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先服下解藥的趙鐵友站起身來,他走到一眾敵對的武林群雄人麵前,把他們的穴道一一點了,以防藥性過後他們再拚鬥,然後拈著玄鐵劍向白一興走來。
劉文蒙上前攔著:“趙前輩,現在還不能殺他!”
“為什麼?”青麵狐趙鐵友一臉疑惑。
“我也說不清,隻是覺得留下他,我們可以多些籌碼!”
趙鐵友笑著點了點頭:“我很高興,你終於成熟了!”
紅毛獅鄭鳳鳴走過來,對青麵狐趙鐵友道:“四弟,其他人可以饒,但白一興絕不能饒!是他給東陽小王爺獻計,讓黑眼雕周元霸帶人襲擊我的太玄寨,擒著我的家人。我投鼠忌器,不得不束手就擒,他們居然讓我和家人當人肉盾牌,攻上天磨峰!”
他邊說邊走近白一興,但手中無兵器,就狠狠地抽了他兩個耳光:“不仁不義的東西,我當初怎麼瞎了眼會與你結拜為兄弟!”
白一興挨了兩耳光,滿嘴流血,神情甚是不自在,但卻視死如歸。
“紅毛獅,你也別太得意了。如果不是猛然間出現這位少俠,現在我們誰輸誰贏還不一定!成王敗寇,今天落在你手裏,什麼也別說了,要殺要剮隨使!”
白一興一邊說著話,一邊盯著劉文蒙看,想知道猛然間冒出的年輕人是誰。
“嘿嘿”青麵狐趙鐵友輕笑兩聲:“你說得對,你沒想到,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想找死是吧?但我偏不讓你死那麼痛快!”
“你想怎麼樣?”白頭鷹白一興緊張地問。
趙鐵友淡淡笑道:“你不是精研毒藥嗎?湊巧我手裏有腐骨丹,還有變性丸,我想讓你嚐嚐這些東西!”
“你別亂來,是關公公派我來的,他知道你這樣對我,絕不會放過你!”
白一興知道趙鐵友精研醫藥,製毒並不比他差,當下心裏大駭。
“呸!那你說我該如何對你?八年前我辭官隱歸這裏,原想清靜度日,也是不想在那個不男不女的人手下當差。你和周元霸一心榮華富貴,這也有情可原。但卻不該向那個太監告密,說我隱居在天磨峰周圍。象你這種不仁不義之輩,我就是殺你,也會嫌髒了手!”
接著,趙鐵友對蘇醒過來倒在地上的眾位武林人士抱了抱拳:“各位豪傑,你們都是當今成名英雄,咱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不知你們因何與我為敵。今日在這天磨峰上,我青麵狐把話說清楚了。如果我趙某真的在某些地方對不著,過了這一段時間我自會登門謝罪;但如果你們別有所圖,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會一一找上門算賬!”
趙鐵友句句鏗鏘,頓時讓眾武林豪傑低下了頭。
冬風雷倒是敢作敢當的漢子,當即道:“趙大人,是我一時蒙昧,聽信了他人挑撥,不該覬覦你的《霹靂劍譜》,F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冬寨主,《霹靂劍譜》雖是武功秘籍,但在我眼裏一文不值。你身為武林同道,倘使找我一觀,我也絕不會吝嗇保守。難道你攻打天磨峰,就是因為這個?”
冬風雷臉色一紅,不好意思地道:“一個多月前,我收到東陽王的帖子,說您為禍多端,朝中有意剪除。朝廷派了錦衣衛過來,還邀請四方豪傑。說隻要攻上天磨峰,你手中的東西誰奪得就歸誰,我對你的《霹靂劍譜》很感興趣,因此就來了。”
“東陽王和關之陽倒是找了一個好借口!”趙鐵友看著被愚弄的一群武林人士,朗聲說道,“你們怕是被東陽王和關之陽騙了,我雖然有武功秘籍,但從不敝帚自珍。而他們攻天磨峰,是因為我掌握了他們禍害朝廷的勾當。白一興,《霹靂劍譜》在我們結拜後,你曾拿去研習數月。你現在是不是會說,你過來也是為了得到它?”
聽了趙鐵友的話,冬風雷等人瞬間明了,他們盯著白頭鷹白一興問道:“白統領,趙大人說的是不是真的,難道東陽王要假借我們之手達到自己的目的?”。
白一興看著冬風雷及幾個武林同道射過來的目光,無力辯解:“冬寨主,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不清楚,一切都是關公公安排的,沒有我的事!”
“唉,我聰明一世,竟糊塗一時,沒想到不明不白做了別人幫兇。趙大人,你把我殺了吧,助紂為虐,我也沒臉活著迴去!”
事情已經明了,冬風雷知道迴去後也落不上好,痛心疾首。
“不知者無罪!”青麵狐趙鐵友是何等聰明,他可不願在江湖中樹這麼多強敵,當下把眾人的穴道一一解開,向白頭鷹白一興問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說的?”
“還讓他說什麼,殺了他!”眾人齊聲道。
“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來!”
眾人就見白頭鷹白一興舉起單掌擊向自己頭頂。眾人一時詫異,卻見他反掌倒立,一個龍翻竄到天梯口,如飛地跑下山去。
原來,白一興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用內力把穴道衝開,從而得以死裏逃生。
趙鐵友沒有去追,即便追上白一興,也會是一場曠久的戰鬥。
他當即對眾人道:“白頭鷹下峰後,必然招集人來攻山,這裏將有一場苦鬥。你們既與此事無關,趁他們沒有攻山之時,趕快下去吧!”
兩個錦衣衛和神鞭馬如飛等正想早走,得了青麵狐趙鐵友的話,如獲大赦,連忙走下天梯。其他人害怕趙鐵友找後賬,也道聲擾,紛紛走了。
鬼難纏冬風雷見眾人都走了,向趙鐵友雙手拱了一拱,道聲“後會有期”頭也不扭地走下峰去。
見眾人都下了山,地上隻留下兩具屍首。
趙鐵友和鄭鳳鳴查看了被綁的家人,見他們雖然昏迷,但均還活著。就打開另一個地洞,把這些人藏匿起來。然後,趙鐵友拉著劉文蒙,向紅毛獅鄭鳳鳴介紹。鄭鳳鳴拍了拍劉文蒙的肩膀,嘉許地點了點頭。
不一會,就聽山下兩門神威火炮齊鳴,把整個山頂幾乎掀翻。
神威炮打過三輪,就見一群人從天梯上又爬上來。
青麵狐交待劉文蒙到一邊躲著,自已和紅毛獅鄭鳳鳴、啞巴阿龍各扯起一張油布,來到北邊懸崖邊上。
劉文蒙從隱身處看到當先爬到峰上的兩人,正是吊著左臂的白頭鷹白一興和提著大金環的黑眼雕周元霸,後麵跟著一個胖大和尚及一個瘦高的人。
他們衝到峰頂,看見青麵狐趙鐵友站在北崖邊上,便從三麵圍了上來。
青麵狐趙鐵友冷冷地看了一眼敵人,麵無懼色。
“小王爺說了,隻要把她交出來,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白頭鷹白一興站在眾人麵前,他的身後是東陽小王爺和黑眼雕周元霸、京師禁軍統領張南起和五臺山方丈法明和尚。
青麵狐大笑幾聲,大聲道:“你要找的人,我已經安排人帶走了;你們想抓我,就跟上來好了!”
說完,他轉身扯開油布縱身跳下懸崖,接著,鄭鳳鳴和阿龍也跟著跳了下去。
黑眼雕周元霸和白頭鷹白一興等人急忙跑到懸崖邊上,他們看見,趙鐵友等人如大鳥般正緩緩下落。
他們麵麵相覷,沒有想到青麵狐趙鐵友居然用這種方式逃脫了。
東陽小王爺怒道:“你們還愣什麼,還不快派人下山去追!”
眾人霎時醒悟,連忙率了眾人下山追趕。
等天磨峰上眾人一轟而走,峰頂又恢複了往日的風聲和寂寥。
劉文蒙從大石後轉出,看看山下人都追青麵狐趙鐵友了,這才悄悄下山。
他迴到山穀石洞時,已是夜裏。
仙兒公主看劉文蒙身上衣服沾滿血跡,忙遞給他一件棉衣,眼神裏露出關心和探尋。換衣吃過幹糧後,劉文蒙簡單地把情況告訴了兩人!
他們在虎洞等了兩天,劉文蒙出去探看一番,確信東陽小王爺帶的人都走了,這才與眾人從山穀中出來。
他用青麵狐趙鐵友留下的銀子,把服侍仙兒公主的一眾人打發走,就領了仙兒公主和甜甜姑娘,從天磨峰西繞道出了山。
雪地十分難行,太陽出來把雪融化後,道路更是泥濘不堪。
仙兒公主和甜甜自從來到天磨峰後,從來沒有出過遠門,隻得走走停停。
劉文蒙看她們走路出了一身的汗,把棉衣脫下來,急忙止著。就這樣,一天中他們隻走了三十多裏,晚上趕到一個叫板橋的小鎮。
把兩人在小鎮的客棧安頓好,叫來飯菜吃過後。
劉文蒙出去在小鎮找了個農家,雇了一輛牛車,還買了一匹騾子當坐騎。
忙完以後,迴到客棧已經很晚了。
吃一塹長一智,有了在宿鴨湖邊文家店的經驗,劉文蒙不敢有一絲疏忽大意,他就坐在兩人隔壁看書,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外麵的動靜。
一夜無事。三人吃過飯,預定的牛車來到客棧門口。
劉文蒙讓仙兒公主和甜甜坐在車上,他騎著騾子在後麵跟著。
他們一直沿官道向南陽府的方向走。路道很狹,泥雪很深,加之多是山道,中途還要躲避往來車輛,牛車走的非常緩慢。
將近中午,甜甜在車上對劉文蒙說:“文蒙哥哥,仙兒姐臉很燙,像是病了!”
劉文蒙聽了,隻好在前麵的泌陽縣城停下,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
此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雖然泌陽城偏僻,但在年間也顯得分外熱鬧。
仙兒公主發了高燒,一張白淨的臉麵燒得通紅。劉文蒙雖然有趙鐵友給的《藥王神策》,但他從來沒有看過,就托店家請來當地的醫生。
醫生過來看過仙兒公主,開了幾劑藥,囑咐讓她避汗兩天。
趕車人見他們住了店,就討了車錢迴去。
客棧老板見三人住下來過年,滿臉的不高興,要趕他們走。店主的心思是,一年到頭侍候別人,想在年關清靜一下享享福。
劉文蒙不明所以,答應再多給一倍店錢,店老板才勉強答應,但說過年時吃用飯菜由他們自己來做。
安置妥當,劉文蒙心裏才有點踏實。
他迴屋拿出十兩銀子付給店主,就開始煎藥,藥成後給公主服下,又張羅做飯。所好在天磨峰上,他曾多次幫啞巴阿龍做過,現在才不至於一籌莫展。
劉文蒙忙來忙去,甜甜始終幫不上手。她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做。
飯做好,劉文蒙讓甜甜扶公主靠在床邊坐好,然後端飯過來,讓甜甜服侍她吃下,這才和甜甜吃了。
天已經黑了。
“文蒙哥,今晚您早點休息,有甜甜在,我沒事的!”
仙兒公主看劉文蒙不停的忙,滿臉倦容,十分心疼。
“還有一劑藥要熬出來,甜甜沒做過,我不放心!”
“你教我不就得了,有什麼不放心啦!”甜甜生氣地嘟嘟說,“哪有天生下來什麼都會的?”
“算我說錯了,我們的甜甜什麼都會做,行不行?”
“不行,除非哥哥講個故事,我才不生氣!”
甜甜性格活潑,想熱鬧一點。
“好,我現在就給你講一個!
劉文蒙笑了笑,講道:“從前的從前,有一個老鼠精,專愛在晚上偷吃燈裏的香油。一次、兩次、三次,吃的時間長了,就被主人發現。主人想,香油太貴,還是用豆油吧,老鼠吃了也沒這麼心疼。那知道第二天主人一起床,發現壞了。那個老鼠精正站在燈邊噘著嘴嘟嘟:我天生就會吃香油,還沒學會吃豆油呢!”
甜甜見劉文蒙不講了,就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老鼠精變成了個小姑娘,專愛噘嘴生小氣呢!”
仙兒公主聽了笑了,對甜甜說:“別聽了,這是哥變著法兒說你呢!”
甜甜這時才明白過來:“文蒙哥你真壞,你才是老鼠精變的呢!這個不算,再講一個正經的!
一邊說他還一邊用手拉著劉文蒙央求。
“別鬧了,今天不行,晚上還要你照護仙兒吃藥呢!”
甜甜一臉不願意,但還是躺在仙兒公主的身邊不鬧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後,劉文蒙才知道甜甜也病了。
一個病未好,一個又倒下,這個大年三十劉文蒙算是與“忙”打上交道:請醫生、抓藥、煎藥、做飯、煎藥、並準備年夜飯。
當外麵鞭炮轟轟作響時,劉文蒙把大年夜的豐盛飯菜也端上來。
仙兒公主望著他疲憊不堪的樣子,心裏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三個人默默地吃著年夜飯,各自想著心事。
吃過飯,劉文蒙讓倆人休息,在藥鍋裏放進藥,慢火熨著,就靜靜地坐在那裏,看著火苗溫柔地舔著鍋底。
他眼前浮出了雅月——她現在還好嗎?兩年多不見,她一定十分擔心自己,原想寫封信給她的,但趙鐵友不讓。想起分別時她對自己的依戀,他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這兩年她不會有什麼事吧……
劉文蒙不自覺地抽出鐵笛子,輕輕地把玩著,仿佛已經迴到家裏,雅月此時一定會纏著他講這三年發生的事……
“文蒙哥,您是在想家人嗎?”
甜甜已經睡熟了,仙兒公主輕輕地問。
“嗯!”
“我想和您說說話,好嗎?”
“好,你想問什麼?”無意中他把仙兒公主當成了雅月。
“我也想家,可我不知道爹媽長什麼樣子,他們現在做什麼?”
劉文蒙下意識地驚覺:“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
“隻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舅舅當時把我帶到山裏來,說那個大院不是我的家,我很小的時候丟了,被人撿到京城的!”
“趙——叔叔沒告訴你什麼?”
“舅舅說,是爹媽讓他來找我的,讓我待在山裏十年,長大了再迴去見他們!”
看劉文蒙靜靜地聽著,仙兒公主繼續道:“我倒挺想大院裏的人,鳳姐姐和玲姐姐待我很好,她們常常領我去大街上買冰糖葫蘆吃,我覺得那時自己好開心。有一次鷹姐姐罰我洗衣服,鳳姐姐因為護我,被龍哥哥訓了一頓,害得我哭了好大一場。八歲那年,舅舅帶我到山裏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們!
……
“文蒙哥,你怎麼不說話?聽厭了嗎?”
“我……沒有,正聽著呢,你說吧!”
“舅舅帶我來山裏後,找先生教我讀書。以前沒讀過書,隻能看幾個哥哥上學屋,心裏很羨慕,F在有了教自己的先生,就很用心學,不懂時就問。先生答不上,就被趙伯伯帶走了。後來又來兩個,但很快就被舅舅趕走了。哥哥來後,我提些以前幾個先生答不來的問題,真怕你答不上來,可哥哥什麼都會。我這才知道,哥可比前那幾個先生懂的多。我知道哥學問很高,想讓哥樣樣都教會我?删司嗽诟鐏碇皩ξ艺f,男女授受不親,不準我多給你說話,也不許我私下見麵。有幾次哥病了,我也不能去看你,哥心裏不怪我吧!”
“我不會怪的!”劉文蒙有點感動,看仙兒公主有些累,就倒了一杯開水端過去,“你的病沒好利落,別多說話!”
仙兒公主接過來,臉有些紅紅的對他說:“哥,我大名叫雲仙兒,舅舅說是父親給我取的,以後你就叫我的名字好了。等我們去了你家裏,我一定與嫂嫂好好相處!”
“嗯!好的!”
不過劉文蒙瞬間迴過神來,問仙兒公主:“你知道雅月?”
“嗯!舅舅把哥的家人都告訴我了,說我過去後,要聽話。等從南方迴來,哥會帶我迴家的!”
劉文蒙聽了仙兒的話,這才後知後覺地知道,青麵狐趙鐵友早去過自己家裏,難怪他會這麼放心地把公主托付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