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白光,沒有聲響,但他能模糊感受到塔中能量發生了變化,不多久,一陣飄然感頓起頓散,眼前的景色為之大變。
一座三丈高雙開的銅色大門橫亙在麵前,他體內的風火靈力開始跳躍起來,仿佛被什麼吸引住了:“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接著,一道光束投射下來,落在他的身前,丁虹愣了一愣,將宋離給的令牌置於光束之下。
光束自左而右“刷”的掃過令牌,“轟隆”一聲,銅鑄大門也隨之被拉開。
越過銅門目光所及,是一片寬敞的堂廳,從兩側向四角呈列,擺了各式桌椅櫥架文房四寶,房梁四邊,竟都懸掛著一頂碩大的紫色焚爐,輕煙冉冉,清雅中又顯怪異。
向前走兩步,丁虹便看到兩邊紫色焚爐各連接一條粗大鎖鏈,遠望另兩座爐鼎下方,也被金色鎖鏈拴住,四條鎖鏈,自上而下延伸匯聚到廳堂正中,懸吊住一隻青銅色散發著陣陣弧光的燈座。
“莫非是什麼陣勢?”丁虹心中開始打鼓,他也沒有叫喊,向前走去。
“虹兒,你來了。”聲音迴蕩,讓丁虹心神一震。
他快步上前,果見廳堂正中,燈座之下盤坐一人,身材消瘦,臉色病態蒼白。
“父親!”丁虹還是一眼認得出來:“您……您怎麼樣?”
此時的丁平文身著樸實長衫,束發盤髻,挺立著身子,依舊是原有打扮和形象,如一個平平凡凡的文人雅士,絲毫沒有一點修士的樣子,睜眼看過,原本冷清的臉上閃過柔和之色。
丁虹正欲快步向前,卻聽丁平文大喝:“不要動!退開!”
這一巨喝,引得那鎖鏈瞬間便化為四條金焰狂龍亂舞,青銅色燈座嗡嗡震顫,發出一道藍紫色光罩,在丁平文周身丈許方圓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電光網,金龍環繞光罩,雷鳴激蕩,電閃霆光,讓整座塔似乎也震動起來。
好在提醒的及時,丁虹向後退了出去,驚魂未定之下高唿:“父親,就是這個困住了您?”
丁平文沒有迴答,問道:“虹兒,我要你來,是有很多話跟你講,我想,你心中必然有很多疑惑吧?”他示意丁虹坐下。
丁虹毫不隱晦的點點頭,坐在木地板上,平靜下來心情,等著丁平文再說話。
就這樣,這對父子盤坐著,隔空對視,好像有了某種默契,都沒開口,隻是靜靜觀察對方。
丁虹心中還是不安,說到底,他是丁虹也不是丁虹,從血脈和記憶來說,父子的關係是難以分割的,然而在靈魂和感同身受的默契上,兩人可以說相當於陌生人。
大約過了半個鍾,丁平文的眸子出現了一絲冷光:“虹兒?”
“啊……是,父親,還是您先說,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虹兒?”丁平文低聲輕喃:“這不是你……你不是虹兒!”
這句話在丁虹心中猶如驚雷,但他的神情表現出疑問和無措:“父親,我就是丁虹,難道您連我都不認得了?”
“是……”丁平文雙眼微瞇,愣了一下,又點了點頭,笑道:“我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竟有如此強大又純粹的靈魂力,不過作為父親,我還是很高興的。同樣的,或許是這次的變化,才讓你能脫胎換骨,奪舍對於靈魂大師來說也並不算難事,你可以說一說嗎?”
“父親已經察覺,但孩兒並無隱瞞,隻是生死之際一遭,身上發生了諸多變化,孩兒也說不清道不明。”丁虹沒有完全隱瞞,丁平文一眼就能看出自己靈魂的變化,但現在來看,顯然他也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明白,從一個角度來說你不是以前的虹兒,不過咱們之間的血脈聯係始終未斷,所以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的虹兒,這世間發生的事情千奇百怪……唉,好了,你說吧,這靈寶頗為奇特,咱們有的是時間。”
丁平文抬起頭大笑起來,一臉得意的看著丁虹,似乎對現在的境況並無絲毫悲觀。
在這一係列發生的所有事情中,無一都指向了天運古卷,丁虹第一個問題毫無疑問:“父親,天運古卷究竟是什麼?就是一張關於天運古地的藏寶圖?”
這個問題讓丁平文猶豫了,但他還是很快開口:“不完全是,寶藏和鑰匙!你問到這個問題,想必也了解了一些。天運古卷分為十二份,分別代表三天尊和九尊者的傳承,傳聞其中苦厄天尊,烈焰尊者,玄通尊者,墨影劍尊,空葉尊者,金翅尊者已有傳承者現世。天運古卷更是一把鑰匙,試煉者進入其中,或有機遇,但隻有持有鑰匙,才能開啟最終傳承儀式,這才是天運古卷最珍貴的地方。八萬年間,無數靈元之界的天才紛紛向往,有終生無遇者,有折戟而歸者,一無所獲者,知遇而安者,比比皆是,然而命運天尊的傳承,聽說沒人能通過,如今的靈劍天尊他對外說是墨影劍尊傳人,實際上他得到的是苦厄天尊的衣缽。還有一件事,十二尊者的傳承並不是隻有一次,隻要持有天運古卷,就能選擇接受你在天運古地裏找到的任何傳承。”
“這麼多年,為何無人得到命運天尊的傳承?”
“命運天尊通曉命理運數,這一道玄之又玄,如今歸元宗修煉命運玄道的玄海天尊都說過,自己在這一方麵與那命運天尊相差太遠。我想也不是沒人去嚐試,大概是沒有人有天賦去繼承,當初的靈劍天尊力壓靈元之界各族多少絕代天驕,也無法參透命運奧秘,可見這條路實在太難。”
見他說的抑揚紛飛,丁虹問道:“父親,聽聞您也曾是無極宗的弟子,當初為何……急流勇退,放棄了在無極宗修煉?”
“唉,隻是修煉遇到了瓶頸,突破不了,那就隨緣吧。”
“那為何又如此執著於天運古卷,莫非你修煉的,與那命運天尊是一樣的?”丁虹雖聽的有點雲裏霧裏,但丁平文說到命運天尊的臉上的崇敬與向往,絕對是發自內心的。
“說來這天運古卷,是我與你石叔叔剛認識時得到的。”他雙指在額頂一劃,一道金光射來,接著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冊墨綠色的卷軸:“沒什麼稀奇的,天運古卷就是一張地圖,地圖也就是鑰匙。”
“可現在……”丁虹搖搖頭:“有什麼用,就是這個讓您被人追殺,讓娘,爺爺,三叔險些喪命,咱們家破人亡,家族中這麼多人性命一夜之間就沒了,父親,您還留著這個有什麼用?”
“繼續你的下一個問題。”丁平文將天運古卷放在麵前,麵無表情的問道。
“您帶著咱們家深居簡出,就為了保藏天運古卷,那到底誰泄露了這個秘密?”
“你心裏有答案嗎?”丁平文反問道。
“是石子林?”
他搖了搖頭:“你石叔叔雖然不好相處,但為人正直,而且他一開始並不知道天運古卷的事情。當年我還年輕,得到這個時候在家裏說了這個事,隻有我,你娘,你爺爺,三爺爺,二叔和三叔六個人知曉。”
“這……”丁虹有些失色:“是咱們家的人?”
“是。”丁平文肯定的給出了答案:“你受傷那夜,我和你爺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才有了業火門的人找到咱們家,實際上,背後還是星陽門的人驅使的。”
丁平文停頓了一下,問道:“虹兒,你爺爺將我留給他的元石用給了打通家族關係,才讓你去了七絕宗丹藥殿治傷,說起來是我和你娘的過錯,當初嫁過來,你爺爺和你外公都不認識,你現在知道這位丹藥殿殿主是誰了吧?”
“外公。”丁虹點點頭,沒有糾纏這個問題:“我去七絕宗之後,父親就躲了起來,後來星陽門的人屠戮家族,你才迴來嗎?”
“由於我修煉身法特殊,讓你爺爺先迴族中,星陽門派出的三個人元宗師也沒留下我,後來等三宗四家和界域會介入其中,我才慢慢和你爺爺聯係,也就是你去到七絕宗的時候。唉,後來我聽聞星陽門有人悄悄進入川海界,但他們隻是打探我的下落。直到你要迴到龍尾城,他們的人也在悄悄在附近集結,我就知道有可能想對咱們家不利,所以才有了石子林去三城會武的事情。”
“所以那晚鍾城主的出現也不是意外?”
“是,你爺爺接到我的消息,將家中婦孺提前轉移,星陽門來了這麼多人讓我始料未及,我不便現身,暗中將消息傳給了鍾城主。唉,我還是擔心,隻能在暗中等待,鍾城主帶你們進入咱們家後我才跟過去,想不到還是晚了,隻能拚盡全力救了你娘倆和那個譚宗,是為父沒用。”他歎了口氣,顯得極為自責。
丁虹咬了咬牙,聲音冷了下來:“我聽師兄說,父親將我和師兄帶到了青狼峰治傷,不僅給了我雙靈體,讓我兩位師兄還得了好處。後來聽說是父親一人就將星陽門一行十七人全部葬送在青狼峰,既然你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還有,你把娘帶到了哪裏,現在為什麼又來這裏?讓這麼多人像審犯人一樣!”
“虹兒!”打斷了丁虹的低聲怒吼:“我一直隱藏修為,那一夜也沒早早出手,正是為了保全所有人性命。如果我被抓住讓星陽門人得到天運古卷,他們會毫不猶豫大開殺戒以死無對證,隻有我出現逃走,他們才會戒備,留有餘地不敢斬盡殺絕。對於我來說,你們娘倆才是最重要的,至於後來,星陽門那些畜生,一直追蹤我,不得已,我躲藏幾日在青狼峰設下陣法陷阱,再現身引誘他們到陣法中一網打盡。至於你娘,我知道她怪我,所以治好了傷勢無顏見她,她也就迴了龍尾城。今日之事,也是因為星陽門下了血本,竟然派天元皇者過來,隻好來找我多年前收下的徒兒宋離,千淼城畢竟是川海盟和界域會所在的地方,星陽門也不敢亂來。”他苦笑道:“虹兒,你現在是個男子漢了,以後咱龍尾城丁家,還要靠你撐著了。記得找迴你二叔,爹不在了,你二叔也就是你爹。”
雖然被他一番話說的動容,聽得丁虹心中又酸又澀:“父親所說,與我知道的基本是一致的,星陽門人咄咄相逼,來日我也必會討迴公道。”
這些話丁虹一遍遍在心中迴過,也有些讓他不解的地方,仔細迴味,丁平文的話幾乎都沒那麼明晰,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話語中隻說張姑言和丁虹,對兩人的感情毋庸置疑,卻絲毫沒有提及妹妹丁青,他的印象中,小時候父親對自己沒有過多的管教,而對妹妹丁青卻十分親昵疼愛,為何現在又變得大相徑庭了。
“父親,青青現在……”
沒等他講下去,丁平文臉色陰沉了一瞬間,繼而笑道:“青青就讓他在丁家做個平凡的女孩,挺好的,虹兒,爹明白你一向有誌氣,爹不在了,一定要找迴你二叔,好好照顧你爺爺。”
這句話更讓丁虹不解,正欲開口問,一道柔和的光芒就落在了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