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眾人的想法,孫琛一概不知。
他被藍青當眾拆穿心中把戲,一點也不慌。
“這照磨所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孫琛冷笑一聲。
“在我麵前,自然是孫照磨說了算,但照磨所屬於刑部,最終,還是衛尚書說了算吧。”
藍青不急不躁道。
“衛尚書?”孫琛冷笑依舊,“衛尚書會來管你這等小事?而且,就算衛尚書親臨,你玩忽職守在先,首當其衝的自然是你。”
藍青搖搖頭:“孫照磨,你從開始一直口口聲聲的說我玩忽職守,可是有什麼證據?若我沒有玩忽職守,又當如何?”
“證據?在照磨所這一畝三分地,你跟我講證據?何為證據?這滿桌的卷宗不就是證據嗎?”
孫琛被藍青氣的鋒芒畢露,口不擇言。
若平常,他自不會說出如此狂妄的話。
門外的衛廣白臉色變得難看。
徐茂看向孫琛的目光,也變得不善。
眾照磨中,有與孫琛交好的,不由的替孫琛捏一把汗。
“既然如此,請孫照磨還我清白。”
藍青指著桌案上的卷宗道。
外麵眾人皆是一愣。
藍青竟主動讓孫琛檢查卷宗?
這無疑是將他自己陷入了不利之處。
他此時難道不該指責孫琛交代的公務過多嗎?
等孫琛查驗完畢,再說這一點,就完全不一樣了。
本來,孫琛剛剛的囂張態度已經令眾人感到不適。
藍青這時應該趁熱打鐵,可他又鑽入了未完成公務,玩忽職守的這個坑。
眾人對藍青的行為極為不解。
徐茂急的想拍大腿,但還是忍住了。
孫琛冷哼一聲,當即伸手,翻開桌上的卷宗。
眾人目光不由的一齊隨著孫琛的手挪動。
孫琛掀開一份藍青謄抄的卷宗,字跡清晰,行文嚴謹,與照磨所以往的卷宗並無區別。
孫琛暴躁的將這份卷宗扔到一邊。
這隻是一份而已,想必藍青這麼長時間裏,可能隻完成了這一份。
孫琛繼續翻,下麵一本又是一份清晰的卷宗。
孫琛心中驚訝,藍青在短短的時間裏,居然能完成兩份?
這已實屬不易。
孫琛接著翻下去,一份、兩份、三份……
越翻,孫琛越是心驚。
翻到最後,他神情明顯有些崩了。
“你……你……你竟然將這兩摞卷宗全部謄抄完畢?”
孫琛張大嘴巴,滿臉震驚。
眾照磨亦是麵麵相覷,不敢相信孫琛的話。
那厚厚的兩摞卷宗,別說是藍青,就是經驗豐富的他們,在一日之內也不可能完成。
怎樣也需要三五日,才有可能。
徐茂先驚後喜,藍青竟然完成了?
衛廣白心中亦是不敢置信。
“是啊。”藍青麵帶微笑,“縱使孫照磨分配的公務並不合理,但陛下既然親自封我為照磨一職,我又怎能辜負陛下信任,自是全力以赴,完成公務。”
孫琛心頭一驚。
藍青這小小的照磨一職,竟然是陛下親自封的?
那人讓自己收拾藍青的時候,並沒有說明這一點。
若自己提前知曉,恐怕會三思而後行。
孫琛感到後腦有些發涼。
眾照磨也是一驚。
誰也想不到,如此小的官職,還能陛下親封。
藍青竟然能被陛下所知?
陶容一時間心緒複雜,他遠遠看著藍青。
“你……你……”孫琛大腦一片混亂,找茬沒找到,還使自己被架了起來,不過他腦子反應極快,“既然完成,那便無事了。”
說著,他就想邁步離開。
卻見藍青伸出手臂,將他攔住。
孫琛目光一冷:“怎麼,你想以下犯上?就算你是陛下親封,本官也是你的上官。”
孫琛此時隻想快速離開此地,今日已經不能收拾藍青了。
他需迴去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眼下,用自己上官的威嚴,先將藍青唬過去。
“孫照磨,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藍青麵不改色道。
仿佛孫琛的憤怒,他根本沒看見。
沒等孫琛拒絕,藍青接著開口:“孫照磨,我謄抄了數份卷宗,發現這些卷宗都是甲字類,屬於極為重要的卷宗。
既然如此重要,為何會被浸濕如此之多?是我們照磨所的保存方法有問題嗎?
而這些卷宗,都已有了孫照磨你的批注,想必不是在下麵照磨手中被損。多半是在卷宗的最後一步,孫照磨手中被損壞的吧?
既然如此,這些卷宗的謄抄,並不屬於我的公務。”
藍青話音一落,孫琛頓感脊背發寒。
他身為整個照磨所的頭,掌管照磨所,也擔負著照磨所的全部責任。
無論眾照磨誰出了錯處,他都有一份責任在,隻不過這種責任,他所擔偏小。
而損壞甲級卷宗之事,卻完全是他的過失所致。
那日,他煮茶之時睡著,導致桌案之上已經批注完的數份卷宗被浸濕。
此乃不小的過錯。
窗外的衛廣白臉色更加難看。
此人掌管照磨所,居然令甲級卷宗損壞了如此之多。
著實不稱職。
而一旁的徐茂,心中再無擔憂,臉上甚至有笑容浮現。
剛剛是自己多慮了,藍青才學深厚,怎會自己向溝裏跳?
徐茂越看藍青,越欣賞。
眾照磨都變了臉色。
孫琛的過失,之前在照磨所裏便無人不知,但誰也不敢如何。
此事可大可小。
可現在,藍青當著衛尚書的麵將此事說出來。
此事注定不能輕拿輕放了。
“你……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孫琛怒道。
他剛要落荒而逃,一道渾厚聲音響起。
“這不是他該管的事,但是本官該管的事。”衛廣白冷聲道。
他語氣威嚴,透露著不容置疑。
孫琛渾身一抖,慌忙轉身。
以往他見衛廣白,都是在遠處,從未近距離觀察過,麵容也看不真切。
他這等小官,哪有機會在衛廣白身前露臉。
但這一身官服的品階,他一清二楚。
這是他夢中常常見到的。
穿著此等品階官服,出現在刑部的人,隻能是刑部尚書衛廣白。
孫琛當即嚇的臉色煞白。
“衛……衛尚書……您……您怎麼來了?”
孫琛兩股戰戰,不知衛廣白何時到來,都聽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