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少女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師徒二人爭吵。
蟠長老見狀亂忙沒入了那棵大蟠桃樹,這爭端是他引起的,而且這三人彼此感情很好,父女,師徒,青梅竹馬,一會兒打起來說不定就是他們?nèi)齻打自己一個了。
古甄兒站在門口盯著牧垚與甄無道兩人,她原本體內(nèi)擴(kuò)散而出的淡淡鴻蒙紫氣已經(jīng)不見了,沒有了八象封印壓製,她全身的鴻蒙紫氣都可以很輕鬆的運(yùn)轉(zhuǎn),體內(nèi)的鴻蒙紫氣也就不至於爭搶著流轉(zhuǎn)與體內(nèi)外了。
“甄丫頭,你醒了。”
“乖女兒,你醒了。”
牧垚與甄無道兩人近乎是同時開口,又同時走到古甄兒身旁,一左一右。
不過古甄兒並未理會這師徒倆,狠狠地瞪了他倆一人一眼,她不喜歡見到別人因?yàn)閹退冻鼍薮蟠鷥r,也不喜歡別人有什麼事瞞著她做決定,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
眼見古甄兒不理他們,牧垚立馬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角。甄無道本來也想如此,可古甄兒在先前的大戰(zhàn)中那半邊袖子被毀去,他也隻好扶住她的肩膀,尷尬的開口,“天涼了,迴去換件衣裳吧。”
古甄兒也覺得有些尷尬,一把推開兩人離去了。
“都怪你,你提什麼衣裳?”牧垚抱怨一句,身後天鳳翼振動去追眼前那伊人。
“誒?!你個小兔崽子,怪我?”甄無道被氣的說不出話來了,女兒不理自己就算了,這個小兔崽子還沒大沒小的,啪的一巴掌拍碎身旁的石凳。
古甄兒身後紫色蝶翼飄舞,撒下淡淡紫色星粉飛行在前。牧垚金灰色天鳳翼緩緩振翅,跟在她後麵。
途經(jīng)擂臺之時,一眾修補(bǔ)地麵的長老牙都咬碎了,就是這對小魔王小魔女才使得他們?nèi)绱死仟N,熬燁與萬源忽更是當(dāng)場吐出一口老血,他倆簡直要恨死這對魔王魔女了。
不過他們也隻能把這份恨爛在肚子裏,帝院大長老的話可不是說說而已,那可是從太古年間活生生殺出來的老怪物,一個吐沫一個釘,說讓他們死就一定不會讓他們活著。
牧垚站在古甄兒屋外,甄丫頭去更衣,他很自覺的就站在了屋外。隻是過了許久,也不見古甄兒出來。
“嗯?甄丫頭?你還沒換好?”牧垚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推門進(jìn)去,手都放在門上好幾次了,卻還是不敢推進(jìn)去。
“我是擔(dān)心她,不得已才進(jìn)去的,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能怪我,沒錯,不能怪我。”牧垚鼓足勇氣,終於推開了那扇門。
門打開那一刻,牧垚呆住了,古甄兒沒有任何衣物遮擋赤裸裸的站在他麵前。在解開了壓製鴻蒙紫氣的封印之後,她的肉身也在鴻蒙紫氣的滋養(yǎng)下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令她的軀體也向著更加完美的姿態(tài)進(jìn)化。在她身旁,那浴桶之中還不時有熱氣與淡淡紫氣升起,讓她的身影處在一個朦朧的狀態(tài)下。
不過牧垚倒是瞧得一清二楚,他曾在南柯之地錘煉過六識,區(qū)區(qū)熱氣與紫氣根本擋不住他的視野。
“看夠了嗎?”古甄兒麵若冰霜,冷冷的說道。
“沒...沒有,不是,我是擔(dān)心...”換作任何一個男人,見到眼前的場景,都會脫口而出“沒有”兩個字。不過下一秒,一道紫氣將門轟的一下關(guān)好,屋內(nèi)便傳來了魔王的慘叫。
“真是個魔女,下手這麼重。”牧垚一隻手為古甄兒打理著濕發(fā),另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耳朵,在他的臉上還有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這是對你的懲罰。”古甄兒白衣如雪,麵若冰霜的坐在長椅之上,身後是剛剛將他看光了的男子在為他打理長發(fā)。
“我也不知道你換個衣裳這麼慢?還以為你那鴻蒙紫氣又出問題了。”牧垚抱怨,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沐浴更衣懂不懂?”古甄兒猛的一下站起,貼在牧垚的臉龐“惡狠狠”的盯著他。
咕嚕!牧垚咽下一口口水,有點(diǎn)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內(nèi)心喃喃道,“甄丫頭好像有點(diǎn)不一樣了。”
“別...亂動,頭發(fā)還沒梳好呢......”牧垚強(qiáng)行扶著甄丫頭坐下,拿起木梳再次為她打理頭發(fā)。
古甄兒坐在長椅之上,任由身後的男子為她梳理頭發(fā)。她也不曾想到,那個大大咧咧的男子梳起發(fā)來竟會如此細(xì)膩,讓她感到如此舒適,絲毫不會弄疼她。
“你是不是經(jīng)常給其他仙子這樣梳頭發(fā)?”古甄兒開口,語氣比之前柔和了許多,不過依舊能聽到其中的不悅。
“沒有,隻是之前經(jīng)常給我姐姐......”古甄兒三千青絲透出一股淡淡的香氣,不自覺的便讓人入了迷,牧垚這才感覺到說錯了話,“沒...有,我是誰,天生就會。”
唿!一道紫氣漣漪震動,古甄兒身後萬千青色散落,緩緩披落到肩上。那隻白皙而修長的手一把攬住牧垚的脖子,“還不肯說實(shí)話是嗎?”
牧垚看著那雙冷豔而美麗的眸子,恍惚間全明白了,原來甄丫頭是聽到了蟠長老的推理才會如此生氣,“你,都知道了?”
“小騙子,真不愧是一隻狡猾的狐貍,換了身騙術(shù)還如此高明。”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冷豔的神情之上多了一抹嫵媚,“本小姐竟然被你騙了這麼久,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咕嚕!縱使他麵對敵手殺伐果斷,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可麵對眼前的女子,他竟然一時間慌了神。
“啊!”縱使他肉身成聖走到盡頭,修出了不滅磐體,可麵對耳朵傳來的刺痛感,還是忍不住叫出聲。
“這次就先放過你,若是有下次,本小姐便把你的耳朵咬下來。”
那副冷豔的臉龐在牧垚耳邊低語,牧垚總算是長舒一口氣,癱坐在長椅之上。
“起來!”古甄兒語氣柔和,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頭發(fā),示意牧垚頭發(fā)還沒打理完。
“知道了,知道了,甄大小姐。”牧垚立馬站起身來,重新為這個小魔女打理頭發(fā)。
許久後,兩人才從小屋之中走出。
“小騙子,我爹爹呢?”
“不知道,應(yīng)該還在體院吧。”
兩人並肩走在帝院之中,一路上引得不少人議論。
“那不是那個魔女小賤人嗎?”
一個修士開口,他本是萬若依的仆人,可萬若依被帝院除名了,他如今也算“無家可歸”了。
“噓,別亂講...”
他旁邊的修士剛要提醒他,就隻見一隻金色大手將他抓起,丟向蒼穹化作流光消失了。
一眾修士見狀,連忙各自跑開了。
等迴到體院,甄無道坐在大蟠桃樹下已經(jīng)等候許久。桃子與朱子靈也不曾迴來,蟠桃主打發(fā)他們?nèi)ソ鸷降亩锤耍◇脒在閉關(guān)。此時此刻,大蟠桃樹下就隻剩下父女師徒三人和不敢出來的蟠桃主。
一家三口在樹下的另一張石桌旁相聊甚“歡”,沒有人提起鴻蒙紫氣,也沒有人再提轉(zhuǎn)魄之事。
“老頭子,你看你閨女咬的,到現(xiàn)在還有牙印。”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女兒,肉身破防不滅磐體。”
“誰讓你騙我那麼久的,還藥童,我看把你入了藥也一定是副毒藥。”
“你以為我不想說嗎?是甄老頭說什麼會對甄族和東荒不利,反而他一來就暴打兩大帝族的老東西,還揚(yáng)言掀翻帝院。你有這實(shí)力還怕什麼?”
“爹爹你也是!親女兒都不告訴,就應(yīng)該不理你。”
矛頭一下子被轉(zhuǎn)到甄無道身上,三人的聊天就變成了小魔王小魔女聯(lián)合抨擊無良老道。蟠桃主聽著也覺得十分有趣,不時的為三人降下一陣陣桃花雨。
……
相聚總有別離,每一次的離別都是為了下次更好的相聚。
“我要迴去了,族中還有很多事情,而且王族帶走瑤鹿之後至今也不曾有個結(jié)果,我也該上門拜訪一下了。”甄無道淡淡開口,而後拿出三部經(jīng)文,“這是大虛空印與蠻牛戰(zhàn)意的兩部法,還有八象封印的封印術(shù),就留給你們參悟吧。”
“給小騙子吧,我用不到這種剛猛之法。”古甄兒開口,她的攻擊大多以遠(yuǎn)程術(shù)法為主,的確用不太多這種近距離搏殺之法。
兩人送別完甄無道之後,卻是沒有什麼分別之意。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件事情讓人難以招架,好不容易放鬆下來,不如去好好玩上一番。
“走,我?guī)闳バ〕浅院贸缘摹!蹦翀愐话牙」耪鐑壕屯h(yuǎn)處奔去。
同樣的皎月,同樣的小城,還是同樣的樓頂與珍肴,隻是兩人的服飾與心境卻是不一樣了。
上一次,古甄兒一襲紫裙,紫氣繞體,眸子中雖有億萬星河卻帶著憂鬱。而牧垚白衣如雪,注視著身旁的女子,滿心都是重逢的喜悅。
這一次,牧垚黑白戰(zhàn)衣隨風(fēng)吹拂,依舊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隻是眸子裏卻有了一絲憂慮。是啊,她可能就隻有萬年壽元了。不過古甄兒卻是滿心歡喜,眸子裏那一絲憂鬱也沒有了,她不用再有那麼多顧慮了,以後能好好的做自己了,僅此而已,絲毫沒有因?yàn)閴墼幸唤z絲的憂慮。
而這一次,兩人沒有背靠背而坐,而是緊挨著坐在一起,隻要稍稍扭頭就能看得到彼此。
“甄丫頭,你為什麼喜歡和人和人背靠背坐在一起?”牧垚開口問,很多次他都是和她背靠背坐在一起,他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理由。
古甄兒頓了頓,冷豔的臉龐之上掛了一抹好看的笑容,開口說:“以前,我覺得在你身旁就會很有安全感,但又不想讓你發(fā)現(xiàn)我內(nèi)心那些憂慮,那些秘密,不過現(xiàn)在,不需要了,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了。”
“在我身旁,你永遠(yuǎn)可以做最真實(shí)的你。”牧垚微微一笑,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很溫柔,似乎像是一抹暖陽,點(diǎn)亮了整個地平線。
古甄兒眼睛微酸,轉(zhuǎn)過頭去擦拭自己就要落下的淚珠,“得了吧,你就會騙我,你個小騙子。”
待到她再次轉(zhuǎn)過頭來,竟發(fā)現(xiàn)少年正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她。
殘留的淚珠留在了少女長長的睫毛上,像是一片晶瑩透明的蝶翼停在上麵。
“我名荒垚來自東荒,牧垚也是我,葡藥亦是我,如你所見,麵前的這個男子,不管哪個身份,都不會再對甄丫頭有所隱瞞,若有所欺瞞,道體破碎,歸於塵埃。你願意相信他這一次嗎?”牧垚開口,每一個字都無比堅(jiān)定,在他所珍視的女子麵前立誓。
“傻...瓜,誰要你立誓了?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古甄兒拭去臉上的淚滴,平複自己的唿吸,開口說道:“雖然我可能無法陪你走到你修道的盡頭,但今日之後,你麵前的女子會胡鬧,會任性,會以這樣的一麵與你相處。你願意去包容這個女子嗎,直到走到她短短一生的終點(diǎn)?”
兩人四目相對,這一刻,天穹之上的皎月被一眾繁星環(huán)繞,就如同少年陪在這個孤獨(dú)的少女身旁。
“管他什麼熬烈族古璽與鴻蒙紫氣,隻要我還活在這世上,就一定不會讓你死去。哪怕上蒼將你從輪迴中抹除,我也會打碎一切,將你找迴來!”
少年的誓言有力而堅(jiān)定,似乎在宣告著他會走到所有人的頂點(diǎn),去守護(hù)眼前這個少女。少女的話語同樣發(fā)自肺腑,她亦是珍視眼前的少年,哪怕他如鵬鳥一般扶搖直上,登上時代的頂點(diǎn),她亦想陪在他身旁,直至她生命的盡頭。
“那就說好了,拉鉤!”古甄兒早已泣不成聲,盡管她如何胡鬧,如何發(fā)脾氣,眼前的少年總是那般溫柔的寵溺她,放縱她。
“拉鉤!”
“拉鉤,上吊,十萬年,不許變!”
兩人拇指相扣瞬間,天雷響起,要將這份美好而真摯的誓約打碎。隻是,牧垚怎會讓它如此輕易得手。九大靈墟,魄輪,黑白道火與青色血脈相融,將那天雷硬生生彈了迴去。
上蒼為證,指印為誓,小魔王永遠(yuǎn)守護(hù)小魔女,小魔女亦會陪伴小魔王,哪怕輪迴覆滅,大夢終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