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賓客們並沒有因為長沙王的到來而拘束許多,相反依舊是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熙熙攘攘般好不熱鬧。唐焱少時遊曆江湖,結交不少誌同道合的朋友。這些人大多都與唐焱年少時一樣,不拘小節,豪邁灑脫。以至於好好的一場喜宴,卻總是伴隨著幾個大老爺們兒的劃拳聲以及嬉笑聲。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楚玄臉上逐漸帶有幾絲醉意。借著當口,楚玄忽然勾住唐焱的肩膀,笑道:“聽說唐島主除了唐公子外,還有一位徒弟?”
唐焱此時也有些醉意,聽楚玄這麼一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兩個徒弟就已經夠我操心的了,多收何用。武功嘛,誰教不都一樣�!�
“唐島主未免太過謙虛了。”楚玄打了個酒嗝,又道:“小王雖是朝廷中人,但對這江湖之事也略有耳聞。一代女神醫‘唐清焰’的名字那可是如雷貫耳啊�!�
唐焱擺了擺手,哂然一笑�!安贿^是一些好事者冠以的虛名罷了,‘神醫’二字小徒那是萬萬受不起的�!�
“當得當得。”楚玄笑道:“聽聞那位唐姑娘五年前便退出江湖,迴瓊靈島閉關修煉。今日是唐公子大喜之日,為何卻不見她這個當師姐的出來?本王倒是想與那位唐神醫敬上一杯酒,以表敬重之意”
此言一出,還未等唐焱開口,一旁的唐楓卻率先插嘴道:“王爺說笑了。唐師姐乃一介女流,豈能隨意受男子敬酒。更何況師姐多年前早已許了人家,王爺此舉未免不妥�!�
楚玄聞言,故作驚訝的“哦”的一聲,隨即哈哈一笑�!澳信袆e,倒是本王孟浪了。聽說那位唐姑娘是唐島主曾經撿迴來的一個孤女,不知可有此事?”
唐焱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頓,心下已有不快。今日是楓兒大喜之日,長沙王卻有意無意的提起焰兒的傷心過往,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焰兒自幼與父母離散,唐某見她身世可憐便將她帶迴瓊靈島,此事人盡皆知。王爺先前既說對江湖之事略有耳聞,為何卻偏偏不記得此事?”
楚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歉意一笑:“哎呀呀,說到底是本王記性不好,言語多有冒犯。罰酒,這就罰酒!”說完,端起杯中酒朝唐焱示意了一番,隨後一飲而盡。
一杯飲盡,楚玄放下手中酒杯對唐焱道:“唐島主以及諸位莫要怪本王失禮,隻是前些時日小王得知一個消息,此事關乎整個瓊靈島的清譽�?捎挚酂o證據,所以想請唐神醫當麵詢問一番。若真隻是江湖謠言,本王自當給唐神醫以及在場諸位賠禮道歉。唐島主你以為如何?”
在場的哪個不是人老成精的。長沙王此言差不多算是點明了此來的目的。隻是不知那位唐姑娘何時得罪了長沙王,竟惹得人家千裏迢迢借賀喜之名來興師問罪。
“嘿,來者不善啊�!蹦虑嚯叞淹嫫鹗种械谋樱淅湟恍Α�
“王爺有話盡管明言。我瓊靈島弟子行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若小徒曾經哪裏得罪過王爺,我這個當師傅的自當向王爺致歉。至於一些江湖傳言,王爺萬萬不可隨意輕信�!闭f到這,唐焱的語氣不由得提高了些。他並非畏懼權貴之人,隻是如今身居島主之位,麵前的又是正兒八經的皇室中人。有些時候不得不忍讓幾分。可楚玄接二連三擺明了要挑事,饒是唐焱再怎麼心靜如水,也不禁起了怒意。
“好一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那本王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楚玄收起了笑容,站起身道:“諸位慢飲,本王有一事要告知於諸位�!�
其餘座位上的賓客們正推杯換盞,喜笑顏開。忽見楚玄站起身,隻當是要說一些吉祥話,於是也都紛紛停下手中的碗筷,目光齊刷刷的朝他投了過來。
楚玄很滿意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他嘴角微微上揚,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唐焱身上,隨後朗聲道:“在場諸位皆是江湖宿老,世家子弟,不知可還記得昔日的天門宗?”
“天門宗?”此言一出,席間頓時議論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天門宗本是江湖上最為神秘,且臭名昭著,為人所不齒的江湖門派。亦是曾讓無數人膽寒的暗殺組織。
二十多年前,天門宗內部發生動亂,一分為二。兩宗門互相爭鬥,宗門弟子死傷眾多。後雖及時穩住了局勢,但實力早已大不如前。曾經那個讓人膽寒的暗殺組織,一眨眼間憑空消失。仿佛從來就不存在似的。
稍稍有些年紀的自然知曉天門宗,而一些年紀輕的,多多少少也聽那些前輩們提起此事。是以當楚玄忽然說起天門宗時,在場眾人神情一凜,等待著下文。
唐清焰美眸稍動,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驚慌之下,一隻手忽然將她的柔荑緊緊的握住。李文絕將腦袋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放心,一切有我在�!�
唐清焰乖巧的點了點頭,緊繃著的神經也漸漸放了下來。曾經多年來的相處讓她對李文絕有著盲目的信任。從前如是,現在亦如是。
“天門宗二十多年前便已幾乎銷聲匿跡。王爺此言……莫非天門宗重出江湖?”
“天門宗若真敢重出江湖,我等自當竭力剿滅,絕不會袖手旁觀�!�
“二十多年前天門宗一分為二,元氣大傷�,F下遁入深山老林之中。朝廷莫非有意斬草除根,一舉將天門宗剿滅殆盡?”
楚玄也不說破,任由眾人互相猜測後過了會,再次朗聲道:“二十多年前天門宗宗主司空離離奇暴斃,宗主之位空缺。宗門內各長老因爭奪宗主之位,分崩離析。後雖經司空夫人執掌大權,接任宗主之位,但司空離之女卻下落不明,了無音訊�!�
頓了頓,楚玄環顧了一下四周,高喝道:“如今算來,那幼女如今已有二十二、三歲年紀。唐島主,敢問你可知她的下落?”
賓客們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唐焱身上,眼中滿是驚疑之色。當年司空離病亡,其女下落不明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想來宗門爭鬥,個個殺紅了眼。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女童如何能活的下來。楚玄忽然問唐焱這句話,莫非他知道什麼內情?
“當年天門宗內部征戰不休,那女童十之八九早已死於動亂,唐某又如何得知她的下落�!碧旗忘I無表情的喝了口杯中酒,語氣不溫不火。
楚玄微微一笑,說道:“話雖如此,可本王這裏卻得到一則消息。那個女童非但沒死,反而被她父親的一個故友撫養長大。除此之外,那位故友還破例將她收為弟子,傳授武功。”說到這,楚玄臉上的笑容一斂,森然道:“並且給她取名——清焰�!�
“一派胡言!”唐楓拍案而起,厲聲喝道。他終究是少年心性,今日是他大喜之日,他本不該失態。但楚玄一而再,再而三的胡言亂語,意圖摸黑父親已經唐師姐清白,哪怕麵前這人是王爺,唐楓也顧不得許多。
久不做聲的蕭珞鶯敲了敲桌子,麵不改色道:“楓兒,不得無禮!”
“娘……”
“不得無禮!”蕭珞鶯的嗓門漸漸提高了許多。
“是……”唐楓雖心中不平,但見娘親如此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下稍安,告了聲罪後便坐了下來。
“七姑姑,你說這長沙王說的是真是假。聽他的意思唐島主跟那個天門宗宗主司空離是故交?”另一張桌子上,穆延德托著腦袋,看著適才發生的一幕,對著一旁女扮男裝的穆雲昭低聲問道。
穆雲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罢嬲婕偌倥c我穆家何幹。天門宗臭名昭著,不足為惜。無論真假,瓊靈島若是不能早早的解釋清楚,一旦卷入其中,隻怕日子不會太好過嘍�!�
“不過我更感興趣的是那位唐神醫竟然是天門宗司空離之女。唐島主此舉未免養虎為患了吧。”另一邊的穆延輝慫了慫肩膀,眼睛瞇了瞇,表情有些耐人尋味。
穆雲昭好整以暇的托著香腮,嗤的一笑�!按耸律袩o定論,不可妄言。不過若唐清焰果真是司空離之女,別說是我們穆家,就是其餘武林世家,以及江湖各門各派都不會放過她。關門養虎,虎大傷人。一個司空離已經夠了,若再出現一個唐清焰,屆時武林之中又要掀起一場風波了�!�
說到此,穆雲昭臉上的笑容逐漸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長沙王今日所言所為,保不準是朝廷方麵亮出的一個訊號——一個要拿天門宗開刀的訊號。若她穆家能及時與朝廷站在一起,一則懲奸除惡,剿滅天門宗,為武林除去一個禍害。二則消除朝廷對穆家的疑慮,避免太多嫌隙。如此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至於那位素未謀麵的清焰姑娘究竟是善是惡,為人如何。穆雲昭暗暗的歎了口氣。有的時候人們隻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答案,真相什麼的,或許已經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