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斷仇的意識早已不複存在,他像個行屍走肉般,聽到聲音就會揮舞那把斷魂刀,仿佛他的意識已經被斷魂刀所操控,他更是聽不到外界任何唿喊,在他心裏此時此刻隻想“揮刀得珠”,忽然他感覺前方一片冰冷氣息,讓他十分好受,又嗅到一股讓他特別舒服的香味,他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可是漸漸地他感覺頭開始痛了,接著越來越痛,感覺太陽穴處一鼓一鼓的難受,他痛苦的向下一跪,頭痛欲裂的滋味,讓他抱著自己的腦袋,身子躬了起來,他再也支撐不住,躺在地上開始痛苦的打著滾,他忍受著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痛苦煎熬,他的雙眼還是一片蒙紅,他看到的天,也不是碧藍色,而是一種血紅色,一個模糊的身影就在前方不遠處,這個身影不是猩紅輪廓,而是一個讓他感覺特別舒服的輪廓,他不由得脫口而出:“娘……是你嗎?你在那為什麼不過來?”後來他又想到了什麼:“不……你不是娘,娘早被人殺了,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努力站起身子,離開了那個身影,捂著腦袋,一步一步向著北邊走去,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拖著斷魂刀,在地上劃下了一條很長很長的深線,扭曲的線路仿佛能夠看到他痛苦的內心,逐漸這條線越來越遠,逐漸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草堂門外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大藥葫抱著柱子瞪著無比驚恐的雙眼,張著大嘴,一動不動,像是被定格了一樣,往下一看,隻見大藥葫屁股下麵一大攤水漬,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騷氣,隻是這騷氣還是被外麵的血腥味給蓋住了不少。
遠處的柴興隆正彎著腰使勁嘔吐著,他的雙眼早被嘔吐刺激的淚眼模糊,一群女子更是發亂神滯、驚恐萬狀,早已經沒有了往昔那樣的歡喜打鬧,三五成群的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著對方,柴如意也是一臉的驚悸不安,那張國色無雙的臉蛋早已花容失色,她懷裏摟著哭的梨花帶雨的翠煙,柔聲安慰著什麼。
一桿銀槍斷成兩段,落在昏迷的秦忠身旁,隻見其小腹上有一道傷可見骨的傷口,往外冒著血,而在他不遠處有十幾具支離破碎的屍體,那濃重的血腥味,就是從此處發散而去。
大藥葫本身就已嚇愣,悠忽一根銀槍指向自己,隻聽見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問道:“你是大夫?”
大藥葫還未反應過來,怔了一怔,抬頭看到剛才那位與秦忠一起的姑娘,冷眼看著自己,大藥葫猛的打了個哆嗦,趕緊擺手道:“別……別殺我……”
“我不殺你,但你得救一下我大哥!”秦瑤蛾眉緊蹙,隻見她胳膊上也有一傷口,在緩緩的淌血。
大藥葫趕忙站起身,感覺自己身下一片潮濕,尷尬的表情瞬間掛滿臉上,他見自己出糗也不是很在意,顯然命與名,孰輕孰重,他還是分的很清楚的。
大藥葫哆哆嗦嗦一步步跟著秦瑤身後來到秦忠昏迷的地方,這裏的血腥味讓他十分不適應,不由得暗暗皺眉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這斷魂刀怎麼這麼恐怖?當初聶大俠也沒這樣過啊……”
柴興隆還在嘔吐著,他很想說話,但是一想到剛才看到的情景,就忍不住胃裏翻江倒海,柴如意拍了一下翠煙,小聲道:“到姐姐們那裏去,我去看一眼那秦公子的傷勢!”
翠煙連忙拉住柴如意,驚恐道:“如意姐,你別去,那裏,那裏太……太……嘔……”翠煙還沒講完,一想到那血淋淋的一幕,比柴興隆還要吐的厲害。
柴如意皺眉小聲解釋道:“剛才你也看到了,若不是秦公子與那位妹妹出手相救,我們今日也難逃一死,現在那秦公子生死未卜,我們怎可棄之於不顧?”
翠煙好像還要說些什麼,柴如意止住她,輕語道:“好了,翠煙,我們雖說是紅樓女子,但我們也並不能做那種無情無義之事,再者說,這秦公子也是正義之士……”說完就已經離開翠煙,走向大藥葫與秦瑤身邊,當她看到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時,嚇得緊捂嘴巴,欲唿出口。
秦瑤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柴如意,沒有說話,但柴如意能夠看出眼前女子雖說麵無表情,但卻是非常關心秦忠的傷勢的。
柴如意小聲詢問:“秦公子的傷勢這麼嚴重,醫師可有辦法醫治?”
大藥葫沒說話,隻是小聲噓了一下,低頭仔細的檢查著傷口,見他皺眉的樣子,已猜到一半,秦忠的傷勢不是很樂觀,大藥葫將秦忠小腹上的衣服輕輕撕開,用手輕輕摸了一下那傷口,然後用兩根手指挨近秦忠的鼻孔處,他一邊摸,一邊感受鼻息,不一會兒,隻見他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下,隻聽她急聲道:“被斷魂刀砍出的傷口,比較特殊,有一種陰寒之氣,平時一般的刀傷,有血冒出,能感覺一絲暖意,但這傷口觸碰,卻有一種陰冷感……”
秦瑤冷然道:“不要廢話,能不能治?”
柴如意見秦瑤似乎也就二十來歲,雖說性格比較冷淡,但內心卻是非常急性,連忙輕聲勸道:“這位妹妹,先等醫師講完,千萬不要打擾他凝神貫注,否則秦公子的性命真的會被耽擱!”
秦瑤聽言,也知有理,微微點了下頭,這時大藥葫又將手搭上秦忠的脈搏處,閉上了眼,凝神感受脈搏有沒有跳動,沒一會兒大藥葫急切的說道:“還有救,現在立刻抬到我的家裏去……”
秦瑤心中也緩和了一下,扭頭看到正在專心嘔吐的柴興隆,快步走了上去,絲毫不顧及旁邊的匡威海,一把把柴興隆的衣領抓在手裏,冷聲道:“幫忙去抬人!”
柴興隆正在吐,被秦瑤這麼一拽,一口即將吐出來的胃液,咕隆一口又咽了迴去,柴興隆比吃了十隻蒼蠅還要惡心,整個臉都綠了,就連秦瑤都忍不住皺眉罵道:“沒用的男人!”
柴興隆的難處與委屈,有誰知道啊,這秦瑤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柴興隆帶著哭腔問道:“這位姐姐,你這樣有點過份了……”
“再囉嗦!宰了你!”秦瑤一字一句的說著,手上使力將柴興隆拖到了大藥葫身邊,柴如意趕忙勸弟弟道:“興隆,幫把手,這位秦公子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柴家人不做忘恩負義之事。”
柴興隆環顧了一眼四周那些破碎的屍體,眼睛都要綠了,一邊幹嘔一邊委屈道:“姐,我知道,但是……嘔……”
秦瑤一把將柴興隆的衣襟拽在手裏,將其甩在秦忠雙腿那邊,寒聲問道:“你抬是不抬?”
柴興隆見這女人手裏的銀槍又握緊了一下,迴想起剛才這女子的武藝,心裏不由得緊張,連忙大聲道:“我抬……我抬……嘔……現在就抬……嘔!”
柴如意見自己弟弟的表現,實在缺少男子氣概,心裏不免有些擔心以後柴家是否能夠報的冤屈滅門之仇,心裏暗歎一聲:“算了,平平安安的就好了,爹娘如果在天有靈,應該也是希望這樣……”
秦瑤見柴如意確實是端莊聰慧、講理周全,對其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柴興隆抬著秦忠的雙腿,大藥葫抬著上半身,向著草堂緩緩走去。
秦瑤見大哥已被抬走,心裏也算稍微好了一點,隻見她輕輕轉身,扭頭看著往北的方向,怔怔出神,一臉的寒霜似乎有些動容,她捂了一下左臂的傷口,思索了一下,也不言語,然後轉身向著草堂而去。
翠煙幾人見幾人過去了,她們也早想離開這個恐怖萬分、腥臭無比的地方了,她們互相攙扶著站起身,緩緩跟著柴如意走向了草堂。
大藥葫將秦忠放在床上後,對眾人說道:“你們可以先出去。”
柴興隆如臨大赦一般,轉身就要離去,看來他還想接著吐,但大藥葫卻將他的去路攔住,急忙道:“你留下來幫忙!”
柴興隆都快哭了,這是什麼個道理?隨便一個人都要對我指揮麼?但還是本能地問道:“為什麼又是我?”
“這裏除了你我二人,還有第三個有力氣的男人麼?匡老先生不算,他身子骨不行,幫不動。”大藥葫一邊打開一個箱子在裏麵翻著東西,一邊對柴興隆指揮道:“去,打盆熱水!”
“我不……”柴興隆剛要再說下去,隻見門口忽然捅進一根槍頭,立馬改口道:“我不去,誰去?真是的,有什麼吩咐,您盡管說就是……”那銀槍頭這才緩緩的抽了出去。
大藥葫也沒空跟他打趣,從箱子裏找到出兩個小葫蘆,嘟囔道:“幸虧還在,幸虧還在啊……”
柴興隆端著一盆水走了進來,見大藥葫拿著兩個葫蘆在那裏嘟囔,就好奇的問道:“大藥葫啊,你手裏拿的啥東西啊?”
大藥葫連忙搖手道:“沒啥,沒啥,隻是普通的金瘡藥而已……嘿嘿……”
柴興隆見大藥葫笑的有點奇怪,不信的問道:“真的?”
大藥葫尷尬的笑道:“真……真的!”連忙岔開話題,指揮道:“你去把他傷口擦擦。”
“啥?擦傷口?我笨手笨腳的,哪裏擦過傷口啊……嘔……”柴興隆甚是委屈,他現在見到血就想吐,連味道都不能聞。
大藥葫氣的罵道:“你一個堂堂男兒,怎麼跟個娘們兒似得,你不擦,誰擦?難道讓我來……”
“我來吧!”柴如意將門推開,走了過來,接過柴興隆手裏的水盆,輕聲道:“興隆,你先出去吧!”
柴興隆見姐姐出來解圍,心裏甚是感動,連忙說道:“姐,那我先出去了,你們需要什麼,直接喊就行了……”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跑了出去。
柴興隆也太倒黴了,剛出門就看到仇視自己的秦瑤,冷冷的說出三個字:“真沒用!”
柴興隆心想:“你有用,你為什不去?裏麵躺著的是你大哥,又不是我大哥,哼,還是林兄說的對,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想歸想,但還是趕緊抱歉道:“對不住啊,從小就害怕血,害怕的雙腿都發顫!”
“哼!一樣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