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一聲怪響。
這聲音,似牛哞,那醇厚低沉的質感,仿若大地深處傳來的沉悶轟鳴,帶著厚重的壓迫感;又似馬嘶,那淒厲尖銳的尾音,如同利刃劃開空氣,刺痛著眾人的耳膜;更有著山野峽穀間那種幽邃怪異、空洞無垠的迴響,仿佛跨越了浩瀚時空的長河,直直地、不容抗拒地灌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它毫無預兆地炸裂開來,恰似平地陡然炸響的驚雷,那股磅礴威勢,瞬間讓周遭的空氣都劇烈震顫,似要被這聲巨響撕裂成無數碎片。
彼時,街道上人群密密麻麻,摩肩接踵。這聲怪響恰似一道無形卻極具殺傷力的衝擊波,以排山倒海之勢洶湧襲來。幾乎就在聲音乍起的那千鈞一發之際,街道兩側原本安穩站定的人群,像是被一隻隱匿於虛空、力大無窮的巨手狠狠推搡。剎那間,幾十乃至幾百人,身體完全失去自主控製,朝著後方傾倒。人群中一片嘩然,驚唿聲、唿喊聲此起彼伏。有的人滿臉驚恐與茫然,雙眼圓睜,慌亂地揮舞著手臂,如同溺水之人拚命掙紮,試圖抓住哪怕一絲救命稻草來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然而一切皆是徒勞,隻能任由身體向後倒去;有的人則運氣不佳,直接被身後混亂的人群絆倒,身體不受控製地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他們忍不住發出痛苦的悶哼,在混亂中顯得格外無助。
衙門的遊街隊伍正井然前行,而走在最前麵的幾個開路衙役,首當其衝遭受了這股神秘力量的巨大衝擊。他們的身體如同斷了線、被狂風卷走的風箏,猛地脫離地麵,騰空而起,隨後不受控製地朝著後方倒飛出去,那倒飛的距離竟足足有四五步遠。其中一名衙役,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直直地撞在後麵跟上來的兩名衙役身上。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衝擊力,讓那兩名衙役根本無力招架,三人瞬間失去平衡,一同摔倒在地。他們在地上掙紮、翻滾,一時間,胳膊、腿交錯在一起,場麵混亂不堪。另一名衙役的狀況更為糟糕,他倒飛出去的力道極大,竟將前方三人一同撞倒。眨眼間,八九個,甚至十來個衙役,如同疊羅漢一般,橫七豎八地倒成一片。他們腰間的兵器紛紛散落,刀、槍、棍撞擊在青石板路麵上,發出清脆雜亂的撞擊聲,在這已然混亂不堪的場景中,更添了幾分嘈雜與慌亂。
“哐當”一聲,一聲巨響在衙役們倒下的後方驟然響起。原本被眾衙役拱衛著、穩步前行的兩輛牛車,在這股莫名衝擊力的作用下,同時戛然而止。拉車的兩頭牛,原本還邁著悠然自得的步子,悠然地甩著尾巴,此刻卻像是遭受了世間最可怕的驚嚇。它們的眼睛瞬間瞪得滾圓,眼眸中滿是無盡的恐懼,仿佛看到了來自地獄的惡魔。緊接著,“撲咚”幾聲,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兩頭牛竟直接大小便失禁,那溫熱的液體順著它們的腿流淌下來。隨後,它們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伏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劇烈顫抖,嘴裏發出“哞哞”的哀鳴,那聲音仿佛在向世人訴說著內心深處無法言喻的恐懼與絕望。
“……這是……”牛車後方的蘇禪,在那聲怪響響起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驟然一驚。那聲音來得太過猝不及防,既不似沉悶的戰鼓轟鳴,也不似銳利的哨音穿耳,相反,聲音驟起之時,便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無法形容的壓迫感,仿若一座無形卻巍峨的大山,從遙遠的天際朝著他轟然壓來。以蘇禪遠超常人的體力、銳利如鷹的眼力以及深厚不凡的實力,這聲音雖難以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也讓他心中泛起一絲不安。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變故陡生,他胯下騎乘的那匹由衙門精心挑選、提供的戰馬,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抽去了脊梁骨,原本矯健的四肢瞬間失去力量,直接癱軟在地。這匹馬的狀況與前麵拉車的兩頭牛如出一轍,口吐白沫,白沫順著嘴角不斷流淌,屎尿橫流,將周圍的地麵弄得一片狼藉。它的膝蓋一軟,“噗通”一聲,重重地跌落在地,濺起一片塵土。
蘇禪何許人也,自然不可能因馬匹突然倒地而墜馬受傷。在胯下馬匹驟然倒地的那一剎那,他反應敏捷,如同一隻久經訓練的敏捷飛燕。隻見他單腳在馬背上輕輕一點,那股巧勁便帶著他的身體輕盈地騰空而起。在空中短暫停留的瞬間,蘇禪目光如炬,眼神中透露出冷峻與犀利,迅速朝著前方的街道掃視過去。他的目光所及之處,街道上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也讓他瞬間確認了之前心中那股莫名不對勁的源頭。
那就是——前方街道的正中間,那個原本被人突然推搡出來、站在街道中心顯得懵懂無知、茫然無措的……少年。此刻,街道中間,那少年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那少年原來所站的位置,不知何時,竟站著一個全身被黑色霧氣籠罩的高大身影。沒錯,那是貨真價實、濃稠如墨的黑色霧氣,那霧氣仿若有生命一般,緩緩湧動,仿佛能夠吞噬世間的一切光芒、一切生機。
更為詭異的是,在這個籠罩著黑霧的身影出現之後,原本還晴空萬裏、天朗氣清的天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迅速攪動,一下子變得暗沉下來。這種天氣的變化極度詭異、超乎尋常,就仿佛時間的齒輪被人強行撥快,僅僅在轉瞬之間,就從陽光明媚、萬裏無雲的白天,直接過渡到了臨近黑夜、暮色沉沉的狀態。烏雲如同洶湧澎湃的潮水,從四麵八方迅速匯聚而來,遮天蔽日,不過眨眼間,便將整個天空完全遮蔽。緊接著,狂風大作,那狂風帶著唿嘯之聲,如同一頭頭兇猛的野獸,肆意漫卷著街道上的塵土、雜物。塵土飛揚,彌漫在空氣中,讓人睜不開眼睛;雜物被吹得四處亂飛,有的砸在街邊的房屋上,發出砰砰的聲響。街邊的旗幟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仿佛在這股神秘力量麵前奮力掙紮;樹枝也被吹得東倒西歪,像是一群驚慌失措的舞者,在風中瑟瑟發抖。
然而,此刻整個縣城內外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站著的人們,卻無暇顧及這突然之間發生的詭異天色變化。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眼前街道中心那一幕詭異至極的場景所深深吸引。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震驚與迷茫,甚至根本沒有察覺到原本還是豔陽高照的上午,在短短一瞬間,就已經進入到了昏昏暗暗、仿若黑夜降臨的陰天。所有人都沉浸在那股巨大的恐懼之中,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隻是呆呆地望著街道中心那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黑色身影,大氣都不敢出,仿佛隻要稍微一動,就會被那神秘力量吞噬。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完全凝固,時間停止了流動,隻留下一片死寂與恐懼。
這個時候,一股無形卻極具威懾力的強大引力,宛如黑洞般將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分說地狠狠拉扯向街道中間那個被黑霧繚繞的高大身影。剎那間,無數道目光似箭一般匯聚於此,原本喧鬧得如同鼎沸的街道,那嘈雜的人聲、腳步聲、車馬聲,像是被一隻來自虛空的巨手以雷霆之勢瞬間掐滅,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取而代之的是仿若能讓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靜。
許許多多的人臉上呈現出一種麻木與驚駭欲絕相互交織、扭曲的神情。他們的眼眸瞪得極大,眼球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眼眶的束縛,突兀地鼓了出來,眼中滿是深入骨髓、足以讓人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深深恐懼。在這一刻,整個縣城內外,但凡有幸或者不幸目睹這一幕的人,喉嚨像是被一團黏膩的棉花死死堵住,幾乎發不出一絲聲音。他們的嘴巴微微張開,卻隻能吐出幾口帶著明顯顫意的粗氣,仿佛發出任何細微的聲響,都會如同觸發了某種禁忌機關,招來那隱藏在未知之中、令人膽寒的恐怖存在。
更遠處的街道上依舊一片熱鬧景象,小販們扯著嗓子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賣力地吆喝著自家的貨物;行人之間的談笑聲也不絕於耳,他們悠然自得地漫步著,分享著生活中的瑣碎趣事。然而,已有一些心思敏銳、感覺靈敏之人察覺到了這邊街道的異樣。他們一個個好奇地踮起腳尖,雙腳如同彈簧一般用力向上踮起,脖子伸得老長,就像一群伸長脖頸的鵝,目光努力地越過重重人群,試圖穿透層層阻隔,窺探這邊到底發生了何事。此刻,他們的臉上還隻是帶著單純的疑惑,渾然不知即將麵臨的,是一場足以顛覆他們認知的詭異與恐怖風暴。
可此刻,在街道正中間的位置,以及街道中心兩側方圓數十丈的這片區域內,所有人都深陷於一種令人窒息、仿若時間都為之停滯的巨大靜默之中。沒錯,就是那種仿佛整個世界的運轉都在這一刻戛然而止的靜默。所有人似乎都被一種神秘的定身法術給定住了,身體僵硬得猶如曆經千年風化的古老木雕,一動不動。一個個眼睛瞪得滾圓,那圓睜的雙眼仿佛要將眼前這恐怖的場景深深地烙印在視網膜上。臉上爬滿了驚恐的神色,麵部的肌肉因為過度的恐懼而不受控製地微微抽搐著,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在隨意擺弄。然而,偏偏沒有一個人能夠動彈分毫,仿佛被無數條來自黑暗深淵的無形枷鎖緊緊纏繞、牢牢束縛;偏偏沒有一個人能夠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音,喉嚨像是被一塊從天而降的巨石死死哽住,無論他們如何鼓足全身的力氣,拚命地掙紮,都無法衝破這如同堅冰般死寂的桎梏。
那是一種莫大的、仿若能將人吞噬的恐懼,如同洶湧澎湃、排山倒海的潮水,在所有人的內心深處毫無征兆地同時湧起。這恐懼的力量如此強大,強大到近乎於讓人瞬間喪失了行動能力和思考能力,整個人完全被本能的驚恐所操控、所支配。這種感覺,恰似一隻柔弱無助、毫無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直麵一隻兇猛殘暴、血盆大口的惡狼,除了滿心的恐懼,再無其他任何念頭和行動的可能。這是人類在麵對未知且強大到足以摧毀一切的威脅時,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無需後天學習,在基因深處就已鐫刻。
在上一世蘇禪所學過的知識裏,這種情形被明確地稱為“凍結反應”,是人類和動物在麵對危險時共有的一種本能應激反應。在極端危險的狀況下,無論是擁有智慧的人類,還是遵循本能生存的動物,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被這種生理反應所掌控。例如,在那茂密幽深、危機四伏的叢林中,一隻警覺的兔子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遭遇一隻兇猛無比、以速度和敏捷著稱的獵豹。在那生死攸關的瞬間,兔子可能會瞬間僵立在原地,身體緊繃,一動也不敢動,滿心期望以此能夠躲避天敵那銳利如鷹的目光,逃過一劫。當然,在這樣一個充滿奇幻色彩與未知變數的異世界,蘇禪不能確定這種源自上一世的理論一定完全適用。不過從當前這詭異到極致的情況來看,似乎在麵對恐懼這一強大的情感力量時,人與人之間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恐懼麵前,人類的本能反應依舊如出一轍,皆是被其強大的力量所左右。
而蘇禪,在眾人皆被那全身籠罩在黑霧裏、散發著令人膽寒氣息的高大身影震懾得呆若木雞之時,他卻如同置身事外一般,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在這個世界,大多數人麵對如此恐怖、超乎想象的場景,都會被嚇得呆愣住,毫無懸念地陷入“凍結反應”。但在蘇禪原來所處的世界,人們其實可以通過一係列特定、嚴苛的訓練來逐漸克服這種反應。許多應急工作人員,他們肩負著在災難現場爭分奪秒、迅速救援的神聖重任。若是在關鍵時刻被恐懼支配而出現呆滯,那將極有可能導致救援行動失敗,無數生命將因此消逝,陷入絕境。還有特工,他們長期身處危險複雜、危機四伏的環境,隨時麵臨著生死一線的嚴峻考驗。隻有成功克服本能的恐懼,才能在電光火石的關鍵時刻做出精準無誤的反應和判斷,完成艱巨的任務。以及其他從事暴力行業的人員,他們也大多對這方麵進行過專門、係統的訓練,其目的就是讓人能夠超越自身與生俱來的本能,在緊急危機時刻始終保持冷靜的頭腦,不至於因恐懼而喪失寶貴的行動能力。
蘇禪自然不屬於這一類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在上一個世界,他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人,過著波瀾不驚、平凡無奇的生活,沒有接受過任何此類針對性的訓練,也未曾經曆過什麼驚心動魄、扣人心弦的特殊事情。然而,此時此刻,在眾人都無法從恐懼的泥沼中迴過神來、全部呆愣當場的瞬間,蘇禪卻表現得異常冷靜,仿佛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片寧靜的港灣,恐懼無法觸及。他胯下的馬匹癱軟在地,可就在馬匹轟然倒下的那一剎那,他反應敏捷得如同一隻久經沙場、蓄勢待發的獵豹。隻見他雙腿猛地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猛地騰空而起。在半空中,他的身體劃出一道優美而矯健的弧線,隨後穩穩地一躍,精準地跳上了前麵的牛車。站在牛車上,他居高臨下,再次望向那個散發著恐怖氣息、仿佛來自地獄深淵的黑色身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與好奇相互交織的複雜光芒,似乎在腦海中飛速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打破一切常規的詭異變故,如何在這未知的恐怖威脅下尋得一線生機。
兩輛牛車一前一後,後方那輛牛車之上,狗妖的屍身橫陳著,即便已然沒了生氣,卻依舊如同一頭生前威風凜凜、此刻雖死猶存威懾力的猛虎。它龐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大半個牛車,毛發如雜亂的野草般糾結纏繞在一起,其間還沾染著幹涸的斑斑血跡,在那透過厚重烏雲縫隙灑下的微弱日光映照下,閃爍著令人脊背發涼的詭異光芒,仿佛在訴說著生前的慘烈戰鬥。
再看前麵一輛,是一座一人高的囚車,由一塊塊厚重堅實的木板拚接而成。木板表麵那一道道深深的劃痕,宛如歲月刻下的滄桑印記,無聲地訴說著曾經囚住之人的奮力掙紮。囚車之中,關押著的正是聲名在外的柳一刀。他身形魁梧,滿臉橫肉,此刻雖被困於囚車,卻依舊難掩身上那股兇煞之氣。
蘇禪站在已然癱倒的馬匹旁,目光堅定得仿若寒夜中的北極星,沒有絲毫猶豫,果斷邁出第一步。他的第一腳極為精準,穩穩地落在拉狗妖屍身牛車前麵的一塊踏板上。那踏板久經歲月磨礪,在他這一腳的踩踏下,發出 “嘎吱” 一聲沉悶且悠長的聲響,恰似一位垂暮老人在不堪重負下發出的痛苦歎息。緊接著,蘇禪身形快速一轉,腿部肌肉瞬間緊繃,積蓄的力量如火山爆發般迅猛蹬出,整個人恰似一隻久經訓練、敏捷無比的飛鳥,在空中二次騰空而起,劃出一道仿若利箭般淩厲的弧線,隨後穩穩當當地踩在了關押著柳一刀的囚車架子上。
換做平日裏,倘若有人如此貿然地一腳踩在柳一刀囚車的架子邊上,那柳一刀必定會像一頭被激怒的發狂野獸,扯著嗓子大吼大叫,聲音能震得人耳鼓生疼。迴顧他這一路被押解進城的過程,始終保持著一種極度兇蠻的狀態,恰似一隻被困在狹小牢籠、卻時刻準備破籠而出撲咬的惡獸。然而,此刻在那神秘黑色霧氣所營造出的恐怖氛圍籠罩下,柳一刀卻如同變了個人。他眼神中滿是迷茫與恐懼,仿佛迷失在黑暗深淵的羔羊,再沒了之前的張狂與兇狠。整個人渾渾噩噩,猶如靈魂出竅一般,安靜得讓人感到十分詫異,唯有偶爾微微顫抖的身體,還能讓人察覺到他尚存的一絲生機。
蘇禪此刻心無旁騖,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街道中央那團詭異的黑色霧氣之上。他一腳落下,幾乎是貼著柳一刀的腦袋踩在囚車的木架上,腳尖與柳一刀的頭頂之間僅有毫厘之差。隨著這一腳的重重踩踏,囚車的木架微微晃動,發出一陣 “吱吱呀呀” 的聲響。蘇禪借助這一腳產生的反作用力,整個人如同夜空中劃過的一道黑色閃電,以極快的速度飛騰而起,朝著街道中間那個渾身籠罩在黑色霧氣之中的人影撲去。那黑色霧氣仿若一團擁有自主意識的惡魔,在街道上肆意翻滾、湧動,所到之處,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腐臭氣息,熏得周圍的人幾欲作嘔。
那個渾身籠罩著黑霧的高大人影,宛如一座神秘而詭異的黑色雕塑,靜靜地佇立在街道中央。在他腳下,躺著一具幹癟下去的屍體。若是湊近仔細去分辨,便會發現那幹癟的屍體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還在街頭耀武揚威、一心想要在眾人麵前出個風頭的楊六子。這個潑皮混混,平日裏仗著自己有些蠻力,在街頭橫行霸道慣了,本以為這次也能在眾人麵前盡情展現一番自己的 “威風”,卻萬萬沒想到,在遇到之前那個好似被人從人群中推搡出來站在街頭的少年後,一切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驚人變化。那少年竟如同被黑暗力量附體一般,搖身一變,成了一個渾身籠罩著黑霧的…… 詭異存在。在這個神秘而恐怖的存在麵前,楊六子就像一隻毫無抵抗能力的待宰羔羊,身體裏的精血似乎在一瞬間被抽幹了一半。此刻,他整個人倒在地上,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仿佛一層薄如蟬翼的紙,看著駭人無比,恰似一尊曆經漫長歲月、被風幹了的木乃伊,讓人看一眼便心生寒意。
而在不遠處的街道地上,張成,這位衙門裏的捕快,此刻正撲倒在地。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著,雙手緊緊地抓著地麵,指甲都因用力過度而嵌入泥土之中,仿佛想要憑借這最後的力氣抓住最後一絲生機。他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恐懼交織的複雜神情,雙眼圓睜到了極致,眼球仿佛都要從眼眶中掉落出來,死死地盯著那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黑色身影,嘴裏時不時發出微弱且痛苦的呻吟聲,那聲音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淒慘。
蘇禪從後方跌倒的馬匹上,猛然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整個人如同一顆出膛的炮彈,一躍而起,朝著這個渾身籠罩著黑霧、甚至在短短時間內還引發了天象變化的高大身影衝過去。他之所以如此不顧一切地衝過去,其中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就是為了此刻身處險境的張成。迴顧張成最近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與蘇禪沒有過多深入的交流,但在蘇禪剛進入衙門的時候,張成可謂是忙前忙後,盡心盡力。無論是幫忙整理衙門的瑣碎事務,還是在蘇禪遇到難題時提供貼心的建議,他都是真正實心實意地在幫助蘇禪。這個時候,除了已經死去、淪為幹癟屍體的楊六子,就屬張成距離那個恐怖身影最近。蘇禪心裏十分清楚,若是任由張成再繼續躺在街上,在這充滿未知恐怖威脅的詭異環境下,保不準下一秒就會出現什麼令人意想不到的可怕意外。他的心中隻有一個堅定的念頭,那就是盡快衝過去,看看能否拯救張成,同時也一定要探尋清楚這一連串詭異事件背後隱藏的真相,絕不能讓身邊的人平白無故地陷入危險,更不能讓這未知的恐怖肆意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