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
下了一夜的雨也停了下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滿整個山間時,昨夜那種黑暗、腐朽的氣息再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生機勃勃的一天開始了。
除了江懷,幾人在想起昨夜之事時,總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那些黑衣人,絕不是普通的山野匪徒。
他們神秘地出現了,又看似毫無招架之力地被江懷斬於劍下,一切都出乎意料。
至今迴想起來,他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幾人中,隻有秦憶聽江懷說起過暗夜鬼影。他以為江懷是受到了點化,武功又突飛猛進了。
可江懷心中清楚,昨夜的那種爆發力,不是隨時隨地就有的,甚至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不過,這具身體潛力無限,當真讓他有些驚喜!
幾人收拾妥當,繼續往前趕路。
江懷不著痕跡地走在了嶽清池身側,他看了前方的楚令文一眼,霸道而無禮地說了一句話,隻把嶽清池噎得連連咳嗽起來。
“師兄,你怎麼了?”
楚令文迴過頭來,關切問道。
“無事,無事,繼續趕路吧!
倒是萬靈兒狐疑地看了看嶽清池,又看了看他身側的江懷。
萬靈兒靠近秦憶,悄聲問道:“秦憶哥哥,你知道江懷哥哥跟嶽清池說了什麼嗎?”
“我又不是順風耳,哪會知道,你去問問江懷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敢,江懷哥哥發起脾氣來嚇死人了,昨夜他拿長劍砍人的樣子就像是切冬瓜似的,我可不敢亂打聽!
萬靈兒不敢,但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秦昱先是湊到了嶽清池麵前,但嶽清池油鹽不進的樣子弄得秦昱愈發好奇。
終究是好奇心戰勝了一切,秦昱竟湊到了江懷跟前。
“江兄,你到底跟嶽兄說了什麼?你看他那樣,被你嚇得不輕!
“秦世子,你知道什麼樣的人死得最快嗎?”
秦昱下意識地搖頭:“不知道,什麼樣的啊?”
“話多的,好打聽的!
秦昱不服氣了:“秦兄不也話多,好打聽,還八卦。”
“秦憶怎樣都行,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他。至於你,我可不會管你的!
秦昱聞言,直愣當場。
嶽清池同情地看了眼秦昱,好端端地拉扯秦憶做什麼。
江懷此人看著冷清,其實最是護短。
“好吧,小醜竟是我自己。江兄,縱然好奇死得早,可我還是想知道你到底跟嶽兄說了什麼。不若你就告訴我吧,你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麼,我也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江懷:“……”
他還在斟酌,這個交易做是不做?
一直走在最前的楚令文聽得不耐煩了,“好了,都別說了,這是山路,小心為上。有什麼要緊的話到了陵川城再說”。
出奇的,所有人都極其識相地閉上了嘴。
直到望見陵川城的大門,這一路上也無人再多一言。
在他們進城之前,有幾個打扮樸素的人接管了那個尚在昏迷中的黑衣人。
這幾人,放在人群中也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恰恰是這份不起眼,讓嶽清池與秦昱重新審視了一番江懷和秦憶。
秦憶掌管的隻是聽風堂。
一個聽風堂尚且不容小覷,整個靈隱宮的勢力更是讓人不敢想象。
進了陵川城,秦憶大手一揮,直接包下了一整層的客棧。
這份揮金如土的財力,又讓秦昱狠狠地驚訝了一把。
“秦兄,想起之前真是慚愧,我雖有世子的虛名,在你麵前卻是個窮鬼。若讓我一次掏出那麼多銀子,我可是會肉疼的!
秦昱說得有些誇張,可這也是嶽清池心中所想。
連秦昱都覺得自己窮,那他就更不夠看了。
“我去看看師妹,你們繼續!
見嶽清池走遠,秦昱的好奇心又生了出來。
“秦兄,你猜江兄到底跟嶽兄說了什麼?我才一定是威脅他或者是震懾他之類的話。嶽兄在江湖中人稱‘一丈錦繡’,那是傲然慣了的。若不是江兄,一般人誰震懾得了嶽少俠呢!
秦昱說得煞有其事,心裏暗暗盼著秦憶順著他的話往下接。
隻見秦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邊看,一邊“嘖嘖”不停。
“秦世子,你還記得你在英雄大會上的樣子嗎?風姿翩然,金貴十足。你再看看如今,跟個長舌婦差不多。你管江懷說了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莫不是你對楚令文……怎麼?你也有心思?”
什麼叫他也有心思。
沒見江懷正在他們麵前旁若無人地喝茶嗎?
經過了昨夜,誰敢惹這個“殺神”?
“在天下英豪麵前,自然要端著。就算我不要臉,也不能丟了父王的臉麵。你現在見到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就是好奇,就是八卦,怎麼了?難道你不好奇嗎?”
秦昱理直氣壯,倒把秦憶整不會了。
好奇嗎?
那自然是好奇的。
他自己也是出了名的好打聽。
見如今房裏隻有他們三人在此,秦憶也沒什麼好顧及的了。
他拍了拍江懷的肩膀,一副“哥兒倆好”的樣子。
“說吧,到底說了什麼?這整得我都睡不著了!
江懷慢條斯理地飲完了杯中的茶水,才看向秦昱。
“秦世子,之前你的提議還算不算數?”
聽到江懷的話,秦昱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自然是算數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雖不是君子,但說話算話。”
“好,爽快。其實也沒有什麼,我隻是跟嶽清池說,我江懷想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就這些。”
“江兄,夠霸氣啊!你想知道什麼,問吧。”
“你不是先昭王妃的孩子,對不對?”
此言一出,秦昱當場“石化”,臉上的表情簡直不忍直視。
而秦憶,竟將口中的茶水直接噴了出來,還一直不停地嗆咳。
過了好一會兒,緩過來的秦憶方狐疑地盯著秦昱,似是想從他這張臉上看出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秦昱輕歎了口氣,眼神飄忽不定,直接灌了自己三盞茶水,才輕輕地反問。
“江兄,何出此言?”
江懷冷笑了一下。
“秦世子,你剛才的反應已經證明了我的話是對的。放心,我和秦憶絕不會說出去。人皆有好奇之心,不止秦世子八卦,我和秦憶亦如此。世子,請吧!
江懷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秦昱再遮遮掩掩倒顯得小家子氣。
他是父王的兒子,這個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的確不是母妃的兒子,可在我心裏,母妃與母親是一樣的。我自小被養在一個隱蔽的別院裏,到五六歲時才被父王接迴王府。
父王說,我的名字是秦昱,我就是昭王世子。母妃,我從未見過,隻是聽父王說起過。母親,我也從未見過,可是父王從來沒有提起過母親!
“原來的昭王世子呢?”
“不知道,從我迴王府的那天起,我就是世子。之前的事,不知道。之後,隻有我一人。”
“秦世子曾提起昭王的故人,那位故人,想來與秦世子淵源極深吧?”
秦憶突然插了一句。
秦昱緩緩地點了點頭:“我覺得父王的故人應該就是我的母親,但我從不敢問父王與此有關的事。母親的事,還是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得知的!
母親!
這兩個世間最柔軟的字眼,令三個人都沉默了。
江懷再看向秦昱時,多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感。因為他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
隻是,在侍劍山莊的每一日,父親都會說起母親。
在這一點上,他比秦昱幸運。
秦昱離開後,秦憶忍不住說道:“我還以為你會問他什麼呢?居然是他的身世,我不信你真的對秦昱的身世感興趣!
“怎麼沒興趣。秦昱是誰?昭王世子;实垭b有太子一個兒子,除了秦曜,就數秦昱身份貴重。這麼個重要人物,方方麵麵自然要搞清楚些。
你說原先的昭王世子在哪兒?有沒有這個人。我猜是有的,秦昱分明是五六歲時直接頂了世子的名頭,讓聽風堂查一查!
“我怎麼知道原先的那位在哪裏。天底下姓秦的那麼多,偏偏他們那一家子格外事多,就那麼幾個人,真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