過飽,還不能大量飲水,你都忘了嗎?”
村婦苦笑道:“咱不知電腦是啥,鄰居喊娃去玩,咱娃也是新鮮一下。”
“你鄰居家的電腦是哪來的?是自己買的嗎?”無玄子問村婦。
“好象不是自己買的,好像是一個爬山的人給送的。”村婦吱吱唔唔地說。
“送的,咋不送我呢?天底下有這種好事?到底咋迴事!趕緊說!”村民也覺得此事不對火,對她鄰居叫嚷起來。
“這事咋扯到我身上了?人家硬要送,我能咋辦?把電腦扔河裏?”她鄰居急得直跳,衝元玄子說:“元道長,你給評評理,不是我喊她娃來玩電腦的,是那個送的人喊的,他還送了一瓶子飲料,對了,好像叫可口可樂,反正咱農村人不喝,喝不起那玩意兒。這事可跟我啥關係都沒有!現在娃出了毛病,可都朝我頭上掄呀!”說著,就準備大哭大鬧。
“那個送電腦的人你還記得嗎?”元玄子趕緊製止她。
“當然記得了,他住在這裏快一個月了,長得嘛,實在是賊眉鼠眼的,兩個眼珠子左右各看各的,好像魚似的。”鄰居迴憶著。
村民們轟的一聲笑開了,世上咋能有這種人,淨瞎扯。
元玄子不再多問,他轉臉對燕玄龍說:“你寫張紙條給她,給她貼在家裏。另外,孩子明天接著治療,中藥停掉,針法改為太乙雷火。
主穴為脊中、筋縮,配穴鳩尾、太衝、合穀、身柱、陶道、長強、氣海。
每日子時午時,用粗鹽炒熱敷神闕、命門各十五分鍾。”
又對燕玄虎說:“你開車送他們一家迴去,帶些水果。”
然後轉身對村民說:“鄉黨們,太乙觀的果樹掛果了,和往年規矩一樣,各家派代表來領。桃、杏、李子各家一籃。”
他對燕玄雲和燕玄風吩咐道:“你倆馬上到積善堂按照村民名冊發放果品。”
村民們十分高興,有人高聲揚言:“誰再敢說太乙觀和道醫館的壞話,看我先扯了他的狗腿!”眾人都哄笑著散開,跟隨著燕玄雲他們去領水果。
見平息了此事,元玄子終於可以鬆下一口氣來,他抖抖道袍上的灰土,準備離開。
黃強卻突然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玩笑:
“道長的一指神功可真是厲害呀,是從哪兒學來的?別是太乙真人的太乙仙方裏的一招鮮吧?”
元玄子一言不發,邁開大步,拂袖而去,丟下兩位官員愣愣地呆在原地。
“這是什麼意思啊?王局。”黃強望著王一清,指指元玄子的背影,臉色鐵青地說。
王一清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目視前方,若有所思。
此時,天色忽然明顯轉陰,刮起了陣陣山風,怕是要有暴雨,似乎預示著某種不祥在悄然無聲地逼近。
道醫館距離太乙觀大約兩公裏,新近鋪了柏油,路麵平整,路東沿途搭有百米長的綠色pvc涼蓬,是為夏季患者排隊領號遮陽用的。
元玄子方才因倦於重複車軲轆式的無聊解釋,便甩手而去。
他身輕如燕,步履似飛,不大一會兒,轉過彎道便無影無蹤。
撂下兩名官員麵麵相覷,好不難堪。
“王局,您看他這態度,明擺著的……”
黃強話音未落,隻聽喀嚓一聲巨響,頭頂炸開驚雷,整個太乙山都跟著顫抖,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隨即,塵沙裹挾樹葉,兜頭蓋臉地猛撲過來。
天剎時黑下大半,緊接著,電光閃爍,如銀箭飛矢,傾盆大雨嘩地澆了下來。
倆人趕緊躺進涼蓬,豆大的雨點砸在硬塑棚上,滿耳劈劈啪啪,放鞭炮一般地炸響。
“我還真不明白了,別的道觀爭著搶著申報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他可好,愣是不要,你說他心裏有沒有鬼?”
黃強被狂風吹迷了眼,氣得兩手亂揉,渾身直哆嗦,嘴裏卻沒閑,他對元玄子的不近人情十分惱怒。
“人各有誌,不好臆測。”
王一清陰沉著臉,他覺得元玄子實在是給他們下馬威,用意則是讓他們免開尊口,否則大家都不好看。
這一招叫快刀斬亂麻,有時理講不清時,就不必再講。
這時,一輛亮黃炫目的全新跑車閃電般掠過,車輪激起地麵的積水,噴濺到黃強的身上。
他猛地睜開雙眼,失聲大叫尖聲,用顫抖的聲音自言自語:“蘭博基尼lp700-4!”
他趕忙轉頭對王一清說:
“西部地區怎麼可能有這種豪華跑車?這車起碼得八百來萬!”
王一清搖搖頭,不知是沒興趣還是沒好感,他的褲腿上也迸上一串串汙泥點兒,令他的心情更加鬱悶。
“這幫有錢人忒囂張!車開這麼快急著投胎呢!王局。”
剛一扭頭,又一輛車飛馳而過,激起的泥水直噴到黃強的下巴,他來不及擦試,指著車尾尖聲說道:
“路虎攬勝獵槍版!”
他異常激動地對王一清說:“王局,這兩輛車是一夥的!前一輛車牌是55555,這一輛是99999!還想九五至尊,忒惡心人了吧!”黃強的臉都氣青綠了,u看書 .uukshu.cm 像是才出土的青銅器。
“看來連你也仇富啊,這可不好哇。”王一清挖苦道,其實他的心裏也酸溜溜的。
“王局,你是文人雅士,不知道現今的暴發戶有多暴發。就說前麵那輛起碼得八百萬,後麵那輛也得五百萬!您算算,咱倆綁一起不吃不喝,得多少年才能買得起呀?不是我說泄氣話,咱當這官當的也忒沒意思了。這次要是無功而返,您恐怕……”
“我是準備退下來的。”王一清黯然說道。
“其實,”黃強正要趴耳朵,忽見前麵的路虎車疾速地向他們倒迴來,噶地停在他們身旁,車窗搖開一半,裏麵探出一個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禿頂男子,他上下打量一番後,對他們說:
“剛才多有得罪,雨天車快,沒想到路邊有人,你們是?”他的眼神透出老練狡詐和世故精明。
“我們是遊客。”王一清淡淡地說,他感覺這人挺麵熟,好像在電視裏見過。
禿頂金絲眼鏡詭異地笑笑,顯然是不相信的。
這條路既不通公交車,也不通往景區大門,也沒有出租車往來。
這裏唯一通向太乙歡的後門,別無去處,哪裏會是普通遊客的行走線路。
未及他們反應過來,車裏嗖地扔出一個東西,黃強敏捷地接住,將其攬入懷中。抬頭時,車子早已疾馳而去,不見蹤影。
打開來看,竟是一把雨傘和兩百元人民幣。倆人相視一笑,笑比哭還難看。
“拿著吧!王局,人家給咱發的淨衣費。”
黃強把錢硬塞給王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