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驚呆了,這個人別看身材瘦小,卻是寧王十二生肖中的首領。他雖然見過很多打鬥,但從未見過劉文蒙如此神功。
萬無疆,昆侖三老之一的劍魔敗在他的手裏;鄴天慶,號稱天下第一勇士也慘敗在他手下;十二生肖,盡數毀在他的手中。
他此時說不上是痛苦,也說不上是畏懼,但有一點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太強大了,強大到他忘記了逃跑。
但他也知道,跑是跑不掉的,因此他鬆開手中的穀青雲,咬碎了口中的毒囊,頓時癱坐在地上。
看到首領放棄抵抗自殺了,雞和猴再顧不得一切,轉身想逃,但靜一師太早已注意到他們,一劍刺在雞的後背。而猴還沒邁出兩步,就被劉文蒙伸手一點白光定在原地。到此,十二生肖或死或抓,無一逃脫。
劉文蒙殺了鄴天慶後,從唯一還活著的猴口中,知道鄴天秀還被他們禁錮在山上。就與靜一師太和她兩個弟子,押著猴生肖,找到他們暫居的地方,放了鄴玉秀。鄴玉秀得知哥哥已死,一言未發,下山帶著鄴天慶的屍體迴到了鄴家莊。
靜一師太謝過劉文蒙相救之恩,得知劉文蒙要迴襄陽,當即押著猴領路,去了王家坪。
劉文蒙看眾人走了,而鄴天慶帶來的諸多財物還在。他可不想浪費,就打了聲唿哨,把東西放在聞聲飛奔而來的照夜玉獅子背上。安東重建家園,所需資金巨大,如今有了鄴天慶這些,已經足夠了。
劉文蒙不想再多事,心中時刻記掛著家中幾個臨產的妻子,因此要迴襄陽了。
為此抄近路,他不惜要翻過九嶺山,而這裏正是盜匪出沒之地。
兩天後,他牽著照夜玉獅子,翻過九嶺山最後一個山頭,來到山西一片平坡。卻看見山坡下有數十人向山中叢林急急跑來。這些人皆是老百姓,或攜老帶幼,或背著行李,或牽著牛馬,正急急鑽進密林之中。
“難道又有盜匪禍害百姓不成?”
劉文蒙這樣想著,就向這群人迎麵走來。
他攔著一個老者,問道:“大伯,你們為什麼這樣慌張?”
老者抬頭看看他,急道:“年輕人,你快跑吧,官軍正在下麵村裏殺人!”
官軍殺人?劉文蒙稍一思索,便即明白。
寧王朱宸濠的叛亂雖然被贛南巡撫王守仁平定,但此時大明國內卻混亂不堪。正德天子雖然聰明過人,但長年在豹房和宣府不見朝臣,朝中皇權被近臣把持,貪汙索賄一時盛行。
許多官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為升官拚命斂財,加之地主豪強趁機兼並,使許多農民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成為流民。他們聚在一起,占山為王,或為盜,或為匪。官府派兵來剿,他們就散居成民,官兵一走,又重聚一起。
而且,寧王手下叛軍雖大多被王守仁殲滅,但仍有一些散兵遊勇躲進深山,因此官兵分兵進剿。這些官兵,平時缺少訓練,沒有多大戰鬥力,但擾民卻棋高一著。特別是在平定寧王叛軍之時,他們往往斬殺平民冒充軍功,有時甚至幹些比盜匪更加殘暴之事。
大明獎勵軍兵的規定是以敵方首級為準的,多一個人頭,多得銀兩不算,還可以乘機撈個一官半職。所以,雖有大明政府對誤殺、冒殺的嚴厲製裁措施,但還是有很多官兵不惜以身犯險。
也許下麵的村子裏,就上演著這麼悲慘的一幕。
決不能讓這些官兵禍害百姓,劉文蒙想著,就騎上馬飛奔而下。
剛及村口,就見數十個官兵在追殺村民,其中一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少年,被一個官兵追著,不小心被路邊石塊絆倒,官兵舉刀就砍。
劉文蒙不及細想,伸指彈倒了官兵。
就在這時,附近一個軍官揮刀砍倒一個村民,把頭用刀砍了,把首級掛在腰間,然後向劉文蒙和少年奔來。
劉文蒙看他如此沒有人性,縱馬過去,揮掌把他打飛。
軍官臨死前的慘叫,引來數十個軍兵,他們以為騎馬的劉文蒙是寧王手下脫逃的叛軍,嚎叫著奔向劉文蒙。這些軍兵壓根沒把劉文蒙放在眼裏,何況他們接到的任務就是屠村,不讓一個人活著。特別是像劉文蒙這樣的青壯年,一顆首級很值錢。因此,他們爭先恐後地舉起刀槍,來搶劉文蒙的人頭。
劉文蒙雖然藝高膽大,但還是被這些亡命軍兵氣勢所震撼。他不願多殺人,因此在馬上連彈數指,打倒七個,剩下五個官軍愣了一下,轉身就跑。
劉文蒙知道他們去搬救兵,也不忙著去追,讓少年上山快藏起來,就縱馬追了上去。五個官兵剛到一所大院,還沒來及關上大門,就被緊跟而到的劉文蒙騎馬衝翻。
但看到眼前的一幕,令劉文蒙血脈憤張,怒氣衝天。
院中七八個官兵竟把一個婦人剝得精光,爭相輪奸著。女人的身旁,躺著一具無頭的男屍。看到騎在白馬上的劉文蒙撞翻幾個弟兄,並閃身下馬,他們紛紛提衣穿褲,想拿旁邊刀槍。
但不等他們蜂擁上來,惱怒萬分的劉文蒙就撿起剛才撞翻地上兵士的鐵槍,向他們掃去。此時,他再不顧惜是否會傷人,把他們全數摞倒在地。
“我的女兒!”地上的女人不顧赤身裸露,勉強爬起,把手伸向正屋。
劉文蒙正要踢開房門,卻見房門猛然拉開,一個赤著上身渾身黑毛的人挺刀立在門口。他看見院中躺滿了官兵,大叫一聲:“找死!”
看他提刀劈來,劉文蒙身子避也不避,揮手一掌擊在他的前胸,這人手中刀落在地上,身子飛進屋內,掙紮了幾下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院中的婦女抓了件襯衫,遮著羞處,掩身進屋。
劉文蒙聽到她大叫一聲“兒呀!”之後,傳來“咚”的一聲。
他知道不好,就閃身進屋。隻見這女子頭上鮮血冒出,已是撞牆自盡。
再看床上,一個女孩渾身一絲不掛,兩腿之間血跡斑斑,顯然遭到剛才那個軍官的強暴。他正要找衣去掩少女裸露的身體,就聽院外傳來一陣腳步,當下折身出屋,隻見進來的幾個官兵看到院中滿是屍體,轉身沒命般叫著逃走。
他本要去追這些喪盡天良的官軍,但覺出屋內少女身影一晃,急忙迴身。正見她從床上爬起,也欲效母撞牆自盡,當下伸指彈了她的穴道,一手托著她倒下的身子。
劉文蒙不願就這樣抱著赤裸少女的身子,於是把她放在床上,見床上有張布單,遂把她包起來,又扯下一塊屏布蓋在已死婦女身上。
此地不能久留。剛才逃掉的官兵一定會招集更多的官軍前來,劉文蒙可不想被這些人糾纏。
但眼前的少女該怎麼辦?他靜了一下心神,隔著單子解開少女穴道,問她還有沒有親人。此女不知是已被嚇傻,還是害怕他,張著惶恐的雙眼看著他,根本沒有迴答他的問話。
劉文蒙看了看這家屋內的擺設,知道是一家富戶,此女這樣烈性就當在預料之中。他怕少女想不開,又伸指點了她的穴位。
然後,劉文蒙走出屋子,看見院中除了官軍屍體之外,還有五具無頭之屍。從他們衣著上,顯然是一主幾仆。如果他現在一走了之,這少女的性命自會就此斷送。但如果讓他帶她走,又能將她帶到何處?
當務之急,是把這幾具屍體處理掉。所好,這五個人的頭顱還沒被這些軍兵帶走,他一一把五具屍首湊好,把男主人與女主人雙雙放到東屋之內,把牆用腳跺倒,頓時東屋塌了,把兩人埋沒其中;然後又把四個仆人拖進柴草房,點火扔了進去。
做完這些,劉文蒙就聽到傳來陣陣馬蹄聲。
他知道,大隊官軍來了,再不走,他麻煩就大了。
當下,他進屋伸手抱起床上的少女,跨出房門。
此時,院外濃煙滾滾,官軍的馬隊就離他們十幾丈遠。
他們看到手抱少女的劉文蒙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當即舞刀弄槍向他衝來。
劉文蒙把布單中的少女平放在前胸,用左手托著,並不急著走,甚至手上連兵器也不沒有。看看一個軍士的長槍就刺到身上,他右手抓過刺來的槍頭,反手一揮,把這人打落馬下。然後把手中的鐵槍擲向一個軍官,這軍官當即被鐵槍貫透,栽在馬下。
餘下的軍士看了,立即勒馬,劉文蒙這才催馬向莊外而去。
劉文蒙所以這樣做,是想讓官軍害怕,嚇阻他們追來。殊不知這些家夥雖知他的厲害,但仍在身後拚命追趕。依大明例,長官戰死,跟隨士兵逃脫者,當判極刑,並株連親朋。
照夜玉獅子雖然神駿,但馱著兩人,又加上沉重的包裹,自然甩不開官軍的戰馬。劉文蒙故技重施,立定後又打倒兩人。官軍才開始有所收斂,不敢離他太近,但並不放棄追他。
從日中跑到日西,看看就要出了九嶺山地界,前麵是一片坦途。
不過,這時天卻下起雨來,而且很大。
天時地利對劉文蒙一樣沒有,而照夜玉獅子力量漸弱,已是慢了下來。
走不動就不走了。劉文蒙縱身從馬上跳下來,把懷中的少女放在一棵樹下,然後立在道路中間,看著追來的官軍。
追上來的官軍足有百人,所以他們並不怕孤身一人的劉文蒙。
但令他們始料不及的是,還沒等他們接近他,這個人竟飛身竄進他們隊伍之中,奪了一柄大刀,一陣砍殺,就放倒了二十多人。
當劉文蒙退迴到白馬身邊之時,再也沒有一個官兵再敢向前一步。
他們一百五十多人的隊伍,到現在隻剩不足八十。惹怒了他,或許,他會把他們殺得一個不剩。
看官軍與他幹耗,這一次,劉文蒙是提著大砍刀一步步逼上來的。
隔著一丈多遠,他甩手彈指打倒兩個前麵的官兵,其他官兵見了,不得不逃了。看看這些如喪家之犬的官兵,劉文蒙笑了,他的目的已達到。
官軍們並沒有逃遠,打倒在地的官兵大多隻是被他點中穴道,如果幸運些,自會活下來。他抓起一個身材高大的士兵,伸手點開他的穴。
這人一臉驚恐看著他,不知他要幹什麼。
劉文蒙命他脫去軍服,然後再脫下內衣。這人一一照做。
劉文蒙伸手拿過他脫下的內衣,說聲“快滾!”
這人如得大赦,光著身子頭也不迴地跑了。劉文蒙迴到少女身邊,伸手把她抱起,看了看天,然後向東北方向施出神行功走去,而照夜玉獅子跟隨身後。
天已經黑了,沒有月亮,又下著小雨。
劉文蒙來到人生地不熟的一座小山下,此時,他離開官軍已有十數裏,確信已擺脫官軍的糾纏,這才在一個河邊大樹下停下來。
他把手中的少女輕輕放在鋪著官兵衣服的地上,坐在離少女三尺開外的一塊大石邊,拿出準備好的幹糧,順手解開了少女的穴位。
“你起來吃點東西!”從中午到晚上,他還沒進一點食物,肚子餓得難受。他吃了塊餅子,就叫躺在地上裹在毯子裏的少女。
裹著的少女默然無聲,隻是傳來輕微的抽泣聲。
救人須救徹,但對這個不言不語的少女,劉文蒙還真是犯了難。
眼前少女的父母身遭不幸,他巴望她還有親人存世,交給他們,他就能脫身了。想想她在屋內欲圖自盡之舉,劉文蒙不由一陣心痛。
“其實,你沒有一點錯,為什麼不珍惜自己呢?”
聽少女不答,劉文蒙繼續勸解她:“看家境,你應該是知書達理的人。父母遭難,你應該好好活著,為他們報仇雪恨。如果就這樣不明不白去死,你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辛苦養育你的父母!”
劉文蒙雖然不知少女的姓名,隻在進屋時看到她流血的下體和一雙小腳,知道她應該是富裕之家的女孩。因此試圖用言語打動這個被所謂貞節折磨的少女,不停地勸她。
“我雖然以前中過舉,卻對三從四德這樣不近人情、對女孩不公的道理,是不認可的。這是套在你們女人身上的枷鎖,隻有自己想開了,才能真正解開。有許多風塵女子,她們不照樣活出人的尊嚴嗎?”
裹在單中的女孩顯然在聽他的話,因為她停止了哭泣。
“人生在世,活著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