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萬年!”
鄴城喜報很快於廮陶傳開,消息傳至之處,軍中上下無不士氣大振。
“二公子名曰啟,好名字啊!”
一處偏殿之內,郭嘉放下手中公文,端起一旁茶湯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之色。
“指揮使!”
就在這個時候,夏侯博腳步輕快,邁入殿後朝郭嘉抱拳道:“就在方才,越銀令著人送來兩名俘虜,稱其乃是上艾而來的魏國信使,主公請指揮使過去一趟。”
“越銀令,上艾信使?”
郭嘉聞言微微蹙眉,旋即起身道:“我這就前往。”
“主公!”
半晌後,郭嘉神色凝重,朝張靖恭敬作揖。
在來時路上。
郭嘉心中已有大致揣測,常山上艾城不但有三萬魏軍,還有魏國上將張合,及魏國頂級謀士沮授二人坐鎮。
今上艾信使被押往廮陶。
且主公請他過來,可見上艾城,恐怕是出了變故。
“奉孝!”
張靖將一份書信拿給郭嘉,神色平靜得讓人看不出息怒,出言道:“此乃上艾沮授欲傳給淳於瓊的書信,你拿去過目,如無意外,上艾城或已生變故。”
書信張靖自然已經看過。
信中言及他太平府煽動民心,讓淳於瓊小心防備城中青壯,及運糧民夫等等。
隻不過送得有些晚了。
還被越兮給截獲了下來。
然上艾城情況,卻是讓張靖感到憂心。
太平府興兵伐魏,魏國皆據城而守,前者最大的優勢,便是蓄謀已久,出其不意同內部的執法者及百姓裏應外合。
如今被沮授拆穿。
上艾城必定會早有防備。
曆經廮陶戰事的張靖明白,魏軍的實力並不弱,僅憑執法者與城內百姓,想要攻破魏軍防禦打開城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
如淳於瓊那般的守將無關。
然而上艾城的情況頗為特殊,其城內的三萬魏軍,僅需鎮守一麵城門。
即便魏軍毫無防備。
太平府想要裏應外合,其成功率亦微乎其微,倘若魏軍有了防備,其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果然!”
郭嘉看著手中書信,心中沒來由的鬆了口氣,暗道:“好在眼下大局已定,倘若這份書信早上數日,恐怕……不對,早上數日也無用,自吾府兵臨廮陶,沮授的這份書信,便不可能落入袁紹之手。”
“主公明鑒!”
郭嘉看完書信,麵色浮現一抹凝重之色,他倒不擔憂影響大局,隻是擔憂管亥損失如何。
畢竟如今已是大局已定。
哪怕張合守住了上艾,對大局而言,都不會有太大影響。
“奉孝!”
張靖沉吟道:“你明日前往房子城,隨廖化一道,助管亥收複常山國。”
“諾!”
郭嘉恭敬作揖應是,他沒有去問如何處置張合、沮授等人,主公的態度已經給了他答複。
“主公!”
待郭嘉離去不久,戲誌才神色沉重快步而來,作揖道:“據屬下統計,昨日廮陶之戰,除夏侯博新兵營外,我軍戰死將士五千八百三十九人,重傷兩千七百二十六人,輕傷七千四百餘。”
“其中先登營陣亡三千兩百九十六,餘者皆有傷勢,校尉張雷公於今日未時重傷不治。”
“張雷公重傷不治?”
張靖轉身看向戲誌才,麵上滿是凝重。
戲誌才不敢去看張靖的目光,垂首恭敬道:“張校尉悍不畏死,身先士卒,其傷勢太重,終是未能挺過此劫。”
“問夏侯博取來軍籍薄。”
張靖深吸口氣,聲音低沉道:“統計新兵功績,陣亡重傷等新兵,皆享吾府將士待遇,不用區別對待,我去傷兵營看看。”
說完,張靖便快步離去。
此役夏侯博當為首功。
若非夏侯博打開廮陶東門,此役或將曠日持久,是以,張靖也沒有吝嗇的道理。
廮陶城西。
原魏國一處軍營,如今為乞活軍傷兵營所在。
張靖帶著典韋等將領踏入營門,惡臭與藥物混合的氣息便撲鼻而來,然張靖已無暇顧及這些,懷著沉重的心情,朝就近的一處大帳行去。
眾人尚未入帳。
隔著老遠,便聽見裏麵哭爹喊娘聲,悶哼聲,慘唿聲,靠近營帳的張靖,此時已經沒了勝利的喜悅。
就他本人而言。
他其實並不喜歡傷兵營這種地方,因為這地方往往伴隨著生離死別,他也非是鐵石心腸之人。
“吾等參見主公!”
守在帳外的兩名將士見到張靖,麵上滿是激動,眼中含著傷感,恭敬抱拳大喝。
“兩位辛苦了!”
張靖擺了擺手,應了一聲。
“主公,吾等不苦!”
兩人許是受重傷將士的影響,許氏感同身受,又許氏得到主公的關懷,聞言雙眼瞬間一紅,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
“……”
張靖拍了拍其中一人肩膀,沒有多說什麼,便步入營帳,因為他察覺自兩人抱拳出聲後,帳內的聲音便突兀安靜下來。
哭喊聲什麼的,亦盡數消失。
顯然,非是裏麵的將士不疼了。
而是裏麵的將士知曉,自家的主公已經來了。
“主公~”
“吾等參見主公~嘶……”
隨著張靖入內,激動亢奮的聲音,夾雜著悶哼聲不絕於耳,眼前的傷兵營很大,裏麵足有百餘傷兵。
“都別亂動!”
張靖看著那些身受重傷,或少胳膊少腿的將士,麵上帶著激動於信賴之色,掙紮著想要跟他行禮,其雙眼不由泛起淚光,快步上前安撫道:“都不必多禮,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給我好好休息,你們都是我張玉衡的兵,都是好樣的!”
“主公!”
一名缺少右臂,神色慘白的將士,自責道:“是屬下辜負了主公栽培,以後再也不能為主公殺敵了!”
此言一出。
帳內便生了連鎖反應。
“我也是個廢物,以為那一槍我能躲過去,結果輕敵大意,實有負主公栽培。”
“與其拖著垂死之身,還不如在昨日多拉兩個墊背的,以後再也提不動刀兵,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傷兵們你一言我一語,不少人皆死氣沉沉之色。
“都給我閉嘴!”
張靖見此暗道不妙,神色一厲,沉聲道:“你們沒有辜負我的栽培,更加不是什麼廢物!”
“你們都是我張玉衡的弟兄,是我太平府的袍澤,是殺敵無數的英雄!”
“此役得勝,你們功不可沒!”
話到此處,張靖話音一轉道:“除此之外,你們還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兒女的父親,是家中的頂梁柱、脊梁骨!”
“如今你們自哀自怨,甚至還生出輕生之念,你們可想過家中老幼,他們可都在朝夕盼望你們能早日迴家。”
“還是說,你們後悔了?”
“後悔當我張玉衡的兵,後悔為我張玉衡效命,後悔上陣殺敵,否認自己的功績與榮耀,像個懦夫一般推卸自己身上的責任?”
“沒有!!”
“主公,我沒有,我沒有後悔為主公效命……”
眾傷兵在聽到張靖的話之際,原本心如死灰的他們,本就目光越來越亮,在聽到說他們後悔效命太平府,推卸身上責任的時候,當即再也蚌埠住。
“哼!”
張靖冷哼一聲,徉怒道:“既然都沒有,那就給我堅強的活下去,我張玉衡的弟兄,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痛,怕活著不成?”
“都給我好好活著!”
“你們如今是受了重傷,也別有什麼壓力,我張玉衡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兄,醫家給你們用藥,會直到你們痊愈,難道我張玉衡還能問你們要錢不成?”
“此役咱們勝了!”
“眼看著黃天治世在即,你們都要給我挺過來,往後含飴弄孫,安享太平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