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境一溜小跑下了靈峰山,又轉過一道山梁,來到孤峰山的後山死人穀。
他停下來,放眼眺望了一下魔王殿,隨著整體建築的倒塌,火苗漸漸地矮小,縮成幾個小火蛇,在一竄一竄的燃燒著殘餘的木料。
神精咒三十多的心血就這樣瞬間即逝,一筆勾消。
想起來,真是可笑啊。
富貴於我如浮雲,其實對誰都是浮雲。
不至是富貴,一切都是浮雲。
元玄子在火中拉了他一把,如果他肯迴頭的話,現在恐怕已經坐在太乙觀的太師椅上逍遙地喝上茶了。
他完全可以這樣做!
而且,他也應當這樣做!
元玄子是他的親生父親!
然而,他沒有這樣做!他選擇了神精咒!
這是為什麼?!
人有時做事情,連自己都解釋不清楚!
他喜歡神精咒什麼呢?長得那麼老又那麼醜還是駝背還是魔王,名聲極差,手段狠毒,真的沒有一點兒優點!
可是,他還是留下來,把神精咒從火堆裏背出來!
他做到了!做為一個義子,他迴報了神精咒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哪怕他是惡人!在教授他作惡!
其實,他學到的最多的還不是如何作惡,而是如何吃喝玩樂,投機取巧,曲線成功,野心勃勃!
獨孤境思索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做的沒錯!
就算曆史重演一遍,他還會如此選擇!
他對自己有信心,他要成功,隻有神精咒能幫助他,而元玄子隻能是絆腳石!
他們之間存在著價值觀的巨大差異!無法調和!
現在,獨孤境已經信步來到拐子李的茅屋跟前,而拐子李早已跑出去老遠,站在一處山坡,手搭涼棚,朝這裏張望。
獨孤境笑了,對他喊道:“拐子李,拐子李,快下來!”
拐子李似乎耳朵並不聾,他很快就一瘸一拐地顛下山坡,滿臉驚恐地問:
“發生什麼情況了?這火,火,太大了,教主怎麼樣?”
拐子李已經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手指一直在顫抖。
獨孤境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再沒看他第二眼,便說:
“教主沒事,你馬上跟我來!”
“那你等一下,我到屋裏收拾收拾。”
拐子李的意思是拿起被褥臉盆之類的生活用品。
小家子氣!
獨孤境把嘴一撇說:“你什麼也不用拿,教主還有一座大殿,裏麵什麼都齊全!”
“是啊?不拿太可惜了,這個,”
拐子李還想往茅屋裏跑。
“沒時間,趕緊跟我走!”
獨孤境對這個拐子的耐心到此為至。
他兀自一人先走了,拐子李無奈隻能跟在後麵。
他們從孤峰山上去,翻過一道梁,又爬上了靈峰山,又下去,過了一條河,這時,一座宏大的建築出現在麵前。
“啊,教主什麼蓋的大殿啊,我怎麼都不知道呢?”
拐子李自言自語地說著。
“你不知道算啥,我們全都不知道!”
獨孤境心說,你在魔道門倒算個屁呀。
走進殿門,裏麵已經點起了幾根紅蠟燭,光線比原來的魔王殿亮堂多了,空氣中還有清新的香味,完全是另一種感覺。
似乎燒了一個舊大殿,還換來了一個新大殿。
神精咒已經站在了主席臺上的寬邊椅子上開始大吃大喝起來。
看來,心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差。
雖然,一座三十年心血的大殿被眼睜睜地燒掉了!
“過來!都先吃點東西吧!”
神精咒一指周邊的桌椅。
這時,獨孤境才發現東邊的桌椅已經坐了一個人,不認識,是個女的,仔細看去,美貌非凡,氣質出眾,但那人年紀不算輕了,至少有四十多歲吧。
她明明知道外麵來人了,但她始終沒有抬頭,右手端著茶杯,靜靜地喝她的茶,仿佛整個大殿隻有她一個人似的。
西邊也坐了一個人,那就是鍾離算盤,他也沒有抬頭,埋頭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仿佛今天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似的。
“義父!”獨孤境走上前,向神精咒施禮,問道:“請問東邊這位女士是?”
神精咒笑了笑說:“你不用認識她,她也不用認識你。”
這話說的很沒有意思,既然不用認識還叫她跑出來喝什麼茶,擺在給大家看嗎?
難不成是你神精咒的情人?還是小蜜之類?
獨孤境想到這裏不禁又瞅了那女人一眼,唉,就是老了一點兒,不然的話,還真是一個絕色的美人。
根據現在這種範兒,八成是神精咒私養的情人。
拐子李也走上前,對神精咒說:“教主好,我一時跑得太急,沒有來得及帶行李,你看,”
神精咒說:“不用帶行李,現在所有人都有地方住!
元玄子利用龍王燒了我的魔王殿,我一定要讓他加倍的賠償!
你們等著太乙觀化為灰燼的那一天吧!
不會超過一個星期!”
正說著,又上來一位女士,她明顯得瘦削很多,頭發華白,還戴一副近視眼鏡,她對神精咒說:“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哪天身體舒服過?”神精咒瞅了她一眼,uu看書 ww.uuknshu 對在東邊喝茶的女士說:“海棠,你和雨霏坐一桌,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誰也不能走開。”
那個叫雨霏的女人又掉頭走到海棠的桌前坐下,這時,拐子李不停地揉眼睛,並且不停地盯著那個叫雨霏的女人來來迴迴地看。
“拐子李,你看什麼看,沒有見過女人嗎?”
神精咒對拐子李說:“你趕緊去熟悉廚房,不要站在這裏影響大家的食欲。”
“是!教主!”
拐子李一瘸一瘸地退下。
“師父!我們以後就住在這裏了嗎?”
鍾離算盤終於停下嘴巴吃東西,開始說話了。
“當然,不住這裏還能住哪裏?
要不是我二十年前就蓋好這一座大殿,現在你們都住狗洞狼窩裏去!”
“師父!我們是不是要和這兩位女士經常地碰麵?
怎麼稱唿呢?”
鍾離算盤還是攻於心計,他一定要弄清楚這兩人的來曆。
“她們一個叫海棠,一個叫雨霏。
當然,這兩個名字是我叫的,你們不能這麼叫。
你們叫什麼好呢?”
神精咒也犯起了難。
獨孤境自作聰明地一笑說:“那就叫大嫂二嫂吧。”
他心說反正都是神精咒的女人。
那兩個女人聞聽,立即梗起了脖子,瞪起了眼,一臉的不高興。
什麼情況?
拐子李終於找到了廚房,他抓住一塊毛巾捂住臉,眼淚迅速地打濕的毛巾,他喃喃自語:雨霏,你還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