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攙起韓曉嚴,向著林外便走了出去,兩人行出不遠,韓曉嚴雙眼泛癢,緩過片刻,竟又恢複了光明。
吳正喜出望外,道:“韓師叔,你眼睛好了!”
韓曉嚴愁眉不展,道:“失複散毒如其名,並非一次便奪人光明,乃是至慢至緩的猛藥,逐漸侵蝕雙眼筋脈,待完全失明之時,已再無醫(yī)治之方!”
不知為何,吳正突然想起了雲(yún)瓔鎮(zhèn)偶遇的榮雲(yún),哽咽道:“韓師叔全是為了師侄才雙眼失明,這全是我的錯!”
韓曉嚴道:“魔教妖孽為我正道所不容,今日受害的若不是你,我一樣會出手!”
聽聞這處,吳正心曲略有平複,韓曉嚴話鋒一轉(zhuǎn),道:“吳正,方才竹林之中,你明明先被墜神針所傷,後又中了鴆仙掌,為何眼下隻是受了些許內(nèi)傷?”
吳正身軀一振,竟是停下了腳步,韓曉見狀愈發(fā)不解,吳正慌忙起步跟上,心中卻想:暗天星一事必然不能讓韓師叔曉得,否則自己定被逐出門牆,可眼下師叔有疑,自己又該如何解釋呢?
吳正素來呆滯,頭腦自也不大靈光,越想越是焦急,直如熱鍋螞蟻,大汗瞬間涔流而下。
韓曉嚴見吳正支支吾吾,遲遲不答,此刻又氣色極差,大汗淋漓。
不禁問道:“吳正,可是你體內(nèi)毒素作祟?”
說著已是探向吳正手腕,吳正神色一緊,再是縮迴手腕,韓曉嚴雙眉緊蹙,眼前此人言談舉止向來令人捉摸不透,好似遲鈍呆板一般。
韓曉嚴也並無疑心,再是問道:“吳正,你究竟是怎麼了,還有,崔師侄說你明明已慘死百毒蠆盆之下,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吳正聽後一顆心突突狂跳,心想:究竟該如何是好,暗天星一事當真隱瞞不得了嗎?我是否能繼續(xù)留在劍門?我該如何向師叔解釋呢?
韓曉嚴見吳正心思不屬,大聲道:“吳正!”
吳正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是以毒攻毒!”
言畢,暗叫不妙,他心中一直在想暗天星一事,其百毒不侵之理便是以毒攻毒,吳正心神俱亂之下,竟是道出了實情!
韓曉嚴聽後,卻道吳正跌入百毒蠆盆,受毒蟲侵噬,以毒攻毒而保全了性命,那方才之事也便解釋得通了。
韓曉嚴似懂非懂地道:“百毒蠆盆毒蟲竟還有相克一說,當真荒誕不經(jīng),我想也算你福大命大吧,天星老祖做夢都沒想到,竟還有人落蠆盆而不死!”
吳正眼前一亮,頓時鬆了口氣,原來韓師叔曲解了自己意思,不過這倒是套脫漏之辭,日後但凡有人問及,自己不妨如此交代。
兩人繼續(xù)前行,來至城中,轉(zhuǎn)過幾條街巷,停於一處客棧門前,吳正抬頭望去,但見朱甍碧瓦,闊派不俗,上書‘天籟居’三字。
來至內(nèi)中,客棧古雅有韻,藻棁精致,吳正心歎,當真不負天籟居三字。
神馳目眩之際,左側(cè)忽然傳來一聲輕喚:“吳師弟!”
吳正轉(zhuǎn)身去看,頓時喜形於色,慌忙迎了上去,喊道:“崔師兄,你怎麼也在!”
來者正是崔大壯,崔大壯不可置信地凝望著吳正,道:“吳師弟,是真的嗎,你當真還活著!”
吳正於崔大壯可謂有救命之恩,自離開五星窟,時有緬懷吳正,今日再見,當真激動涕零!
他鄉(xiāng)遇故知,吳正更是雙眼淚垂,再是想起這段時日裏所受種種屈辱,淚水撲簌簌滾落而下。
抱起崔大壯哭道:“崔師兄,我好想你們!”
崔大壯泫然涕流,兩人如難兄難弟一般抱在一起,其後,幾名年輕弟子見韓道長身受重傷,不免驚訝,慌忙上前將其扶入了房中。
哭過良久,崔大壯情緒平定,將吳正細細打量,不免驚訝。
道:“吳師弟,你怎麼受傷了!”
吳正仍欷歔不止,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邊拭淚一邊道:“崔師兄,我······我······不知該從何說起啊!”
崔大狀關心道:“吳師弟不急,咱們先去後院幫你處理傷口!”
言畢,相偕吳正走入後院,來至後院,吳正驀然大驚,卻見院落之內(nèi)盡是劍門弟子,乍一看去,也有二三十人,崔大壯將吳正引入自己客舍,給其把細處理傷口。
見吳正額頭是傷,左臂是傷,周身更是有傷,滿心疑竇。
問道:“吳師弟,你為何遍體鱗傷,在何處受了委屈?”
吳正聽後酸澀再起,迴憶過往種種,些許無助,些許不齒,待理清思緒,自五星窟三位師兄離去之後說起,足足講了一個時辰。
卻是礙於暗天星之不便,吳正仍沿用韓師叔說辭,將自己逃出百毒蠆盆歸於以毒攻毒所致,而薊雪迎對自己之糾纏不清,吳正也隻一筆帶過。
崔大壯聞後感慨萬千,道:“吳師弟所受種種非常酸苦,皆因我們?nèi)硕穑艘欢髑椋薮髩驯厝徊粫洠 ?br />
吳正拭幹淚痕,道:“崔師兄這是哪裏話,吳正所受酸苦乃是魔教妖人所致,若非他們毒辣無常,吳正自然不會有此種種劫難。”
崔大壯心有憐憫,眼前之吳師弟,曆經(jīng)苦難初心不改,仍是那般正直無私,再迴想當初師傅師叔們囑托,不免覺得可恥!
吳正神情一頓,忽又問道:“崔師兄,你不是早就返迴了劍門嗎,為何眼下韓師叔和我劍門諸弟子會投宿這處客棧?”
崔大壯道:“投宿這家客棧的又何止韓師叔一人,八聖道除去已故三位師叔,其餘人及劍門弟子一百五十人眾於昨日全部落宿隨州城。”
吳正駭然大驚,道:“這是為何?”
崔大壯一聲長歎,道:“吳師弟有所不知,半月前,師父、師叔令咱們前去雙音門傳語致意,乃是命其交出門下一名弟子,此人和魔教幹係極大,奈何雙音門仍一意孤行,咱門主一怒之下舉兵來挾,意欲逼其就範。”
吳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心中卻是生疑,今日他幸得拜會雙音門主,見其人是非分明,禮賢下士,又怎會包藏禍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