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塊疏闊之地。


    如五柳先生所作，土地平曠屋舍儼然。


    最重要的確實是一處極為僻靜的所在。


    “就在這兒吧。”


    易禾朝四下打量一番：“殿下常來衛(wèi)公子的住處？”


    “第一次�！�


    “京中除了官邸，大多世家大族的宅院都是這般構(gòu)造，本王之前在李氏的私學(xué)受教時，他家院落就與之大同小異。”


    易禾叫這話怔住。


    司馬瞻竟然也在拂塵子家中進過學(xué)。


    可自己對他並無印象，隻能裝作不甚在意：“如此�！�


    一時半刻，房中再無人聲。


    易禾最喜在人聲鼎沸時銷聲匿跡，最怕兩人同處時相顧無言。


    因此隻能頻頻喝茶掩飾。


    這會兒日頭開始發(fā)威，她又才飲下一盞熱茶，感覺出了些薄汗，便掏了帕子拭了拭額頭。


    司馬瞻見易禾正被陽光投了一半在頰上，映得她膚白晶瑩，宛若透明。


    因出了些汗，更顯額頰生津。


    他聞到一股香風(fēng)，隨口道：“返梅魂�！�


    易禾擦汗的手停住：“殿下還能辨香？”


    司馬瞻看向窗外，眼神悠遠(yuǎn)深邃。


    他許久之前就能辨返梅魂了，因為這香當(dāng)初是三個人一起調(diào)出來的。


    轉(zhuǎn)過臉來，他笑道：


    “不止，本王還會櫛發(fā)綰髻�！�


    說罷著意看了眼易禾的打扮。


    今日是中規(guī)中矩的發(fā)髻常服。


    說中規(guī)中矩，是因為時下男子飲宴出遊大部分隻綰半髻，餘下的則披在腦後。


    可修飾骨相，更有通侻之意。


    易禾他既然是個斷袖，怎麼會不愛修飾呢？


    京中這些斷袖，哪個不是出門就扮得像隻花蝴蝶？


    “仿佛易大人一直綰全髻，還喜歡戴遠(yuǎn)遊冠�！�


    易禾道：“自然是半發(fā)挽髻，餘半留肩更顯風(fēng)致，下官也曾嚐試過，可是第一步就用光了我所有的頭發(fā)�！�


    “咳咳……”


    司馬瞻被一口水嗆到，劇烈咳了幾聲，臉都憋紅了。


    易禾忙上前替他敲背順氣。


    司馬瞻擺手止了：“大人應(yīng)說，府中侍女隻會綰全髻�！�


    “好好，都聽殿下的。”


    ……


    此時一名侍應(yīng)在外頭敲門。


    易禾起身將門扯開，幾個侍女魚貫而入，將手中的膳食一一擺上桌。


    易禾心道可惜，方才那桌上的菜都沒用幾口。


    如今還要勞煩衛(wèi)淩又破費一席。


    她將幾道遠(yuǎn)處的菜布到司馬瞻盤內(nèi)，又為他斟了茶和酒，才搓搓手坐下。


    司馬瞻見狀，提了筷子幾不可見地笑了笑：“用膳吧�！�


    易禾道聲：“是�！北汩_始下箸。


    司馬瞻以為她餓了許久，要埋頭苦吃，卻見她仍是慢條斯理，連咀嚼聲也不聞幾絲。


    體態(tài)也依舊端方，側(cè)麵看風(fēng)姿秀雋，倒像是在秉筆描字。


    “殿下，你怎麼不吃？”


    見司馬瞻一直不動筷，易禾也將筷子擱了。


    同上官一起飲宴就是這一處不好。


    上官不吃你便不能動一口，上官吃起來沒完你也要一直陪著。


    司馬瞻隻好端了酒，自己飲了一杯。


    “本王向來午膳少食，大人自用即可。”


    易禾十分不解：“為何？”


    為何，司馬瞻想了想，大概是習(xí)慣。


    過去在軍中的六年裏，他從未飲過酒，全軍亦明令禁酒。


    莫說飲酒，白日裏飽飯都沒吃過幾迴。


    飽生困，困生怠，怠則廢。


    他笑笑：“腹中饑餒，能使人更冷靜，況且真當(dāng)大戰(zhàn)在即，見到敵人便猶如餓虎撲食，遂忘饑渴�！�


    這番話叫他說得好笑中又有些心酸。


    易禾起身揖禮：“殿下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