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靈隱宮的第五日傍晚,天色已經擦黑,江懷和秦憶來到了青山城外。
要去九幽穀,需得穿過青山城。
此處,離九幽穀差不多半日路程。
一路上,秦憶都時刻關注著江懷的動靜,生怕烈焰毒掌會發作。
可沒想到,這一路上的江懷比他還要精神。
秦憶心中清楚,江懷所中的毒掌隻能求助萬毒老祖那個毒老怪了,若是靠他,靈隱宮上下就等著嚎啕大哭吧!
江懷看到秦憶的疲憊,心下不忍,於是提議到城中找個客棧歇息一夜再趕路不遲。
青山城,名字叫城,其實隻是一個不大的鎮子。
二人進了城,不算寬闊的街道上,一個行人也看不到。
隻有幾家已經關門的看起來有些蕭條的鋪子透出幾星燈火。
遠遠地,好像還聽到了山中野狗狂吠的聲音。
“邊遠小城,就是如此。過了這裏,往南再走半日就到九幽穀了。我記得城西有家客棧,好像叫八荒客棧的。嗬,這麼個名字,霸氣啊。”
聽到“八荒客棧”這幾個字,江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確實霸氣,這麼個地方,起這麼個名字。”
二人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城西走去。
他們到達八荒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總算見到個開門的店鋪了,小二,有客來。”秦憶邊走邊說。
可等二人進去,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有些傻眼。
隻見八荒客棧不大的正堂中隻擺了五六張桌子,看著還有些擁擠。
十幾個黑衣壯漢坐得滿滿當當,最靠裏的一張桌子處,隻坐著一個十分秀氣的青衣少年,被這群大漢團團圍住。
哪有什麼店小二的影子,估計早就躲起來了。
可這些人的眼睛全都齊刷刷地盯著剛剛進門的江懷和秦憶。
有一個滿臉長著絡腮胡子的黑衣大漢站了起來,看樣子這群人以他為首,問道:“江懷,誰是江懷?”
頓時,江懷和秦憶明白了過來。
看來,“江懷”這兩個字,實在引人注目。
“我是江懷。”
“哪個江?哪個懷?”
黑衣大漢追問。
“淮江的江,懷念的懷。”
江懷淡淡一笑。
“江懷,江懷,你也叫江懷啊,可你不是那個江懷。”
說話的是坐在角落裏的青衣少年。
江懷定睛看著青衣少年,相貌隻算得上清秀的少年卻有一雙異常靈動的大眼睛,顧盼流轉間引人入勝。
他知道青衣少年說的“江懷”是誰。
侍劍山莊的江懷誰人不知,可他的肉身應該已經湮滅在那場火海之中了吧!
而今的他,是靈隱宮的江懷,全新的江懷。
為首的黑衣大漢突然又衝著青衣少年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嚇死老子了,猛地聽到‘江懷’二字,老子還以為侍劍山莊少莊主又起死迴生了。小子,聽你的語氣,好像認識江少莊主啊,隻可惜,你就算認識也沒用,今日一定要你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那黑衣大漢在人群中算極高壯的了。
他朝著青衣少年越走越近,昏暗的油燈映照出他的身影,簡直要將青衣少年完全覆蓋住了。
青衣少年無所謂地一笑,衝著江懷和秦憶笑道:“二位來得不巧,一會兒要打架了。你們還是到別處去吧。”
聽到青衣少年如此說,黑衣大漢們嗤笑起來。
“對啊,趕緊到別處去吧,爺爺們的拳腳可不長眼。”
“這兩個小子一看就沒什麼勁兒,老子一拳就能將他們打趴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硬來闖,偏偏撞到咱們眼皮子底下。”
……
這群黑衣大漢你一言我一語,看著江懷和秦憶大笑不止。
“敢問諸位英雄好漢是哪門哪派?說出來也讓我們兄弟二人長長見識。”
秦憶故作“討好”地說道。
“噗嗤”一聲,青衣少年笑得“花枝招展”。
“哈哈哈,這些都是名震西陲的巨沙幫的英雄好漢。咦,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威風凜凜的巨沙幫,沒聽過啊,他們的根據地就在昆陽城。說起這昆陽城啊,也是人傑地靈、英雄輩出的城池啊!”
青衣少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臉上的嘲諷之意分外明顯。
江懷和秦憶倒是知道昆陽城,一個不大的小城罷了。隻是那什麼巨沙幫,還真是沒聽說過。
“哎呀,如此說來,倒是我們兄弟孤陋寡聞了。各位英雄好漢,失敬失敬。”
秦憶忙不迭地“作揖賠禮”,看起來要多誠懇就有多誠懇。
賠禮後,秦憶又好奇地問青衣少年:“這位兄臺,你是做了什麼嗎?竟惹怒了這些豪傑。”
還未等青衣少年迴答,有個黑衣大漢已將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這小子將我們幫主新納的第七房美妾偷走了。”
這下輪到江懷和秦憶哈哈大笑了。
他們上下打量這少年,真人不露相啊!
“哼,什麼第七房美妾,那姑娘可是昆陽城中有名的花魁,人家寧願做花魁,也不願屈就你們幫主,那個老東西可是又老又醜。誰讓你們非要逼著給人贖身的?本少爺給了那姑娘一筆銀子,她已經到別處謀生去了。”
青衣少年理直氣壯地懟了過去。
“我們幫主那是憐香惜玉,不想美人淪落風塵。”
“我呸,昆陽城中的幾大花樓可是你們巨沙幫罩著的,那裏可是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的。拉良家女子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真是有病啊。
廢話不多說,你們一起上吧。本少爺覺得好玩,被你們追了好幾座城,這會兒不想玩了,來吧,有什麼招式盡管劃出道兒來。”
“拉良家女子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
江懷默念了這一句,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而秦憶,早就笑得捂著肚子揉了。
這青衣少年,實在是個人才,總結得很到位。
八荒客棧就這麼大,隻一會兒,原本的五六張桌子已經被拆得看不出本來樣子了。
青衣少年雖然瘦弱,但極其靈活,那些黑衣大漢的拳頭根本落不到其身上。
來迴躲了幾下,那少年看起來有些興致缺缺,直接對著麵前的一個黑衣大漢就是一拳。拳落的同時,又一腳踢出,又有一個黑衣大漢倒了下去,還順帶絆倒了好幾個同伴。
為首的黑衣壯漢還算身手矯健,但明顯也不是青衣少年的對手。
青衣少年一把捏住那壯漢粗壯的臂膀,一個勾腿,竟讓壯漢翻了個筋鬥,才“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一時間,撲地聲、抽氣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那青衣少年頗有些煩悶地歎了口氣。
這些個壯漢追著自己跑了好幾個城池,看他們個個人高馬大,還以為有點拳腳功夫在身,沒想到,身手卻這麼不堪一擊。
倒是,一張張臭嘴叫罵起來惹人煩。
過了一會兒,青衣少年又從懷中摸出幾個小石子,隨手一拋,瞬間,叫罵聲消失了,周圍都變得安靜起來了。
原來這少年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直接用石子擊中了叫嚷的最兇的那幾個人的啞穴。那幾人頓時張大了一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其他人等見狀,也立刻噤聲了。
少年的手法,江懷和秦憶看得清清楚楚。像是直接一同拋了出去,實在不然,五個手指依次彈出石子,手指芊芊,好看的像是在琴弦上跳躍。
這一手用石子點穴的功夫實在是巧妙。
“二位,這些人來勢洶洶,嚇得店家都躲到後麵去了。稍等,小弟將這些人通通扔出去。”
說著,看起來有些瘦弱的青衣少年竟隨手提起個大漢,直接就扔了出去。
其他大漢見狀,連滾帶爬地往外衝去。
“從哪兒來,滾迴哪兒去,若再犯到本少爺手裏,饒不了你們。”
總算清淨了,青衣少年暢快地拍了拍手。
迴過頭來,見江懷和秦憶正望著自己。
秦憶說道:“小兄弟的點穴手法真妙啊!看小兄弟的手法,頗有幾分雲州天門派的味道。天門派的掌門楚牧,號稱雲州大俠,俠名威震天下,我們萬分敬仰。小兄弟,師出名門呀!”
青衣少年沒想到,隻是小小的點穴手法,就被人看出了端倪。
麵前的這兩個俊逸少年,隻往那裏一站,就不是等閑之人。
“兄臺過獎了,小弟楚令文,正是天門派中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小弟武藝低微,倒是讓兄臺們見笑了。看二位兄臺儀表不凡,不知是哪門哪派?”
秦憶笑道:“楚兄過謙了,我們都是些無名小卒,不足掛齒。他是江懷,楚兄已經知道了,我叫秦憶。”
“江懷、秦憶。”
楚令文默念了這兩個名字。
隻看名字,還真是有趣,“懷”與“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