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東平國。
治所無鹽,太守府大堂。
曹操身著靛藍(lán)色錦服,身披大氅,身長不過七尺的他,目光如炬,眉宇間不怒自威。
下方文武兩分。
“想必諸位在此之前,都已得知。”
曹操掃了一眼眾文武,麵色凝重道:“青州黃巾渠帥張饒,於數(shù)日前病故,新任渠帥乃張饒之子張靖,青州黃巾亦於三日前屯兵盧縣,肥城一帶。”
“自張靖為渠帥至今。”
“吾曾修書數(shù)封於黃巾,然盡都石沉大海,想來那張靖,定有不臣之心,不知諸君有何策教吾?”
麵對張饒之死。
曹操同樣是心焦不已。
畢竟張饒在世之際,他與對方多有書信往來,不說兩人有多熟悉,至少這麼多書信往來,也算是‘推心置腹’。
張饒有大義。
想要跟隨的黃巾百姓活下來。
他曹操同樣有朝廷大義,願意收降黃巾,並免其罪責(zé),隻要這百萬黃巾投降,就能直接成為他曹操的私兵。
他會想盡一切辦法。
安置這些黃巾,給予他們糧食、田產(chǎn),讓他們這些人活下來。
那些書信。
可謂是情深意切。
沒有套路,全是感情。
眼看張饒就要被他感化之際,結(jié)果對方卻病死了,而對方的繼承人,會如何對他,曹操也不敢保證。
眼下兗州的局勢。
曹操比程立更為清楚。
說是各路諸侯相爭,實際上歸根結(jié)底,也就是袁紹與袁術(shù)兩兄弟的博弈。
袁紹兩勝公孫瓚。
一時間風(fēng)頭無兩。
更兼其曾為討董盟主,威勢更甚。
而袁術(shù)也不簡單,由於四世三公的嫡長子袁基亡於董卓,袁氏嫡次子袁術(shù),直接接手了袁氏根基。
而袁氏四世三公。
可稱門生故吏遍天下。
除了根基之外,其袁氏遺澤,亦不可想象。
而家族根基為袁術(shù)所取。
其遺澤自然也為袁紹、袁術(shù)兩兄弟瓜分。
說不上兩人孰強(qiáng)孰弱。
至少在曹操看來,如今的兩人,可稱勢均力敵。
哪怕袁紹曾為盟主。
但袁氏本家,真正支持袁紹的人並不多。
因為袁紹本就是庶出。
哪怕過繼給了袁成,由於袁成早亡的緣故,其政治遺產(chǎn)並不多。
和嫡次子袁術(shù),根本沒法比。
但袁紹的折節(jié)下士,以及為人處世各個方麵,卻勝袁術(shù)百倍,這也是如今的袁紹,能與袁術(shù)分庭抗禮的主要原因。
如今的兗州。
看似是曹操同黃巾的角逐。
實際上除了黃巾以外,劉備、陶謙、單經(jīng)包括他曹操,都隻不過是袁氏兄弟的棋子。
而他曹操看似是兗州刺史。
實際上是不被朝廷承認(rèn)的。
而朝廷的兗州刺史,則是金尚,隻不過金尚被他打跑了而已,如今為袁術(shù)庇護(hù)。
處於兗州腹地的百萬黃巾。
看似威勢不小。
實則根本不被袁氏兄弟放在眼裏。
這也正是他曹操的機(jī)會,在曹操看來,隻要他能鯨吞這百萬黃巾,那他曹操才算真正有了立足之地。
哪怕麵對袁氏兄弟。
雖不敢說與之相抗,但至少也有了與之周旋的本錢。
可以說,如今的兗州。
成為了天下諸侯所望,各地有識之士的目光,都聚焦於兗州,事關(guān)中原之變局,誰也不敢怠慢。
“主公稍安勿躁。”
隨著曹操話落,左側(cè)第二席,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起身行禮,一臉篤定道:“今各州屯兵兗州邊境,您又堅壁清野,不給黃巾可乘之機(jī)。”
“是以州內(nèi)黃巾,已成困獸。”
“若無糧草供給,以屬下看來,不過半月光景,黃巾必降!”
眾文武聞言,紛紛出言附和道:“公臺先生所言極是。”
“州內(nèi)黃巾本就出自青州,青州黃巾於泰山、冀州連敗兩陣,折損糧草輜重何止萬車,其四月兵寇兗州,時至今日,兗州哪能還有活命之糧,供黃巾抄掠?”
“對對對,正是此理。”
“想來那黃巾已無處可去,想要活命,唯有歸降主公一途。”
“……”
“公臺言之有理。”
曹操聽了眾人的分析,麵上也浮現(xiàn)一抹輕鬆,緩緩捋須表示讚同,隨後又看向左首席位上的文士,出言道:“不知文若有何高見?”
隨著曹操出言,大堂也安靜了下來,眾文武紛紛看向那名文士。
眾人神色不一。
除了好奇與期待之外,更多的帶著一抹審視。
要知道這位文士可不簡單。
其人不但被譽(yù)為王佐,更是以吾之子房之名,經(jīng)常被主公曹操掛在嘴邊。
此人正是去年投效主公之人。
潁川荀氏子。
荀彧,字文若。
“卻是主公抬愛了!”
荀彧身著雲(yún)秀儒袍,腰配美玉香囊,麵容俊秀,目光平和,聞言起身行禮道:“公臺先生所言不無道理,今黃巾已成困獸之勢,哪怕其新晉渠帥心懷異誌,依舊無能改變黃巾現(xiàn)狀。”
“正如公臺所言。”
“不出半月,黃巾必降。”
“主公之所以未收到黃巾迴信,依屬下看來,定是黃巾內(nèi)部出了分歧。”
“哦?”
曹操聞言目光一亮,荀彧所言如他所想同出一轍,黃巾雖有新渠帥出現(xiàn),但他們都知道,權(quán)利交接往往會伴隨著人心不穩(wěn)。
如今的黃巾。
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局。
又逢老渠帥亡故,內(nèi)部出現(xiàn)不同的聲音,那也是極為正常的。
“是以,屬下以為。”
荀彧思忖道:“主公此際,當(dāng)為收降黃巾再添一把火,收降黃巾一事,於主公而言,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他所說的變故。
自然就是在豫州蠢蠢欲動的袁術(shù)。
若他們不能盡早收複黃巾,將這百萬黃巾規(guī)整,納其強(qiáng)卒形成戰(zhàn)力,待來年開春之際,他們必將為袁術(shù)所伐。
而他們能依靠的援軍。
隻有袁紹。
不過此時的袁紹,剛剛大破公孫瓚,正在收複冀州,而大敗的公孫瓚,同樣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青州劉備與單經(jīng),正是公孫瓚的爪牙。
屯兵發(fā)幹的陶謙。
同樣是袁術(shù)的盟友。
是以曹操想要袁紹幫忙對抗袁術(shù),短時間內(nèi)袁紹也無能為力。
而曹操現(xiàn)在能做的。
就是盡早盡快的收複黃巾,朝廷的兗州刺史金尚,如今就在袁術(shù)帳下,以袁術(shù)的脾性,必定會借大義揮師兗州。
曹操聞言麵色凝重,起身朝荀彧一禮道:“還請文若教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