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個小人物,誰知道楚大俠分外和藹,平易近人,還與我握手寒暄。不怕大家夥笑話,被楚大俠握過的這隻右手,老子一個月都不舍得洗。”
“哈哈哈……”
一眾豪俠們爆發出了聲勢浩大的歡唿聲。
江懷和秦憶也跟著笑了起來,有沒有那麼誇張?一個月不洗手。
“這位兄臺,你是什麼時候見到楚大俠的?楚大俠為人低調,即便在江湖中走動,也輕易不暴露身份的。”
人群中傳來了一聲詢問。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途經雲州的時候見到了楚大俠,老子當時的感覺,至今還記得很清楚啊……”
順著這個話,那人又開始了一番高談闊論。
“楚大俠可是極淡泊的,功名利祿全不在他的眼中,要我婁闊海說,英雄殿中的榜單分明有失公允。
那什麼北秦聖山虎象山的三位宗師,可從來不出世的,隻聽過他們的名,誰見過他們的人。這樣的人占著榜單有什麼意思……
這英雄榜,不光要看武力,還要看為人,楚大俠的排名至少應該在前五。”
原來這自稱見過楚牧的人名叫婁闊海,很為楚牧打抱不平。
“說來有些遺憾,咱們之前說要往雲州走一遭的,結果沒有成行。毒老怪倒是見過楚牧,說假正經、道貌岸然、偽君子……你是知道毒老怪的,他的嘴裏能有什麼好人。江湖中人如此推崇楚牧,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何方神聖。”
秦憶將聲音放得極低。
聽到秦憶的話,江懷默然不語。
他不知道原來的江懷有沒有見過楚牧,可他卻是見過的。
楚牧曾兩次造訪侍劍山莊,與父親相談甚歡。
若是以前,江懷在提起楚牧時,也要讚一聲“雲州大俠”的,可陡然經曆劇變的他,如今再看任何人,都忍不住多揣測幾分。
“哼,跳梁小醜,嘩眾取寵。”
一聲不算響亮的冷哼。
這熟悉的聲響立刻引得秦憶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白衣少年正悠哉飲茶,剛才的那一聲冷哼就是他發出的。
這白衣少年,正是楚令文的師兄,嶽清池。
“江懷,你看,白衣服的,就是去找楚令文的嶽清池。”
江懷抬眼望去,正看到白衣少年神色倨傲的樣子。
“小子,你哼什麼?你罵誰是跳梁小醜,誰又在嘩眾取寵。”
“砰”的一聲巨響,婁闊海一番氣惱之下,徒手拍掉了桌子的一角。
他有意顯露一下身手,引得圍著他的人讚歎不已。
“說的就是你。”
嶽清池隻低頭飲茶,完全不將婁闊海放在眼中。
婁闊海見自己被人輕視,這人還是一個看起來沒有多大的少年,立即火冒三丈。
“小子,看你毛都沒長全,老子不跟你計較。我婁闊海雖也是無名小卒一枚,但從不恃強淩弱。你小子識相的,就趕緊走。”
婁闊海實在是個機敏之人。
他見嶽清池年紀不大,派頭卻不小,一身行頭一看就是名門之後。這樣的人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了,但也得顧著自己的麵子。
這一番話,倒使得眾人對婁闊海好感倍增。
嶽清池在江湖中也是闖出了一番名頭的,本就心高氣傲。再加上,他最看不得有人借著師父的名聲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個叫婁闊海的還敢說去年這個時候見過師父,分明一派胡言。
去年這個時候,師父正在閉關,怎麼可能會被他見到。
嶽清池突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婁闊海跟前,又一字一句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見到楚大俠的?”
婁闊海見嶽清池油鹽不進,分明不給麵子。
他若再退讓,豈不是讓人恥笑。
他也站起身來,人高馬大的婁闊海足足比嶽清池高了一個頭。
隻從二人的氣勢上說,在場的人不由地都為嶽清池捏了把汗,有人已經開始勸嶽清池趕緊走人算了。
“咱們出去劃出道兒吧,別耽誤人家做生意。”
嶽清池淡淡說道,當先一步往外走去。
見嶽清池往外走,婁闊海心中暗暗得意,複又坐了下來。
這副舉動落在眾人眼裏,就是不願與嶽清池為難,讓嶽清池借機走人即可。
“怎麼?怕了嗎?”
明明已經走到了八荒客棧外的街道上,可嶽清池的聲音還是穩穩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畔。
“這小子武功不錯,隔得很遠也能將話傳到。”
江懷低聲對秦憶說道。
秦憶點點頭,他跟嶽清池交過手,知道這家夥手底下功夫不弱。
婁闊海猛地站起身來,他如今騎虎難下了,不與這白衣小子比試幾招,是不能善了了。
見婁闊海出來,嶽清池道:“你若說實話,去年這個時候到底有沒有見過楚大俠,今日這個事就算了結。”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出來看熱鬧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感情這個婁闊海在吹牛嗎?
婁闊海是個極好麵子的,哪受得了這個。
“小子,不好好教訓你一下,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著,婁闊海衝著嶽清池就是不留情麵的一拳。
隻看出拳的力道,好像能打死一頭牛。
在場的人心都提了起來,這白衣少年受不受得住這拳頭啊?
婁闊海的拳頭在離嶽清池麵門隻幾寸的時候,嶽清池動了,隻微微側身,就讓婁闊海撲了個空,連他飄飄的白色衣袂都沒有碰到。
眾人讚歎好靈巧的身手,可此時的嶽清池卻想起了九幽穀口秦憶使出的絕妙輕功,那才是真的飄逸呢。
他剛一分心,婁闊海的拳頭又從他身後襲來。
嶽清池背後如長了眼睛般,在婁闊海將要觸碰到他的時候,右手反手一握,牢牢地固定住了婁闊海還握成拳的手,讓他進退不得。
突然,嶽清池運足氣力,右手猛地一使勁兒,竟將婁闊海整個人掀了過去。
“哇,好大的力氣啊。”
“這人看著瘦弱,竟身手不凡。”
看熱鬧的人一陣驚歎,已經整個人趴在地上的婁闊海隻覺得麵上無光,裏子麵子全碎了一地。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見沒見過楚大俠?”
“老子見沒見過,關你什麼事?”
嶽清池見婁闊海還在狡辯,想上前去補上一腳。
“師弟,住手,還不快將這位壯士扶起來。”
一道敦厚洪亮的聲音響起。
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玄色衣衫男子走來,那男子看著三十開外,步伐矯健,雙目炯炯有神。
跟這男子走在一起的是一個穿著淺藍色衣衫的美婦,臉上掛著柔和的笑意,將原本隻是六七分的容貌襯得有八九分。
“大師兄、二師姐,你們來了。這家夥大言不慚,我眼裏揉不得沙子,正想跟他好好掰扯一番。”
見到這二人,嶽清池立刻恭敬地站好,又簡單交代了一番前因後果。
玄衣男子瞪了他一眼,走到婁闊海跟前,將他扶了起來,又抱拳賠禮。
“這位壯士,是我師弟無禮,還請壯士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與他計較。”
婁闊海冷哼一聲,“不敢,是婁某人技不如人,與人無尤”。
說著,婁闊海轉身就要走。
“還愣著做什麼?沒聽到大師兄的話嗎?清池,聽話。”
那美婦隨手拍了嶽清池一下,不失親昵,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嶽清池走到婁闊海跟前,抱拳行禮。
“是我不對,對不住了。”
婁闊海還未迴話,隻見人群中已經有人叫道,“剛才這位夫人叫這小哥清池,可是嶽清池,‘一丈錦繡’嶽清池。敢問夫人可是穀若華穀女俠,那這位大俠一定是高雲高大俠了,沒想到會在此地見到賢伉儷”。
高雲與穀若華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多些,因此人群中不乏有見過他們的人。
被人認了出來,高雲向眾人抱拳。
“在下就是高雲,這是內子穀若華,這是師弟嶽清池。師弟年少氣盛,得罪之處,還請大家夥海涵。”
穀若華亦是爽朗笑道:“是我們這些做兄姐的不是,沒有管教好師弟。等迴去後,我們自會罰他。”
婁闊海這時也反應了過來,沒想到,竟遇到了楚大俠的弟子。
“清池,去年此時婁大哥曾到天門拜訪,你那時不在,所以才有了今日這場誤會。婁大哥,清池年少,還請你看在高某的份上,不要與他計較了。迴去後,我們自會嚴加管教於他。”
婁闊海連稱不敢,又對高雲感激不已。
他去年這個時候的確去了雲州,可並未進天門派,高雲如此說,是在維護他的麵子。
在所有人都看著高雲與婁闊海的時候,有個在人群中極不起眼兒的人慢慢靠近了秦憶。
那人塞給秦憶一個小小的蠟丸,很快又融進了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