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歸塵跟趙清枰把江風青湖的消息傳給了衛無極,沒想到這位好大喜功的衛央四皇子,這一次竟然意外地選擇不插手此事。
隸屬皇室的無極軍不插手,羽歸塵跟趙清枰理所當然地將消息傳去了玄霄秦城。策反江風青湖兩部已經成功,但不派人駐軍於此,等司南人反應過來,這兩塊地遲早要丟。
衛央帝默許,邊璿機同意,作為代管全族事務的邊讓,似乎嗅到了一絲占據先機的味道,火速集結邊氏一族。
除長老以外的所有邊家高層,每人領兵一千,邊讓親自帶隊,一萬餘人,趁著夜色分散渡江。
這一萬人裏,一半偽裝成普通百姓,已經成功潛入青湖境內。另一半則盤踞在碧落江對岸,隻要司南這邊有任何風吹草動,五千先遣軍即刻渡江南下。
通天浮屠塔內,羽歸塵盤腿靜坐在塔底,除了江顏來這的時候他會短暫離開,其餘時間,他幾乎片刻不離地守著司南雲恆。
羽歸塵閉眼沉思,他內心始終有一個疑惑,這一年多發生的事,對衛央來說未免也太順利了。
司南西征失敗,江風青湖兩部損失慘重,加上司南朝堂偏袒那位白翊部少將,讓江家人極為不滿。後續一年來,司南雲恆對異性部族首領采取高壓政策,司南的各異姓王首領早就心生怨恨。
司南雲恆跟江家的那段往事,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江風聯合青湖選擇叛逃司南投靠衛央。臨走之前,除掉江家跟衛央的最大敵人。
合情,合理,從邏輯上來看毫無問題,沒有任何破綻。
趙清枰走之前同羽歸塵碎念了幾句,大概意思就是這裏的事必須上報陛下,不能瞞著。他拿不準衛無極會不會插手此事。
如果衛無極選擇派他的無極軍渡江南下,策反江風青湖,生擒司南雲恆的功勞,恐怕全會歸到他頭上,這不是他們樂於看到的。
可南邊鬧出這麼大動靜,甚至整個中原異荒都有可能因為這件事重燃戰火。不上報朝廷,不讓衛央帝知曉,出了岔子,羽歸塵跟趙清枰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好巧不巧,消息到了衛無極那,他竟然意外地選擇了按兵不動。
非此即彼,無極軍不南下,西邊的玄霄秦城理所當然地就把這件事接了下來。
太順了,真的太順了,順利得有些詭異了。
羽歸塵不敢想象涉及司南衛央,甚至整個中原異荒局勢的政變,竟然進行得如此順利。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場局,局裏麵的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依照既定的劇情演戲。
想到這,羽歸塵猛地睜眼,瞬間便閃到了司南雲恆身前。他舉起兩條鐵鏈猛地一拽,司南雲恆胸前鮮血狂湧。
他身負重傷,又被自己鎖了靈力根基,加上通天浮屠塔底的敗靈屬性,天生克製修靈者。羽歸塵想了整整三天也想不明白。如果整個事件真的是一個局,那麼司南雲恆要怎樣才能破這個局。
有這個疑惑的不止羽歸塵一人,跟著邊家大軍南下的趙清枰同樣是霧裏看花。
最後二人得出了一個唯一解,要想破這個局,除非南淵的那位大宗師親自出手。
不然,這個局,無解!
“雲恆殿下,你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冥思苦想三天,還是想不通,難道真的跟你說的一樣,隻是‘大意’了而已?”
往日裏風度翩翩的司南四殿下,此刻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哪還有半點優雅可言。
司南雲恆垂著頭,不知是昏了還是無力開口,沒有給出一點迴應。
高手跟高手之間,總還是有點惺惺相惜的,如果不是站在了對立麵,羽歸塵倒也樂意跟他戰個三百迴合。
想不出問題出在哪的羽歸塵,隻得鬆開鐵鏈,迴到了原來的位置。
青湖部,主城府,長澤城外。
邊家少主邊讓率部五千,兵分三路潛入司南。沿途的兩座小城已經被邊家徹底接管,最後一千餘人,邊讓親自帶隊,準備做最後的交接。
隻要按照計劃拿下長澤,青湖部境內的三城二十五縣,就徹底納入了衛央的版圖。
邊讓壓低嗓音,玄色鬥篷下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臉。身後千餘精銳無聲散入流民群中,襤褸布衣掩不住腰間短刃寒光。遠處城門緊閉,鐵鎖在夜風中當啷作響。
殘月當空,城頭旌旗獵獵作響,連青石城牆在月光下都泛起了鐵青色。
“少主,東西南北的四個城門全部緊閉,這其中會不會有詐?都說司南洲的那位四殿下詭譎多變,善用計謀,我們會不會中了他的奸計?”
為首的邊讓靠著一堆殘破的土牆,低聲迴應道。
“江北大雨三月,碧落江北岸不少流民竄逃於此,青湖作為司南北部的第一道屏障,為了避免敵國奸細湧入,近期嚴控人員進出,這個時間城門緊閉也是正常。稍安勿躁,我們等到明日開城門之時再分批進城!
“少主身份尊貴!裝成這副模樣入境已經是給足了他們麵子,寧氏一族不出門相迎也就罷了,竟然讓少主在這種地方呆一晚上,真是有辱少主威名!”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造反叛逃是滅族的罪,那位寧族長小心謹慎點也正常。倘若今天真的是城門大開,我反倒會懷疑。吩咐下去,讓所有人保持警惕,休息時也不可放鬆,以防萬一!
“是,少主!鄙砼缘挠H信迅速傳達命令,眾人的衣衫雖然襤褸,但畢竟是正規軍出身,行動間仍不失紀律與效率。
夜色漸濃,長澤城的門樓上,稀疏的火把搖曳生影,將城牆上的守衛身影拉長,投射出一片片斑駁陸離。
邊讓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城樓,穿過重重疊疊的黑暗,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扇沉重的城門上。
同司南的這一戰,隻要開啟,清湖跟江風一定會血流成河。
對於中原異荒數以億計的百姓而言,誰是他們的皇帝,遠沒有手中的一碗飯重要;实劭梢暂喠髯,但他們的命隻要一條。
一江之隔,南邊風調雨順,北邊卻旱洪頻發。
衛央百姓的命是命,司南百姓的命也是命。憑什麼有的人可以活下來,有的人就必須挨餓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