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此時已經徹底亂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口誅筆伐之聲幾乎要將古異淹沒。
在外人看來,就好似一群大佬在論道,不亦樂乎。
雖然眾人都沒有明說要如何懲治古異,但幾乎所有人心裏都默認了結果。
隻要令狐鬆口,承認了他們的行為。
古異的下場必然就是一死了。
不過一個築基期弟子而已,眾人也並沒放在心上。
將所有責任都推在他身上,也算是給令狐一個臺階下了。
修行了八九百年,不想晚節不保,令狐的選擇就隻有一個。
照理來說,他不僅不應該怨恨眾人,甚至還應該感激眾人給他這個臺階。
然而所有人都不會想到,令狐壓根就不需要這個臺階。
麵對眾人自以為是的體貼,此時他唯一的情緒,就隻有憤怒。
人越是到了高位就越是有脾氣,令狐自然也不能免俗。
在他眼中,自己這徒弟是容不得半分質疑的。
他氣得胡子都在發抖,怒笑道:“各位說我令狐不守規矩,那就拿出真憑實據來!否則我令狐的徒弟,不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一語落地,令狐的目光從眾人頭頂掃過。原本還嘈雜不已的人群陡然清醒,紛紛偃旗息鼓。
令狐畢竟是元嬰期強者,被他神識全開的掃視。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的。
他們的確想爭一爭這事情的是非,為自己的門派謀求一些好處。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有勇氣得罪元嬰修士。
此刻,唯一還剩下勇氣的,便是靈獸山菡長老了,他再度拱手道:“令狐師叔,古師弟隱藏修為進入血色禁地,此事已成不爭之實。在場的各位都心知肚明。您又何必再欺負我等晚輩?”
“不爭之實?笑話!我徒兒是何時突破的,我最清楚。”
令狐環視四周,目光從眾長老身上一一刮過:“你們做不到的事情,就說他做不到?豈不聞人外有人?”
獨屬於元嬰期強者的威壓在一瞬間毫無保留地籠罩全場,讓所有人都是肩頭一沉,壓力山大。
而被他直接針對的菡長老更是整個人身子一屈,差點跪倒在地。
麵對元嬰老怪突然釋放的威壓,眾長老一個個既驚恐又意外。
令狐老頭在七派圈子裏是出了名的膽小謹慎,平日裏最愛做的就是明哲保身。
紅拂當年作為他最疼愛的弟子,被魔道雲露老魔欺騙了感情,可身為師尊的他卻對此事視而不見。
其膽小和涼薄可見一斑。
然而今日為了保古異這樣一個區區築基期的所謂弟子,平日裏慫的要死的令狐居然剛到這一步。
難免讓人對令狐以往的人設產生了嚴重懷疑。
不止是眾長老,就連古異此時也有些出乎意料。
自己跟了這位師父也有三年了,令狐的慫他是知道的。
今天能為了自己一人對抗六大派,多少讓古異有些受寵若驚。
要知道,這些長老們代表的可不是自己,而是他們背後的門派。
若非如此,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會敢跟元嬰老怪放肆。
見到令狐這囂張的樣子,清虛子卻是再也忍不了了。
他輕輕一抬手將令狐釋放的威壓抵消掉,令場上的長老們身上的壓力驟然一鬆,一個個心有餘悸地看向令狐。
這時清虛子說道:“令狐師兄,我們就事論事,你這是不想讓人說話嗎?”
令狐沒好氣道:“怎麼?隻許你剛剛這樣看我徒弟,就不允許我這樣看他們!”
令狐說完,又是一眼瞪向清虛子和逸塵子。
一瞬間,兩人一個頭皮發麻,一個如墜地獄。
逸塵子如今還沒突破築基,被令狐這一眼看下去,道心差點當場崩潰。竟是一聲悶哼,直接暈了過去。
古異心頭一暖,又添了幾分感動。
原來自己上臺之前被清虛子用神識查探的事情,令狐都看在眼裏,還不忘替自己出頭。
古異這邊是感動,清虛子和浮雲子就是悲憤了。
浮雲子看逸塵子這寶貝徒弟,就像令狐看古異。
自己的心尖子當著麵被人撂倒了,哪怕對方是元嬰修士,浮雲子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陣怒火。
而清虛子就更是直接發怒,將元嬰期的威壓直接外放,甚至還刻意對準了古異。
清虛子主動釋放的威壓跟令狐方才不自覺釋放的威壓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那是來自於真元和靈魂的雙重鎮壓手段,幾乎等同於直接出手了。
對於同輩修士而言算不得什麼,可對於低境界修士而言,那可是能產生實質性傷害的攻擊手段。
元嬰修士相比於其下境界的其他修士而言,最大的增長就在於元神。
如果一名元嬰修士不刻意收斂元神氣息,一名普通的築基期以下修士甚至都無法做到與其對話。
更別說此時他對古異的行為了。
清虛子突破元嬰多年,距離中期僅有一步之遙。
他正麵釋放的威壓,足以讓一名結丹期修士瞬間失去一切抵抗能力。
令狐察覺到對方的威壓,也連忙外放真元抵擋。
然而他的反應始終慢了半拍,在他護住古異之前。清虛子的威壓已經降臨在古異身上。
雖然古異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抗,周身閃爍起一陣空間波動。
但轉瞬之間他就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權,渾身靈力如同真空中的火苗,瞬間湮滅。
古異隻覺得眼前一黑,周圍的空氣一下子變得無比濃稠。壓得他的身子都幾乎矮了一截。
這是古異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身不由己,任人宰割。
是一種令人十分厭惡的感覺。
就像深陷流沙或者沼澤中的人一樣。無論怎麼掙紮,都無法擺脫死亡的恐懼。
而當這種感覺真正降臨在古異身上時,他卻沒有任何辦法,甚至想要露出驚恐的表情都做不到。
突破築基期後,古異曾一度膨脹到認為自己元嬰之下無敵。
甚至覺得就算對上元嬰,也能比劃比劃。
可眼下見到對方隻是一道威壓就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古異才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麼可笑。
或許從屬性上來看,自己已經十分接近元嬰期強者。
甚至自己作為六邊形戰士的屬性麵板比大多數元嬰強者還要好看一些。
但實際的戰鬥力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好在僅僅一瞬間,令狐就出手替自己擋下了清虛子的威壓。
一瞬間,古異如釋重負,臉上隨即露出一副驚懼與憤怒的神色。
看著近在咫尺的清虛子,他下意識握緊了拳頭,但緊接著理智就掐滅了他還手的衝動。
“冷靜!我打不過他!”
“冷靜!我打不過他!”
古異長舒一口氣後暗下決定。等自己突破到結丹期,高低得蒙著頭去清虛門把這老牛鼻子偷偷毒打一頓!
他現在大概明白為什麼原著中魔道入侵時,其餘各派都能保留薪火,而清虛門卻幾乎全軍覆沒了。
有這麼一個憨憨老祖,教出一群寧折不彎的小道士,不滅門都對不起他的執著。
看到古異居然在自己一瞬威壓下毫發無損,還能保持意識清晰,清虛子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
其實在剛剛他對古異主動釋放威壓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後悔了。
實在是令狐瞪暈了逸塵子,讓他有些上頭。
原本他就對令狐壞了規矩的事情氣憤不已,加上逸塵子又是他十分看重的晚輩。
雙重惱怒之下,他才一時失手忘了分寸,對古異用了靈魂威壓。
等他想要收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即便是結丹巔峰的修士麵對自己剛剛那一下,多半也要失去意識。
可古異不但沒當場昏厥,甚至清虛子還能感受到對方剛剛在自己的威壓下努力掙紮時身體釋放出來的巨大力量。
就像一隻被按在地上的天牛,努力掙紮時的頑強。
一瞬間,古異的分量就在清虛子心目中增加了不少。
然而還不等他多想,就聽到令狐那破鑼一樣的嗓子高聲尖叫道:“清虛子,你是想和我較量一二嗎?”
作為同輩修士,平日裏清虛子和令狐的關係不算太親近,但也算是有幾分交情。
相處久了,令狐一直稱唿對方牛鼻子。
然而這次他一反常態,直接叫起了對方的道號。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而清虛子此刻顯然也動了真火,毫不示弱道:“師兄你誠心賜教,貧道奉陪便是!”
眼見兩人劍拔弩張,都有些下不來臺,坐在身後的月仙子突然說道:“夠了!你們兩個都住手,當著這麼多弟子輩的麵,成何體統!”
之前眾人聲討令狐和古異時,月仙子和她身後的霓裳、南宮婉一直沒有說話。
顯然在她們看來,古異隱藏修為混入禁地的事情也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對於這件事,她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喪盡天良之說。
畢竟掩月宗仗著功法玄妙,每屆禁地試煉也做這樣的勾當。這次更是直接派出了南宮婉。
事實上,除了清虛門比較老實。其餘各派多多少少都用了大半手段。
隻是令狐做出這種事,卻還如此高調地收古異為徒。
這一步棋在她看來多少有些蠢了。
不過一碼歸一碼,她自然不會為了這七派所爭執的“大義”站在心儀人的對立麵。
眼下令狐竟然要跟清虛子動手了,無論勝敗,對令狐都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她還如何能看得下去?連忙出聲阻止。
聽到她出聲,令狐和清虛子紛紛收迴威壓,各自冷哼一聲。
顯然對於月仙子的話,兩人還是十分尊重的。
清虛子也知道自己真打起來不會是元嬰中期的令狐的對手。縱然心裏有氣,也隻能暫時作罷了。
月仙子繼續道:“令狐師兄,你這弟子瞞著你做出這種事情,的確不能輕饒。照我看,你將他逐出黃楓穀,他與各派的恩怨,便由他自己給各派一個交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