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又持續了一個小時。


    現在赫頓瑪爾主城區的局勢非常鮮明，幾個試圖當先的公國人，在奮起勇力衝向西邊的大門時，瞬間被一道反衝力極強的光壁擋住，隨後砸到了地麵。


    更有甚者，他們被撲麵而來的火焰和冰塊重傷，昏死過去。


    這是來自公國官方人員的暴力，在群眾麵前，展現出了最極端的一麵。


    “這是為什麼？！”


    “我們隻是想逃到安全的地方，這到底犯了什麼錯，違背了那一條法規？”


    “憑什麼，要對普通的人下手？！”


    目前為止，已經有十來個居民受傷，他們個個是頭破血流的狀態，顯然，這些特殊的“魔法”所帶來的傷害是巨大的。


    “法規隨時在變，人心也是。”


    “有損我利益的事，我肯定要讓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自己有能力的話……”


    參議員雙眼通紅，麵目猙獰的望著自己造就的場景，屆時，他內心的真實想法徹底流露表麵。


    作為一名公國官員，他要將法規作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準則，將每一個公國居民的安全視為高過自己生命的存在。


    然而，在巨大的利益驅動下，他終究還是端不正自己的位置，最終沉入了深淵，再也迴不過頭來了。


    現在，他已經處在巨大的反噬之下。


    “……大人，懇求您住手！”


    “不要再傷害無辜的平民了。”


    幾名衛隊士兵上前乞求，希望參議員收手，不要再施加武裝暴力。


    然而他們剛走上前，立即就被冰刺戳穿了盔甲，血肉模糊。


    “我的前程，我的地位……”


    “都快保不住了，還要顧及你們？！”


    “啊啊啊！”


    權杖發揮的力量過載，已經噴出了滾滾濃煙。


    其散落的能量流體，也如同漫天雪花一般，在城區四周彌漫。這對剛剛遭遇暴力的公國百姓而言，就像是被強權欺壓的象征，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現在，已經沒有一個居民敢上前挑戰參議員的權威，他們後退了一段距離，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恐懼散播至每一人的頭上。


    市政廳監獄。


    “……”


    “你們……感受到了嗎？！”


    在黃金堆積的罪惡密室中，狄桑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蕩天拿了起來。


    無數燒成灰渣的昆蟲屍體在琳瑯珠寶上組成了一道痕跡，似乎在預示著什麼，狄桑就像是握著一塊熾熱的烙鐵，最後實在經受不住，將其丟到了彌雅召喚的潮濕藤條上：“感受到什麼了？”


    “是那股跟我們很相似的力量，就在外麵流動著。”


    “彌雅，上次人類襲擊時，你是不是也感受過這種力量，跟我們異能者使用的如出一轍。”


    麥瑟的精神領域十分敏感，僅一秒的感知，她就將這種力量記憶住了。


    她似乎能猜出其是怎樣的一種力量，畢竟這實在過太熟悉，就好像一直在身邊經曆過的一樣。


    若真如自己所想，豈不是太可怕了。


    “我們還是找不到擎先生，但我覺得他不會走遠。”


    彌雅望著這腐臭骯髒的地方，在剛才，她已經把另外一處監室也探查了一遍，找到了些有用的線索：“我的藤蔓在延伸的時候聞到了他殘留的氣息，剛才在走廊，那些屍體旁邊的血跡，也有一部分是屬於擎先生的。看來，他之前被關在這裏，甚至身負重傷……”


    “這、這真得太可怕了。”


    彌雅似乎有些頭暈。


    她是個善良的小姑娘，剛剛進入監獄看到那群人類屍體的時候，她就有些反胃，為了幫助麥瑟找線索一直沒有坦白。


    雖然在這之前見識過許許多多的殺生覆亡，但彌雅還是不願看到這樣血腥的畫麵，真是，一刻都不願看到。


    “擎先生為什麼會被關進人類的監獄，難道人類也會自相殘殺？”


    “真希望他不會有事，但現在找不得更多有用的線索，真的害怕他……”


    聽著過於悲觀的說法，麥瑟不禁冒出了冷汗。


    這個勇敢無畏的冒險家，若是遭受了她憎惡的人類的傷害，甚至因此喪命，那真是……


    “不，擎闕不會出意外的！”


    麥瑟反駁道，她的聲音放大了一些。


    “他一定會平安的出現在我們身邊，他是不會被擊敗的。”


    這個反應有些非常。


    不過也正是這一下反應，麥瑟似乎迴想起了什麼：“我們剛才經過後街道時，那裏已是邪氣彌漫了。”


    “嗯……怎麼了？”彌雅和狄桑滿臉疑惑。


    “在那個時候，我的感知微弱了不少，畢竟我們要動用能力來保護自己不受感染……或許就是因為這樣……”


    麥瑟粗略分析了一下：“如果擎闕沒有走遠，或許就在後街的某個地方。”


    這似乎是對的，狄桑轉頭看向那被厚甲蟲群扛在頭上的熾熱鐵器，蕩天所散發的濃鬱氣息，一直朝著某個方向流動。


    沒錯，正朝著赫頓瑪爾後街。


    “我們如果要返迴的話，恐怕得等外麵的暴亂結束，”彌雅仔細聽著監獄外麵的動靜，“人類之間的鬥爭還沒停止，如果貿然前往，他們很容易發覺我們的。”


    監獄通道外，刮過來一陣陰風。


    這股風跟平常的寒風不一樣，其中帶有陣陣恐怖的氣息，讓遭受者難以正常的唿吸，甚至渾身打顫。


    “誰？！”


    來得實在太快了，麥瑟這才感知到，她不禁提高了警惕。


    在人類生活的區域，不該有這種兇險無常的氣息，以及行動飄忽異常的家夥。現在，闖入者還未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這更加令人恐懼。


    “我察覺到你了，快出來。”


    “你的身影……怎麼令我感到如此的熟悉？！”


    從上空落下的水滴一點一點地擊打在地麵上，與惡臭的血液融入一起。


    在陰風徹底貫入密道的時候，一個洶湧的身影出現在三人麵前，他相貌兇惡，雖是人形，但其麵容卻若死去的惡獸一般。


    “咯咯咯……你們的蹤跡推移得太慢了。”


    “……是你，怎麼可能？！”


    麥瑟認識這個不速之客，在那個被昏暗籠罩的巖地，亡靈聚集之處，與擎闕大戰數百迴合的恐怖殺手。


    是叫“黑羚”是吧，瘟疫製造出的怪物，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瘟疫根源給予了我窺探和平之地的力量，但不允許我殘害其中的任何一個生靈。”


    “這另我感到憎恨，尤其是看到了你們的行徑之後，我的內心更加不平衡了。同樣是被世界拋棄的靈魂，渴求毀滅之道，憑什麼你們就可以闖入這裏，甚至能動用力量改變這裏？”


    “你們跟外麵的那團疫病氣息一樣，都是骯髒見不得人的東西，神和光明是救贖不了你們的。”


    聽到這些否定的話語，麥瑟的神色變得極度難看。


    被世界拋棄的靈魂，渴求毀滅？


    這根本不是異能者所覬覦的，追究到底，也隻有說這種話的家夥，一個惡心的瘟疫走狗心裏所想的吧。


    “這是什麼東西，麥瑟，他怎麼這麼討厭？！”


    一向暴脾氣的狄桑，自然更反感這個陌生生物的胡言亂語，隻見他吟唱咒語，召喚出一群蜈蚣包圍住了黑羚：“這家夥你認識嗎？”


    “他是……”


    麥瑟不願迴憶，但這個家夥不僅在疫區的時候出現過，更是在她的夢境中刺探過。


    “他曾讓我和擎闕遭受過苦難。”


    “這樣，那我現在就要消滅他！”


    “狄桑，不要衝動！”


    一聲令下，幾十條蜈蚣從腐爛的地麵撲了出去，要將黑羚的身體啃咬至盡。


    然而這樣的物理攻擊，似乎對瘟疫的使者並沒有太多效果，隻見他甩出一陣陰風，迎麵而來的蟲子，瞬間被化為一道齏粉。


    “什麼？！”


    狄桑有些慌神，隻見他再次吟唱咒語，讓蟄伏在天花板上的石飛蟲們發動襲擊。


    “哼哼……”


    黑羚邪魅的笑了一聲，雙臂張開，讓體內的能量向外釋放了出來。


    外擴的恐怖氣息，將觸及的物體都腐蝕了，包括襲來的石飛蟲，麥瑟感到不妙，從腰間掛飾抽出青鞭，將狄桑從前麵拉了過來：“快躲避他！”


    “不好，麥瑟，這股能量正不斷擴大。”


    恐怖氣息在腐蝕了過多的物體後逐漸形成巨大的波動，讓這座走廊發起了震顫，似乎要將這裏吞噬了。


    出口被黑羚擋住，光明正大的逃脫顯然是不可能，麥瑟自知不能與對方發生纏鬥，她當機立斷，往武器庫的方向發射一團威能強大的魔雷。


    “轟隆！”


    “炸開了一道出口，快，往那裏撤！”


    麥瑟收迴青鞭，讓狄桑帶著彌雅逃離，自己則先擋住黑羚一會。


    她發動念力，將牆壁和天花板上的管道等關鍵物體強行撕扯了下，這會，在走廊發出的震顫聲越來越大了。


    “你要摧毀這裏？但這並不能阻礙我的行進！”


    黑羚獰笑著衝了過來，


    空中不斷地砸下石塊和鐵片，就像是地震了一般，麥瑟一邊操縱一邊後退，試圖讓波動攔截在麵前。


    剛才遭遇的不過是黑羚的一次能量爆發而已，沒過一會就消散了，麥瑟為保證穩妥，將一團魔雷元素升至頭頂，形成保護罩，讓墜落的物體向四周彈去。


    “……我的力量。”


    “唔！”


    麥瑟感到一陣劇痛在自己體內流動。


    沒過一會，她吐出了一口黑血，就像是中了毒一樣。


    “糟糕，又開始蔓延了。”


    能量釋放得過多，以至於難以壓製體內留存的瘟疫征兆。麥瑟在戰鬥中忘記了自己當下的狀況，自己目前算是被疾病困擾的“失意者”。


    “你吐血了，麥瑟？！”


    “不好，他追過來了。”


    又是一陣威勢巨大的陰風襲來，將所有擋路的物體吹得粉碎，麥瑟實在支撐不住，被這股力量擊退了數米。


    “嗬嗬，還想硬抗嗎？”


    伴隨著風聲，黑羚如幽靈般來到了三人麵前，速度異常之快。


    他的行跡無法用肉眼捕捉。彌雅和狄桑見夥伴受傷，急忙折迴來防守，此時，恐懼已經在他們心中蔓延了：“這也是瘟疫的力量？！好強大……”


    “你們……快點離開這！”


    麥瑟躺倒在地上，無法站起來，黑色的毒流已出現在她的脖頸邊緣。


    僅受了這點皮外傷，她就感覺到巨大的負擔，根本承受不住。


    “瘟疫根源不允許我為他‘傳播仇恨’，否則，你們早已是一攤血水。”


    “不過像你們這群卑劣的生物是注定毀滅的，在消亡之前，就讓我在規矩以內的範疇裏，對你們實施摧殘吧。”


    黑羚大叫一聲，如同兇獸一般向目標襲來。


    他將矛頭指向了麥瑟，似乎一開始就是為其而來的。


    在強大的力量差距下，彌雅狄桑展現出的本領都對這個怪物無效。藤蔓束縛，蟲群撕咬，僅在一瞬間就被瓦解。


    “唔啊！”


    “不，不要管我，你們……”


    存留在麥瑟心中的那種恐懼，再次點燃了。


    ……


    月光酒館。


    “砰、砰……”


    “嗖！”


    幾聲淩厲的槍響結束，本就擁擠狹小的客房，此時已是一團糟。


    倒在地上的家具，幾乎每一件都出現了彈孔，對於購置這些物件的人而言，這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你輸了，擎先生。”


    在布滿陰影的角落。凱麗一隻腳踩在倒塌的圓桌上，對著擎闕發起了嘲諷。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嘲諷了，就在剛剛，她的子彈已經擊落了對方衣領上的紐扣，其手法精準之程度可見一斑。


    “……哼。”


    擎闕看似有些狼狽，他已打完了兩把手槍的銀彈，卻沒有傷到對方一分一毫。


    周圍已被淩亂的銀光覆蓋，算是在壓抑的黑暗中增添一份絢麗的色彩，隻可惜，是“挫敗式”的。


    “說了你得跟我打賭，賭贏了我才放你走。”


    “雖然有些乘人之危，但對於不撞南牆不死心的你而言，這並非是件壞事。”


    凱麗高興得大笑了一聲，隨後轉過身不再看對方。


    或許是能夠在自己的專業領域中戰勝這個背負盛名的冒險家，她能享受到片刻的小歡喜，不過接下來，她可就高興不起來了……


    “我的身體……”


    “感覺到……久違的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