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這般年輕……
秦九微勾唇,選他自然是因為他有大才。
這人名叫鍾尋溪。
秦九微其實並不認識他。
但是她認識他的妹妹,鍾靈。
前世,鍾靈是她近身侍女。
鍾靈每個月的月錢都會盡數(shù)寄迴家中。
後來才得知,原來鍾靈家中有病重的老母親。
她寄月錢迴家,哥哥鍾尋溪則為員外家當開蒙先生,抄寫文書,一人打好幾份工。
兩人如此辛苦,這樣才堪夠鍾母的醫(yī)藥錢。
後來鍾尋溪高中狀元,做了許多實事。
但當官不過三年,便因為積勞成疾去世,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想來便是因為此時鍾尋溪為了醫(yī)藥錢,一人做好幾份工,身體累出了隱疾。
秦九微想讓他做玨哥兒的開蒙先生。
一是因為他確實有大才,給玨哥兒開蒙沒有問題。
再有便是因為秦九微的私心了。
鍾尋溪有大才,日後會高中狀元。
人活在世,誰會嫌自己認識的才能賢士少呢?
在他人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不要求迴報,隻廣結善緣。
這樣聽起來或許很有心機,步步為營。
但對於秦九微這樣在夾縫中艱難求生的人,實在是無奈之舉。
小荷聽從吩咐,走下馬車,在鍾尋溪經(jīng)過時叫住了他。
“鍾先生,我家夫人有事找你�!�
鍾尋溪腳步一頓,隻覺得奇怪。
少夫人?他哪裏認識什麼豪門望族的夫人?
他抿緊唇,神情中多有戒備。
“敢問是哪家的夫人?”
小荷溫聲道:“我們是平陽侯府,謝家的�!�
鍾尋溪頓時怔在原地,瞳孔猛然緊鎖。
平陽侯府,謝家!是謝世子的夫人!
謝硯禮年少便隨父從軍,先帝臨死前欽點讓他入內(nèi)閣。
他並且考取任何功名,但天下士子無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隻因他在弱冠之年寫下的一篇《長林賦》。
用詞精妙,行文行雲(yún)流水,自然天成,字裏行間大氣磅礴。
鍾尋溪一直十分崇敬謝硯禮,這篇《長林賦》更是背得滾瓜爛熟。
真是沒想到,居然是謝世子的夫人找他。
可……找他能有什麼事?
秦九微掀開簾子,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鍾尋溪。
鍾尋溪是尋常書生打扮。
不過不同的是他的臉龐十分瘦削,身形也異常單薄。
想來也是,他現(xiàn)在一天做好幾份工,能不瘦嗎?
鍾尋溪看著麵前突然出現(xiàn)的美人,眼中不由閃過驚豔之色。
謝世子娶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街頭巷尾早已傳遍。
隻聽說是個秦家庶女,人人都說她配不上謝世子。
但是沒想到,謝少夫人竟會如此好看。
鍾尋溪很快迴神,躬身道:“在下鍾尋溪,見過世子夫人。”
“聽說夫人找在下有事,不知是何事?”
秦九微輕聲道:“謝世子有一幼子,今年四歲,如今到了開蒙的年紀�!�
“想聘鍾先生為夫子,為玨哥兒開蒙。”
給世子的孩子當啟蒙老師!
鍾尋溪被這突然從天而降的大餅,砸得有些暈暈乎乎。
他有些緊張地問道:“京城中有許多學問高深的大家,不知為何……為何夫人會選我?”
秦九微淡笑:“鍾先生不必自謙,你今年不過二十歲,便已經(jīng)中舉,實在是大才�!�
她繼續(xù)讚道:“而且你的文章也寫得很好�!�
文章?世子夫人看過他的文章?
那是不是說明,謝世子或許也看過他的文章!
想到這裏,鍾尋溪眼睛不由亮起。
“真的嗎?敢問夫人最喜歡我的哪一篇?”
一篇都沒看過的秦九微:……
她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
“都喜歡,都喜歡�!鼻鼐盼⑦B忙出聲道:“鍾先生的文章我很喜歡�!�
秦九微擔心他再問下去,立刻轉移話題,出聲問道:“那鍾先生是否願意給謝世子的兒子當啟蒙老師?”
鍾尋溪連忙點頭,“願意願意�!�
天下士子恐怕沒有人能拒絕,這個親眼見到謝世子的機會!
“那就好,鍾先生今晚收拾一下,明日便會有馬車接先生入府。”
鍾尋溪一怔,接他入府?
難道不是他每日自己去侯府上課嗎?
而且他家中……
鍾尋溪抿了抿唇,“多謝謝夫人好意,隻是我家中還有病重的老母要每晚照料,恐怕隻能辜負夫人的好意了�!�
秦九微一早便想到了。
“鍾先生放心,你既然已經(jīng)答應要做玨哥兒的夫子,便是侯府中人,你的一切侯府都會照料妥當�!�
“可以將你的母親一起接入府中,侯府有府醫(yī),定會找照料好你母親。”
鍾尋溪眼睛一熱,俯身拱手行了一個大禮。
這份恩情!他誓死相報!
侯府,主院。
“秦九微去給玨哥兒請了個夫子?”
侯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眉頭緊緊皺起。
康嬤嬤點頭,“正是,老奴剛才親耳聽到的,少夫人正吩咐讓人在前院收拾個院子出來�!�
“聽說還是一個進士,剛加冠,很是年輕。”
侯夫人柳眉微挑,“二十歲的進士?那確實是有些才氣�!�
玨哥兒已經(jīng)四歲,按理早就該啟蒙了。
隻不過她對玨哥兒並不上心,這件事老是忘記。
原本隻想隨便給玨哥兒找個夫子敷衍一下。
但沒想到秦九微不僅先她一步,還給玨哥兒找來這種人才。
康嬤嬤輕歎口氣,“現(xiàn)在清瀾院有了少夫人的打理,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條�!�
“三個哥兒現(xiàn)在對她也很是喜愛,玨少爺更是成日黏在她身邊�!�
侯夫人眼睛冷冷瞇起,“這個小庶女,倒還真有點本事。”
“但要是再這麼下去,清瀾院更會遠遠把我兒甩在身後,這可不行!”
她的兒子謝重之,如今在邊境領兵打戰(zhàn),已是五品軍官。
如此年輕就已經(jīng)是五品,若是放在別家,可以說是十分爭氣了。
但是和謝硯禮一比……就顯得黯然失色。
不行,必須要讓清瀾院再亂一點。
這樣她的重之在這個家裏才有出頭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