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nèi)。
馮虎蜷縮在角落裏,用被子裹著全身,不停地瑟瑟發(fā)抖,“不要找我,不要來找我,不要,不要……”他悶出一身的冷汗,臉色蒼白到近乎虛脫。
二樓的窗戶窸窸窣窣爬上來一隻長得怪異的猴子,嫻熟的打開了窗戶。
“馮虎。”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馮虎抖著手掀開被子,看到趴在窗戶上的猴子,嚇得大聲慘叫。但奇怪的是,不管他怎麼用力張嘴喊,喉嚨裏都發(fā)不出一點聲音,隻有猙獰的爆出青筋的嘶鳴。馮虎喊了半天,最後趴在地上,控製不住的幹嘔。
“馮虎,你想活命嗎?”沙啞的聲音徐徐善誘,仿佛信蛇遞過來的智慧果,“你想活下來,永遠(yuǎn)不被蔣溪找到嗎?”
“我想,我想。”馮虎用力的點頭。
“那你跟我出來吧。”
“你會保護(hù)我嗎?”馮虎站起來,被子從他身上滑落。
猴子道:“我會。”
馮虎警覺道:“你為什麼要幫我?你有什麼目的?”
猴子‘桀桀’笑起,宛若一隻噬人的怪物,“很簡單,我要蔣溪,而你,能幫我把蔣溪引出來。你放心吧,我不會過河拆橋的,你助我吞噬蔣溪,我就保你太平。”
“那我該怎麼做?”馮虎向猴子走過去,走到窗前。
猴子陰鷙的盯著他,道:“你知道已經(jīng)有人盯上你了嗎?”
“誰?”
“就是那兩個從外地過來的人。”
“他們……”馮虎哆嗦了一下,“他們?yōu)槭颤N要盯上我?”
“因為他們知道你就是害死蔣溪的兇手,他們要為蔣溪報仇。”
馮虎聲音變色,“你幫我,你救救我,我不能被他們發(fā)現(xiàn)。”
“可以。”猴子微微闔眼,緩緩道:“但是,我要報酬。”
馮虎想也不想就點頭:“好,我知道,你想要蔣溪對不對,我?guī)湍惆咽Y溪引出來,我?guī)湍恪!?br />
……
下午兩點。
應(yīng)小川跟敖翎來到馮虎家,敲了半天門,走出來的卻是一個中年婦女,燙著卷發(fā),穿著枚紅色的睡裙,胸部微微下垂,還凸著可疑的兩點,臉色不是很好,黑眼圈很嚴(yán)重,看起來像是常年熬夜。
她像是剛被吵醒,脾氣不是很好,但她自稱是馮虎的母親:“你們是誰?來這要幹嘛?”
敖翎道:“阿姨你好,我們是來找馮虎的。”
“他不在。”女人皺著眉打量敖翎,“你是那小子的女人?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又看向應(yīng)小川,“你是他哥?我可告訴你們,馮虎那小子在外麵泡妞惹是生非跟我沒關(guān)係,你要有什麼事直接找他去。”
“我才跟他沒有關(guān)係。”敖翎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生氣的反駁。
女人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那你們想幹什麼?”
應(yīng)小川開口:“馮虎不在家嗎?”
“我說了不在。”
“他什麼時候出門的?”
“我怎麼知道,天殺的,我自己都剛迴來。你們沒事我就去睡了,媽的晚上還要打牌。”
“喂,你這人怎麼……”
應(yīng)小川將敖翎拉到自個兒身邊,衝著女人扯了下唇,“打擾了。”
“全都有病!”女人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敖翎憤然道:“我終於知道馮虎為什麼是一個那樣的人了,他媽就不是個好東西。”
“家庭教育還是很重要的。”應(yīng)小川揉了揉敖翎的腦袋,調(diào)笑道:“那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麼?”
“下一步當(dāng)然……”敖翎說到一半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小川的語氣,於是又好氣又好笑的道:“小川哥哥!”
“嗯。”
“哎哎,你別笑話我。”
“我沒有啊。”應(yīng)小川無辜的攤攤手。
“馮虎不在家,他能去哪兒啊。”
“不急,問問天霸吧。”
應(yīng)小川把天霸從囊袋裏抱出來,又抬頭看到二樓掛著的衣服,縱身一躍扯下一件,隨手蓋在天霸的腦袋上。
天霸嗚嗚嗚的掙出來,四爪暈暈乎乎的踩在那條褲衩上,四肢踉蹌,像是要被熏得暈厥過去。
敖翎被逗樂,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應(yīng)小川蹲下身點住天霸的腦門,笑道:“聞到了嗎?帶我們過去找人吧。”
天霸委屈的嗚咽一聲,然後叼起褲衩,往一個方向狂奔而去,應(yīng)小川跟敖翎緊跟而上。
……
噠噠噠。
晚上,空蕩的籃球場上,一隻籃球在上下起伏,拍打,滾落,進(jìn)框……但詭異的是,從頭到尾沒有看見一個人影,隻有籃球自己在動。
馮虎走進(jìn)籃球場內(nèi),眼神心虛的四處飄,當(dāng)看見那隻自主滾動的籃球時,他瞳孔驟然收縮了一下,可他想起猴子的保證,於是仍然壯著膽子走進(jìn)籃球場。
向那隻籃球走去。
馮虎撿起了籃球。
抱在懷裏。
四肢發(fā)涼,全身的毛孔仿佛都敞開了,有風(fēng)灌入,猶如利箭刺入般的痛楚。
籃球架上,坐著一個麵色蒼白的少年。少年身形單薄,月光穿透他的身軀。他的體內(nèi)沒有五髒六腑,隻映著身後的樹木黑影。
蔣溪單手托腮,另隻手在虛空中彈奏,籃球隨著他的節(jié)奏起伏,上下。馮虎走進(jìn)籃球場,蔣溪手指垂落下來,籃球也隨之滾落在地,目光,冰冷的刺在那道身影上。
薄唇扯出一抹冷笑。
“蔣溪!我知道你在這裏!”馮虎抱著籃球,大喊一句。
蔣溪麵無表情。
“蔣溪,你他娘的出來!”馮虎在籃球場走來走去,他想起淩虐蔣溪時的那股快感,心裏的懼怕頓時被驅(qū)散的一幹二淨(jìng),在無人的球場上大喊大叫,肆意狂笑。
“有本事你就給我出來!讓我踩爆你的頭!讓我折斷你的骨頭!讓你瘸腿的爹好好看看,他兒子到底是怎麼趴在我的腳下跪舔的!”
蔣溪猛地一抬手。
籃球帶著馮虎淩空飛起,重重的砸在籃球框下。馮虎慘叫起來,背脊聽見骨骼碰撞的聲響,他蜷起身體幹嘔幾聲,眼看籃球迎麵飛來,他飛快的從地上爬起躲過,警惕的看著四周。
“蔣溪!你在哪兒!”
“你有本事出來啊!”
馮虎擦掉嘴角的血漬,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站著,一咧嘴牙齒上全是血。
“你給老子滾出來!”
“老子要弄死你!弄死你!”
噠噠噠。
噠噠噠。
籃球滾到黑暗中,不見了。
馮虎倏然噤聲,吞咽著滿嘴的血水,往後退去,忽然間,一股冰冷的寒意從他身後竄過來,馮虎打了個哆嗦,站穩(wěn)。
“蔣溪?”
“嗯。”
身後響起一道聲音。馮虎聽清楚了,聽的一清二楚,就是蔣溪!
他終於來了。
轟轟轟——!!
接連幾團(tuán)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rèn)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jìn)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rèn)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xùn)營可沒有學(xué)的這麼細(xì)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xì)節(jié)。
但當(dāng)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yù)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rèn)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yù)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yù)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dāng)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jìn)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fēng)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hù)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dāng)?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dǎo)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dǎo)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dāng)?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dǎo)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dǎo)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fàn)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dǎo)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qiáng),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zhǔn)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hù)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