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臨近醜時。
懷縣騎都尉府。
大堂之中,董昭、薛洪、繆尚三位入今太守府最高的文武,分席而坐展開小會。
董昭目光如炬,看向兩人道:“楊醜此人品性如何,想必二位與其共事數載,當比在下更為清楚!”
“楊醜便對府君假意投袁,心懷怨懟之事,想必也瞞不過兩位的眼睛,隻是不曾想,此人竟喪心病狂至此等地步!”
薛洪聞言切齒痛恨道:“楊醜此人歹毒至極,當真是個白眼狼!”
“府君一片仁心,卻是喂了狗!”
繆尚也讚同兩人的說法,對楊醜的行徑大為不齒,畢竟張楊對他們的禮遇,那也是沒話說。
“想必兩位也清楚!”
董昭麵色凝重道:“吾弟於去歲,便已入仕大仲府,今於大仲府中樞任職!”
“吾在兩日之前!”
“便收到吾弟送來的急信,稱大仲府遣出督軍,前來河內郡,詢問吾河內郡,是否出了變故!”
“什麼?!”
薛洪、繆尚二人聞言神色一變,眼中滿是驚慌之色,紛紛起身看向董昭,前者驚唿道:“公仁先生此言當真?”
“此事哪能有假?”
董昭搖了搖頭,神色鄭重道:“若無意外,大仲府的督軍,今日便能抵至懷縣!”
“公仁先生!”
繆尚聞言心下駭然,神色焦急道:“如此大事,你為何拖到此時,才將其宣之於口,可曾告於府君知曉?”
他如何也沒想到。
等下大仲府的督軍,就要進入懷縣,而他在此前,卻未收到半點風聲。
在大仲府治下而言。
大仲府的督軍,相當於漢室的天使,這些人一旦去哪裏,基本不會有什麼好事,隻有治下哪個地方出了岔子,才會遣出天使前往一探究竟,並處理發現的問題。
如今大仲府督軍前來。
用屁股想也知道,定是袁術察覺到了什麼。
“兩位稍安勿躁!”
董昭聞言,麵露苦澀道:“你們都知曉府君之心性,亦知曉吾等乃假意投袁,吾若是將其告於主公,兩位以為,主公會作何選擇?”
“主公定難容督軍入城!”
“如此,吾等與大仲府便徹底撕破臉皮,然以吾等之實力,能否與袁公相抗?”
“若如此!”
說到這裏,董昭見兩人麵上的神色變幻不定,繼續道:“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是以,我便做好打算!”
“府君待吾甚厚,待督軍前來之際,勸諫府君莫要行差踏錯,主動同袁公請罪,以袁公之寬厚,以府君與袁公的昔日情分,袁公定不會加害於府君!”
“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
“今楊醜殺害府君,若吾所料不差,其定是知曉袁公督軍將至,欲殺使君以及吾等,以做其進身之階!”
說完,董昭神色沉重,緩緩的端起茶湯。
“嘶!”
兩人聞言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麵上皆露出恍然之色,對於投效袁術,他們並不排斥,甚至是讚同此事。
但府君要是實在不願。
他們也願意為府君而戰。
如今不曾想,卻差點成了別人的進身之階,兩人麵麵相覷,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僥幸與心悸。
“楊醜此獠!”
繆尚緊握拳頭咬牙道:“實乃罪大惡極,罄竹難書!”
薛洪麵容正色,上前朝董昭躬身一禮道:“得虧公仁先生深謀遠慮,當機立斷斬此惡賊,救得在下一命,請受在下一拜!”
“請受在下一拜!”
繆尚聞言也迴過神來,朝著董昭深深一拜,方才的那種情況,若非董昭出手及時,他們必將淪為楊醜的階下之囚,說不定還會如張楊一般,被其斬殺當場。
“兩位無須如此!”
董昭上前將兩人扶起,凝重道:“如今府君為小人謀害,河內尚未塵埃落定,大仲府督軍又即將到來,不知兩位心中有何打算?”
“公仁先生之才,勝在下百倍!”
長史薛洪稍作沉吟,朝董昭施了一禮道:“今府君蒙難,在下懇請先生出麵主持大局,在下必以先生馬首是瞻!”
“先生之才世所罕見!”
繆尚點頭作揖道:“在下亦如長史一般,唯先生馬首是瞻,萬死不辭!”
“兩位萬不得如此!”
董昭自然不會聽兩人的鬼話,麵上滿是抗拒推脫之色。
再經過一番拉扯之後。
三人確定了董昭的主導地位。
之後,董昭直接提議投袁,不是張楊那般假意投袁,而是實打實的為大仲府效命。
薛洪兩人對此。
自然是舉雙手雙腳讚同,反正殺張楊的楊醜,已經被他們斬殺,現在一說投效袁術,他們根本就沒有一絲心理負擔。
接下來便是統一口徑。
畢竟楊醜要那他們做進身之階,這個理由他們內部知道就行,不可能將其傳出去,不然讓袁術知道,他們淦死了一心投袁的楊醜,那他們豈不是自找苦吃。
是以他們隻能講楊醜的舉動。
歸結於其想要自立。
誰來問都是一樣,就是楊醜殺張楊,是想要擁兵自重,跟大仲府沒有任何關係,哪怕給大仲府知道了,那也隻能是誤殺。
臨近日中之際。
董昭帶著一眾文武,出城迎接萇奴等近千人入城,後者在聽說昨晚發生的戰事以後,那也是被震驚得不輕。
在來之前。
萇奴便被告知,騎都尉董昭很可能是自己人,是以在後者的熱情接待,以及積極配合的情況下,前者在經過府庫等地,親自查探之後,對後者的話又信任了幾分。
與此同時,豫州。
汝南,平輿城閻府。
“張玉衡!”
書房之內,閻象捏著手中的書信,眼中滿是心悸與惶恐,喃喃道:“果真如袁紹所言那般,太平府發兵司隸,卻根本不用刀兵,與當初徐州之臧霸一般無二,兵至則賊降,世間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太平府對司隸出兵一事。
自家主公袁術,雖未將其放在心上,但閻象卻是留了個心眼,如同他亦往冀州遣出探子一般。
如今他收到的情報。
卻是表明,司隸並無戰事發生,原本不可一世的西涼軍,如今皆為太平府收編,其過程可能絲滑得可怕。
閻象眼中滿是掙紮之色,暗道:“若我將此事向主公秉明,主公是信我,還是信那張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