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從到達(dá)落鳳城的第一天起，李行哉便知道這裏不好混。周圍群狼環(huán)伺，關(guān)鍵是中間那塊肉也算不得肥肉。


    李行哉出息不起來還好，但凡他混出頭來，必然會有人向他動手。


    時(shí)至今日，李行哉總算站穩(wěn)腳跟。北麵諸侯拜戎族所賜，如今是潰不成軍，也難以對李行哉構(gòu)成威脅。但江南李星勢大，一直是李行哉的心腹之患。


    如今，兩家終於碰上了。敵我雙方，實(shí)力相差懸殊，為了扛過這場劫難，李行哉將能想的法子都想了。滿打滿算手上的兵力，也不足夠應(yīng)戰(zhàn)。


    甚至，李行哉都差人向程大雷遞了話，派人送去兩封信。一封是楚雲(yún)生說書，都是官麵文章，冠冕堂皇正義凜然的話。一封是李行哉所書，開頭便大罵了程大雷一通，讓他趕緊把和收迴去，免得禍害江南。


    兩封信歸根結(jié)底一個(gè)意思，向程大雷借兵，相助東海。


    如今，程大雷的迴信已經(jīng)到了。以程大雷的雞賊，自然不可能千裏迢迢，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話說得極其漂亮，可歸根究底就是兩個(gè)字：不借。


    對此，李行哉除了氣憤外，也別無他法。推己及人，若將自己置換到程大雷的位置上，程大雷也未必會借兵給自己。


    想起眼前的僵局，李行哉的心情無論如何也愉快不起來。


    宋遊渠這次下江南，也不單單是挑撥和與李星的關(guān)係，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其中一項(xiàng)，便是勘察江南地理水文，尋找可乘之機(jī)。


    將諸事匯報(bào)完畢，宋遊渠便告辭離開。在戰(zhàn)時(shí)，人人都身兼數(shù)職，誰也是一刻不得閑。


    之後，李行哉走出茶室，來到一座小屋前。推門而入，卻被裏麵的景象嚇了一跳。


    隻見楚雲(yún)生坐在書堆中，在紙上寫寫畫畫，形容枯槁，披頭散發(fā)，就連李行哉走進(jìn)來都沒有察覺。


    楚雲(yún)生擅長謀算，是楚雲(yún)生身邊最大的智囊。這次對付江南兵，李行哉最大的希望便寄托在他身上。


    但奈何兩家實(shí)力相差太大，楚雲(yún)生能做的事情其實(shí)並不多。他將自己關(guān)在屋中，整日思索，便是推演破敵之法。


    一次次推算，一次次推倒重來，想要在絕境中尋到一線生機(jī)談何容易。


    幾日未見，他已是這般模樣，滿頭烏發(fā)裏麵已經(jīng)夾雜著根根銀絲。


    李行哉心中有幾分心酸，開口喚道：“楚先生，楚先生……”


    連喚數(shù)聲，對方才抬起頭來，眼神有些呆滯，良久才迴過神來。


    李行哉歎口氣：“楚先生不要如此，也該歇歇了，事情不急在這一時(shí)一刻。”


    “東海危矣，無論如何也要替陛下守住這番基業(yè)。”


    李行哉搖搖頭：“身體要緊，你若有個(gè)損傷，誰再替朕分憂。”


    說著，差人進(jìn)來，將楚雲(yún)生抬出去，令他這幾日好好歇息，養(yǎng)好身體不遲。


    可楚雲(yún)生天生是用心的人，即便躺在床上，有人伺候著，心力也是一顆不得閑。


    看楚雲(yún)生這般模樣，李行哉心情也有些沉重。平白卻又有幾分豪氣：東海一地，人人皆用心用力，何愁江南不破。


    心裏琢磨著事體，信步來到王孫立山處。


    李行哉與程大雷不同，自幼便有風(fēng)流之名。如今身邊已有了玉雀與王孫立山，但在形勢如此緊急的狀況下，他也閑著，斷斷續(xù)續(xù)又收了幾房女人。


    畢竟是吃過見過的主兒，拿得起也放得下，身邊如此多女人，沒幾個(gè)能真正走進(jìn)他心裏。偏偏身邊人都對他死心塌地，這不得不說，各人造化不同，福分不同。


    王孫立山也是一世顛簸，在李行哉處才算安穩(wěn)下來。見他緊縮眉頭，愁緒滿懷，便也知他心中不快。


    忙將他迎在桌前，揮手讓伺候的丫鬟出去，親自與他倒了杯茶，挨著他身邊坐了。


    “還是沒有法子？”王孫立山輕聲問，她並非沒有見識，也知眼前的形勢危急，隻是不想給李行哉增添壓力，許多話沒有問過。


    李行哉將手?jǐn)R在她腿上，歎口氣道：“若能有輕鬆的法子，也不至於如此了。”


    王孫立山攥緊他的手掌，道：“若真撐不下去，我們便退到島上，遺世獨(dú)立，管他天翻地覆，王朝更替。”


    李行哉搖搖頭笑了，笑中有一抹殘忍：“我是李氏的子孫，這天下是我李氏的天下，我可以死，可以敗，但我不會離開這裏。”


    王孫立山倒是嚇了一跳，心中更加忐忑，道：“我也是怕你肩上擔(dān)子太重，累壞了自己的身體，你若想死在這裏，我便陪著你一起。”


    李行哉心頭一暖，連日來的疲憊也散了幾分。他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怕什麼，這世間什麼苦我沒吃過，什麼人我沒遇見過，今日區(qū)區(qū)一個(gè)李星，難道就能嚇慫了我。且要看看，未來的天下究竟會落在誰人之手，又沒有我的一份兒。”


    他是經(jīng)過大磨難的主兒，便是亡家滅國的事情，也遭遇過一次。


    能走到今日，當(dāng)真沒有半分僥幸，完全是一步一個(gè)坎，撞得頭破血流闖過來的。


    因有大磨難，所以才有大心境。


    這次重兵壓境，李行哉如所有人一樣憂慮，但他心裏畢竟沒有半分畏懼。


    與王孫立山一番長歎，李行哉一顆心更加堅(jiān)定。王孫立山本想留他在這裏過夜，奈何諸事纏身，李行哉也不敢放縱。


    獨(dú)守空房，空留一聲歎息。


    李行哉依舊照往常一樣做事，整頓軍防，盯著敵軍的一舉一動，尋找可乘之機(jī)。


    這一日，宋遊渠急匆匆過來，臉上帶著喜色。


    “陛下，造化，造化……”


    李行哉皺起眉頭，道：“出什麼事了？”


    “天大的好消息，我們抓到了江南的人。”


    “這算什麼好消息，我們抓到的俘虜還少麼，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


    “陛下，這次不同，對方身兼重要任務(wù)，是要去北地聯(lián)絡(luò)北地諸侯。”


    李行哉心中一驚：敵人想到這一步了嘛，那事情就更加不妙。


    “陛下，敵軍一動，我們就有了可趁之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