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閣下，您在這漫長的冬天裏，種下了什麼？”凱爾希看著唿吸逐漸困難的萬尼亞問道。


    “啊……我，什麼都沒有種下……除了，血與淚。”萬尼亞的喉嚨上下滾動，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和悲傷。


    突然，他轉過頭，衝著凱爾希問道：“你打過仗嗎？凱爾希……年輕時，我曾參與過與卡西米爾的戰爭。”


    他的思緒一下子就變得很遙遠，仿佛迴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我那時還隻是一個小卒……當第一聲炮響過後，卡西米爾的騎士就已經衝入了我們的隊列中……戰爭鬆散淩亂，隊列與戰場在那時失去了意義。”


    “我僥幸在幾個騎士的圍攻下活了下來……但，代價是被打斷了一條腿，頭上也狠狠地挨上了一錘子……我倒在地上，撇下成了一團廢鐵的頭盔，沒命地爬……爬到了一片花圃。”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似的。


    “我在那裏暈倒，之後被先帝派來的援軍所救……而在迷迷糊糊間，我記下了那種花的樣子……”


    “……鬆心百合。”凱爾希開口道，而萬尼亞也隻是愣了一下，然後就繼續開口道：


    “是的……所以，在戰爭結束後，我托人從邊疆帶迴了一些種子……我討厭它的卡西米爾學名，所以就以一個全新的名字稱唿它們。”


    說到這些花，萬尼亞的心立馬就軟了下來。


    “我喜歡這種花，在我的城市裏，這種花被奉為城市的象征。而且烏薩斯的土地……比卡西米爾更適合養育它們。”


    不過，這美好隻是暫時的，隻有一句話的時間。


    “……我的妻子……將它們栽培的很好。”


    “可……它們，沒能破土而出……”


    “……烏薩斯的冬天太漫長了，閣下，也許在春天這種花才能破土而出。”凱爾希盯著萬尼亞，淡淡的說道。


    “是啊……可我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萬尼亞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就連說話都有些困難了。


    “烏薩斯……我愛這烏薩斯的土地，它能從凍土中孕育出種種希望。”萬尼亞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透露出深深的情感。


    這個時候的他似乎忘記了身體的疲憊，全心投入到對烏薩斯大地的熱愛之中。


    “可它的肥沃是用窮人和感染者的身體所灌溉的。”凱爾希深知，這片大地上的希望並非來自於善意和溫暖，而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痛苦和犧牲之上。


    她的話語如同寒風一般冷酷無情，揭示了烏薩斯背後殘酷的現實。


    而萬尼亞也明白，在這希望之後隱藏著多麼血腥的曆史……然而，盡管如此，這片土地依然讓他心生熱愛。


    “我不否認它可能犯下的種種惡行……但即使如此，這片土地也包容了一切……”


    “……這並不是一個有說服力的解釋。”


    “解釋？不，年輕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擦拭帝國上的血痕，我也不需要這麼做……”


    “隻是，隻有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我想……才會意識到……意義……”


    萬尼亞的意識開始模糊了，長時間的缺氧已經對他的大腦產生了損傷。


    “……鬆心百合……”


    “我想……再看她一眼……”


    “陽光……很溫暖……我似乎……又能……看見……”


    “唿……”


    萬尼亞什麼都感受不到了，除了那一束刺入了他的腦海的光……


    “……願烏薩斯遺忘你，大公閣下。”


    凱爾希知道萬尼亞走到了最後時刻，轉身離開了床邊。


    而萬尼亞在聽到凱爾希的話後，用遊如發絲的聲音喃喃道：


    “……烏薩斯……我的……”


    “……祖國。”


    “……”


    “凱爾希閣下？”


    “什……”


    本該死去的萬尼亞，聲音不知為何突然洪亮了起來，讓意識到不對勁的凱爾希停下來自己的腳步，轉頭看向了他。


    “利刃們在等著你，凱爾希……如果你們真的能讓烏薩斯的冬天消散的話，就證明給我看吧。”


    “……我會，在先帝的英靈殿看著你們，看著你們能否與烏薩斯的暴雪抗衡……”


    說完，萬尼亞便直截了當地斷了氣，徹底地去見他的先帝去了。


    而聽到這則壞消息中的壞消息的凱爾希，陰沉著臉確定萬尼亞真的死掉了後，就連忙離開了這個地方。


    現在，凱爾希已經顧不上再隱藏自己的身份了，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帶著莉莉婭……


    “轟！！！”


    就在凱爾希完成刺殺，剛剛走出房間的時候，一聲劇烈的爆炸從不遠處的宿舍傳來，然後就是警鈴大作。


    “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烏薩斯軍官心中一驚，臉色劇變。他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但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軍人，他迅速冷靜下來，並果斷做出了應對措施：“大公，保護大公！！！”


    無論如何，保護大公的生命安全始終是他的首要任務。盡管此刻周圍一片混亂，而且其他人也因為各種原因被調離了此地，但他毫不退縮。


    烏薩斯軍官一把將擋在門口的凱爾希粗暴地推開，心中隻想盡快背上萬尼亞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然而，就在他剛踏進房間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mon3tr。”


    這聲音仿佛來自深淵，讓他不由自主地迴頭張望。


    而隨著凱爾希的話音落下，一隻黑色的猙獰巨獸從她的脊柱掙脫了出來，它鋒利的爪子閃爍著寒光，一瞬間就用劃過了他的脖子。


    烏薩斯軍官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捂著喉嚨，想要發出聲音卻隻能發出沙啞的赫赫聲。


    他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渾身遍布著未知金屬的怪物，無法理解它是什麼東西。


    不過他也不用去理解它究竟是什麼了——因為他的脖子已經迅速地生長出源石。


    這些源石迅速蔓延，僅僅隻是一瞬間，就從他的體內刺穿而出，原本應該飛濺而出的鮮血也都化為了由源石組成的尖銳刺狀物，整個人都化作成了一座源石雕塑……


    烏薩斯軍官的生命就這麼草率地消逝了。


    “……mon3tr，我們走。”


    凱爾希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親手造出的“傑作”，沒有絲毫的憐憫或猶豫。轉過身去，她帶著mon3tr默默地離開了這裏，隻留下了一片寂靜和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