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第一次迴娘家
剎那間，刀刃與紙張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寒光一閃而過。與此同時，躲在窗子外麵偷偷傾聽房內動靜的孫媒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就在這時，屋頂上傳來了一陣瓦片響動的聲音。原來，蕭謹燁帶著英子悄悄地爬上屋頂，揭開幾片瓦想要窺視屋內的情況。然而，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幕——秀兒竟然將剛剛剪下的賬頁隨手往空中一拋！
那些賬頁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形成了一片白色的紙幕。而在這片紙幕之中，還有一把火紅的辣椒籽如同流星一般灑向了那張象征著新婚甜蜜的合衾被。
此時，子時的更鼓聲悠悠傳來，混合著不遠處銅鍋裏剩餘沸水翻滾的聲音，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這陣喧鬧聲驚醒了原本在屋簷下打盹的白雁。它們睜開迷蒙的雙眼，好奇地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
那對白雁發現地上散落著許多晶瑩剔透的東珠，於是興奮地撲騰著翅膀飛落下來，開始歡快地啄食這些寶貝。
它們的羽毛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當它們的羽翼掠過時，恰好勾住了懸掛在門口的“寶鍋居”匾額上的半幅紅蓋頭。
隨著白雁的振翅高飛，那半幅紅蓋頭在空中飄蕩搖曳，宛如一抹燃燒的火焰。
紅燭淚堆成小山時，秀兒忽將翡翠算盤往合衾被上一擱：“夫君，咱們把朱雀門鋪子的賬算算？”軍寶正解著繁瑣的衣帶結，聞言手一抖，金線穗子纏上了鎏金床柱。
“這、這洞房花燭...”他瞥見算盤上明晃晃的“仁心仁術”四字，後背沁出層薄汗，“娘子要算今日收的禮金？”
秀兒纖指撥過三顆玉珠，腕間金釧叮當響：“非也。娘陪嫁的那十二枚金裸子，存錢莊月息二分，若兌成銅錢雇夥計...”話音未落，軍寶忽然從袖中抖出個油紙包，麻辣香混著合巹酒氣漫開：“爹塞的燈影牛肉，說能壯...”
“壯什麼？”秀兒挑眉，金剪子已抵住他衣帶。窗外忽傳來瓦片輕響——蕭謹燁和英子趴在屋頂掀開三片青瓦，卻見新娘子剪下一縷青絲，係在算盤梁上：“發絲抵千金，且把利息賒到明年今日！”
子時更鼓驟響，秀兒忽驚坐起：“西廂那尊嵌寶藥碾！”軍寶迷瞪著眼抓過紅綢衣：“娘子要碾合歡皮入藥？”
“呆子！”秀兒赤足奔向妝臺，從陪嫁箱底抽出張泛黃藥方，“太爺爺的手劄寫著，碾槽暗格藏有助孕方...”
燭火搖曳間，兩人頭碰頭撬開琺瑯紋。軍寶指尖沾滿朱砂粉，竟摳出個油紙包，展開是半塊黴變的茯苓餅——餅上齒印細小，分明是秀兒七歲偷藏的點心。
“咕嘟——”
後窗忽飄來辣香，李老四鬼祟的影子映在窗紙上。軍寶推開菱花窗，見院中石桌上銅鍋沸騰，紅湯裏浮著二十個元寶餃。
“爹說新婦半夜定餓！”李老四的破鑼嗓驚飛夜梟，“辣湯暖肚，早生貴子！”
秀兒噗嗤笑出聲，金簪子往湯裏一攪，撈出個包著辣椒籽的餃子：“爹這手藝，開春能在咱家醫館兼個藥膳師傅！”
五更雞鳴時，英子從屋頂摸出把冷透的桂圓，正要砸窗提醒，卻見軍寶抱著算盤昏睡床沿。秀兒將紅蓋頭裁成兩半，一半塞進他掌心，一半係在藥碾柄上，窗紙上對影成雙。
晨光透進時，翡翠算盤第八顆玉珠卡在“心”字紋裏，恰映著梁上偷看的兩個小腦袋——蕭謹燁的帽子勾住了英子的雙丫髻，活似一對歪纏的並蒂蓮。
第二日寅時的梆子剛敲過，秀兒已對鏡梳起婦人髻。翡翠算盤壓著妝奩匣子，軍寶捧著鎏金食盒直冒汗：“羊蹄羹要涼了...嶽父最恨腥膻味！”
迴門的新人行至陳宅門前，軍寶高舉彩繪木雁——雁頸係著朱雀門鋪契的拓本，翅上金粉寫著"；春雁銜鋪，秋鴻送子"；。秀兒娘撫著拓本笑罵："；姑爺這是把火鍋店開到我娘家門檻了？"；
正廳供桌上，秀兒將合衾被剪下的發結供於祖宗牌位前。李軍寶突然掏出銅鍋鏟添在供品中："；李家祖傳的鏟，給老丈人炒兩盤下酒菜！"；驚得陳氏宗親險些摔了青玉爵。
秀兒褪下金絲鸞鳳帔，換上未嫁時的翠紋襦裙。秀兒娘忙將新婦衣飾收進雕漆匣："；迴門不穿婆家衣，免得把娘家福氣帶跑了！"；
後廚端上二十四道"；憶舊宴"；：永州辣湯煨汴京炙鴨，太醫署藥膳配朱雀門胡餅。秀兒叔父舉箸指鴨："；侄女婿，這鴨掌怎的缺了左趾？"；
軍寶突然伸手往袖子裏一探，隻見一個油紙包被他迅速地抖了出來。他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開口說道：“昨兒個洞房花燭夜啊，這鴨趾可真是美味至極呢！當時它正蘸著那香甜的合巹酒，我一口就將其吞入腹中啦……”然而，軍寶的話還未說完，坐在一旁的秀兒臉色瞬間變得通紅，她急忙伸出腳，狠狠地踩在了軍寶的腳背上。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申時三刻，太陽漸漸西斜。孫媒婆站在門口，心急如焚地大聲催促道：“快點呀！日頭馬上就要落山啦，咱們必須得趕在天黑之前返程吶！”
可是，秀兒卻依舊靜靜地倚靠在閨房的窗欞邊，一動也不動。她微微仰起頭，目光投向窗外西牆邊的那一株老梅樹，輕輕地呢喃道：“娘，您看那西牆邊上的老梅……”
"；早移栽到崇文門新宅了！"；秀兒娘忽然往女兒袖中塞了包種子，"；梅樹下埋著陳皮、花椒、肉蔻——來年開春，正好醃青梅配火鍋！"；
迴門之禮頗為講究，其中有活蹦亂跳的鮮魚兩尾。這兩條魚兒被一根鮮豔的紅繩穿過它們的鰓部，那紅繩猶如一道紅線，將魚兒與這份特殊的祝福緊緊相連。
待到新人返程之時，便要將這兩尾魚兒放生到汴河中去。如此一來，便有著“魚躍龍門，不忘舊淵”的美好寓意，象征著新婦即便嫁入夫家，也不會忘記娘家的養育之恩和深厚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