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之後,緊接著就是端午,到了第二天,便迎來了入梅天氣。
一從梅粉褪殘妝,塗抹新紅上海棠。
開到荼靡花事了,絲絲夭棘出莓牆。
初夏的小雨,點點不斷,衝刷著翠綠的葉麵,積進厚厚的青苔裏,潮濕的空氣裏透著一股淡淡的黴味。
近半個月來的迎仙居,都沒有來過半個客人。
人們都知道這裏的老板是一位好色而且貪婪的和尚,不知是不是正義感使然,還是為了撇清關係,原來僧道雲集,唿兄喚弟的場合蕩然無存。
門前冷落車馬稀,偌大的停車場裏,隻停放著一輛曾經發動機漏過油的某某牌子叉叉型號的跑車,車主是這裏的貴客張震洋。
奢侈豪華的玉清廳裏,卻一反往日的清靜,此刻已亂成一片。
張震洋正對獨孤境發飆,她一手叉腰一邊指著獨孤境罵道:“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們早就和艾金玉串通一氣了!
現在艾金玉做了太乙觀的老大,就等於你們拿到了太乙觀的地皮一樣。
不對!這可比拿地皮還要賺,必竟,在太乙觀的固定資產就有一個多億。
可是,我呢?我怎麼辦?你到底還不還俗?到底結不結婚?”
獨孤境近來的心情也很差,他也不願意看著艾金玉當上太乙觀的主持。
原因很簡單,這個主持是他覬覦已久的,獨孤境一直妄想統占佛道兩家,成為通天教主。
魔道門隻是旁門左道,永遠上不了大雅之堂,神精咒要顏值沒顏值,要道德沒道德,身上還沒有武功,隻會嘴裏噴火,自吹火神功。
現在也不怎麼好使,被一盆屎就滅了威風。
手裏雖說有個破鏡子,號稱淩風鏡,照誰誰暈,暈是暈,完後人家還照樣活得好好的,不過爾爾。
就這麼個小門小戶的山門,拿不出手的師父,怎麼能滿足獨孤境的青雲之誌?
當然,有道必有魔,有陽必有陰,獨孤境的算盤是陰陽兼營,佛道雙收。
天不作美!
三家鬥來鬥去,獨孤境和趙至善都身敗名裂,元氣大傷,元玄子也退出權力機關,卻把香餑餑拱手讓給一個無聊無知的老女人!
現在,眼前這個更加無聊的不大不小的女人還在不停地糾纏自己,真是煩人透頂!
“你說呀!你怎麼一言不發?這事就算完了嗎?”
張震洋氣得臉像豬肝,充滿了暗紅色的血絲。
“洋洋,你不要吵了,這事已經弄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的,你還要怎麼樣?你說怎麼辦?”
獨孤境埋頭搓他的細皮嫩肉的小手。
“你不是說你師父神通廣大,這麼關鍵的時刻,你還不趕緊讓他來顯顯神通!”
張震洋把獨孤境的兩手分開,男人能不能別那麼娘炮!
“這正是我師父的意思!”
獨孤境攤開手,自我欣賞著。
“什麼意思?”
張震洋拍一下他的光頭。
“讓艾金玉當太乙觀的老大,正是我師父的安排!”獨孤境摸摸頭,挺疼的。
“不可能吧,難道艾金玉和你是一個師父?”她扯下他的手。
“當然不是,不過,艾金玉也是給我師父做事的。”
獨孤境又把手放在自己頭上撫摸。
“看!我說怎麼來著,我早就給元玄子提醒過,他不相信,也不聽,被艾金玉賣了還替人家數錢呢,不行,我這就告訴元玄子去,讓他取消那個決定!”
張震洋說著就要走人。
“洋洋,你不要再傻了好不好!元玄子的智商和你在一個水平線上嗎?你想不到看不透的東西,他也想不到看不透?他為了保全太乙觀不被整體搬遷,暫時讓步,把權力交出來,這是緩兵之計,懂不懂?隻要風頭過去了,他照樣是太乙觀的老大!”
獨孤境一把扯住張震洋的後衣襟,像個吃奶的孩子不叫他娘去上班。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跟你師父說清楚呢?讓他不要上元玄子的當!
張震洋被他扯得走不動路。
“我師父是傻瓜嗎?他也很清楚元玄子的打算,現在就是趁火打劫,讓艾金玉拿下太乙觀的監院,然後一腳把元玄子踢出局!”
他仍然扯著她的衣襟不鬆手。
“這樣啊,可是,我們怎麼辦?難道說就讓艾金玉一直當太乙觀的老大嗎?我不服!”
張震洋扒巴下他的手。
“你不服又能怎麼樣?你幹得過艾金玉嗎?你手上隻有一張牌,就是你老爸,頂什麼用?
現在又不是人製社會,他也不能一手遮天。
網上謠言一起,他還不是老老實實地縮迴去,生怕連累到自己,必竟每個官員都有無數說不清楚的問題,誰能經得起調查!
誰想給自己找麻煩!”
獨孤境站起來,來迴轉圈子。
“那這樣好吧,你先還俗,我們結婚,太乙觀以後再說,怎麼樣?”
張震洋拉住他的胳膊,讓他停止轉悠。
“那怎麼能行?我師父已經同意讓我還俗,實際上是把我踢出棲雲禪院,那個該死的鍾離算盤幕後操縱,由我養母頂那個主持的名義!
獨孤境心說,我才二十一歲啊,大姐!跟你結婚?!
“哼,趙至善的顧問是鍾離羅盤,你師兄叫鍾離算盤,他倆是咋迴事,我聽說趙至善差一點兒就被鍾離羅盤弄破產,還是太乙觀出資救了他。”
張震洋沒看出他的小心思,還以為他在討價還價。
“我也知道太乙觀出了一千萬,原來我還以為隻有佛家富貴,現在才知道道家更富貴!
鍾離算盤和羅盤他倆是兄弟,你聽聽這名字,真惡心人!
但他們兄弟關係很差,uu看書 ww.uukanshu互不來往,形同陌路,但有一種是相同的,就是都夠壞夠損夠陰!
要不然,我師父怎麼會他們為徒呢?”
“看來你要被邊緣化了,混不下去咱就不混了,幹脆退出來,我們當俗人多好,有我老爸在,不愁發不了財!”
她還在拋誘餌。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獨孤境真是受不了小市民。
“獨孤境,你一千道一萬,你壓根兒就沒打算跟我結婚對不對?”
張震洋似乎有點兒醒悟。
“也不能那麼說!
他往沙發上一躺,閉目養神。
“起來!那要怎麼說?”
張震洋衝過去,一把揪起他。
“如果我能扳迴這一局,或許還有結婚的欲望。”
開價了!
“你胡扯些啥,怎麼扳?難道讓我想辦法把太乙觀一把火燒了不成?”
“這不是不能考慮的一個思路!”
“獨孤境!你混蛋!”張震洋惱火大了。
“洋洋,你要理解男人,尤其我才二十一歲,正是熱血沸騰的年紀,不能整天消耗在床上吧。
我要有所作為,至少要有破壞力!顯示存在性!懂不懂!”
獨孤境舉起小拳頭。
“明白!”
張震洋豎起大母指,在他鼻頭上點了一個讚。
“你有辦法了?”
獨孤境的心中升起了希望的火苗。
“等我給你一個驚喜!”
張震洋拎起包包,噔噔噔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