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江懷和秦憶頓時皺起眉頭。
今日真是昏了頭了,居然讓這小小的客棧成了無人之境,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大肆狂吠一通。
沈千南站在門口,一雙狹長的眸子中全是輕視。
在他看來,眼前所謂的“江湖俊才”,不過隻是來自邊遠西陲之地的上不得臺麵的跳梁小醜罷了。
二人居然言之鑿鑿地肖想申屠世家的大小姐,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本朝人丁實在單薄!
沒有名正言順的公主、郡主,這申屠影實打實的就是天下貴女的第一人。妄想得申屠大小姐青睞的世家子弟,如過江之鯽,什麼時候輪到兩個江湖草莽在此做春秋大夢。
見到沈千南,江懷和秦憶一直壓在心底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
這叫什麼?
這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闖。
沈千南還在等著江懷或者秦憶發難,沒想到,江懷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已經不能用“一個箭步”來形容了。
隻一瞬間,江懷已經衝到了他的跟前。
下一秒,江懷的右手已經化作了鋒利的鷹爪,拇指和食指將沈千南的脖頸狠狠掐住。
沈千南敢肯定,他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動作,江懷就會毫不留情地掐斷他的脖子。
一種叫作“畏懼”的情緒在沈千南心頭緩緩升起。
他跟在秦曜身邊多年,已經記不清有多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了。
從來都是別人怕他,哪輪得到他去畏懼。
可如今,他就是江懷砧板上一絲反抗餘地都沒有的魚肉。
最讓沈千南覺得沮喪的是,他連江懷的動作都沒有看清楚,更不用說去躲避了。
而他眼前的江懷,麵色平靜得一如之前他見到的樣子,可沈千南知道,江懷正帶著足以毀滅他的怒火。
像是挑起一隻弱雞似的,江懷直接將還算高大的沈千南扔到了秦憶跟前。
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沈千南隻覺得眼冒金星。
可見江懷使了多大的力道。
這間屋子不大,可用來暴揍一個人卻是足夠的。
剛才江懷一言不發就直接出手,已經讓沈千南開了眼界了。
眼下,秦憶倒是與江懷的作風大不相同。
隻見秦憶完全不管招式、拳法的,隻由著心頭的一腔怒火,一邊大罵沈千南,一邊對他拳打腳踢。
偏偏,秦憶看起來毫無章法的暴揍,沈千南隻能抱頭來迴躲避,還是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即便有,他也不敢,畢竟江懷還虎視眈眈地立在一側。
“沈千南,你那點心思打量沒人知道嗎?隻可惜,你不是個女人,你就算是個女人也無用,秦曜的身側,輪得到你嗎?看你長得跟個兔兒爺似的,秦曜雖不是個東西,可有一點卻還算拿得出手,就是從來不動他身邊的人。”
“怎麼?每日跟在心心念念的人身側,卻不能靠近,這種滋味兒很難受吧?”
“秦曜的男寵估摸著不少,每每看著秦曜與他人夜夜笙歌,你孤枕難眠的滋味實在難過。沈千南,你不要命了嗎?居然瞞著秦曜刺殺我們,靠近流雲城的一個山澗,你的手下就埋骨在那裏。我秦憶一向心慈,已經看過了,那是個風水寶地,最適合長眠。要不,你也去那裏,如何?”
聽到秦憶說起那個山澗,沈千南徹底慌了。
做了壞事被人知道自然會慌亂,可若是被秦曜知道,他瞞著他私下行事,以秦曜的性子,怎麼容得下他繼續跟在其身側呢。
“砰”的一拳,重重地落在沈千南還算方正的臉上。
頓時,兩股鮮血從他的鼻子裏流出,沈千南又噴出了一大口血。
“沈千南,你的功夫不行啊。落在我們手裏,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聽著,他是江懷,我是秦憶,我們想做什麼,想要什麼,沒有任何人置喙的餘地,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
今日揍了你一頓,你刺殺我們的事暫時告一段落。你若還不老實,我就將你瞞著秦曜的種種全都揭發出來,以秦曜的性子,一定不會讓你繼續留在他身邊。
沈大人可是個癡情種,你的一片癡情我倒是真想成全你啊。說吧,來這裏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暴揍了沈千南一頓,秦憶突然覺得神清氣爽了。
無事的時候活動活動筋骨,可真是舒坦!
沈千南右手撐地,艱難地站了起來。
他的臉上血跡斑斑,估計身上也被秦憶揍得青一塊紫一塊。
沈千南吞了口血水,“太子殿下邀二位三日後到東宮做客”。
“就這麼個事,還勞煩沈大人親自跑一趟,太子殿下可真是客氣。”
看著眼前笑瞇瞇的秦憶,沈千南隻覺得渾身涼嗖嗖的,這還是剛才揍起人來不眨眼的秦憶嗎。
“為了表示誠意,殿下命屬下親自前來邀約,還請江少主、秦堂主一定要去赴約。殿下說,有關侍劍山莊的往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居然把侍劍山莊都抬出來了。看來,這個約,是非赴不可了。
江懷懶得再搭理沈千南,隻輕輕地擺手,沈千南得令,連滾帶爬地趕緊離開了,生怕慢了一步再惹怒這二人,又是一頓暴揍。
“江懷,咱們到時小心一些,秦曜拿侍劍山莊來說事,分明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讓咱們前去。東宮畢竟是他的地盤,小心駛得萬年船。”
秦憶說的正是江懷心中所想。
秦曜整個人都陰惻惻的,對這種人,小心為妙。
“哈哈哈……兩個小子真是下了狠手啊,這姓沈的以後見了你們不得躲著走了。”
司空嶺、百裏行又去而複返。
怎麼又迴來了?
不等江懷、秦憶疑惑,司空嶺已大步走到了他們跟前。
隻見司空嶺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阿嚏”一下。
“沒錯,沒錯,確實有奇怪的香氣,有點像梅香。”
司空嶺一邊揉著鼻子,一邊不住點頭說道。
江懷和秦憶麵麵相覷。
嘚!
又有一個嗅覺極其靈敏之人發現了他們身上的味道。
百裏行有樣學樣,隻差趴在他們身上狠狠地吸一口氣了。
“的確,是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冰雪味兒。”
百裏行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迴應司空嶺。
又是梅香,又是冰雪味兒的。
江懷和秦憶欲哭無淚。
加上這兩位宗師,已經有五個人聞到了他們身上的奇異味道。
可被這股味道緊緊纏著的他們,依舊什麼都聞不到。
司空嶺道:“你們二人如此平靜,想來應該知道了。什麼時候沾染上的,這味道可是極難去掉的啊!剛才來這裏的時候,我們兩個老家夥隻覺得不對勁兒,未及多想,後來又折迴來。這像是追蹤之術裏的迷幻香!循著這個味道,你們就算躲在天邊也會被人找到。”
迷幻香,看來這兩位宗師是知道些的。
秦憶臉上立刻露出了討好的笑容,殷切地請二位宗師入座。
“司空宗師,您老人家果然見多識廣。說起這個什麼迷幻香,我們二人就吃不下睡不著,以我們的道行,隻知道自己受了暗算,卻什麼也聞不到啊。想盡了各種辦法,卻一點卵用都沒有。還請兩位宗師看在我師叔祖的麵子上,救小子們一次啊。”
江懷亦懇切地說道:“請兩位宗師出手相助,江懷和秦憶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他日,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必義不容辭。”
司空嶺笑道:“這個嘛,倒也好解。皇宮裏的藏寶閣收著一隻碧玉蟾,通體翠綠,這隻玉嬋能洗滌天下濁氣,你們靠近玉蟾,這股味道自然就會被吸走了。”
“敢問宗師,可知這迷幻香的來處?”
“江少主,告訴你們碧玉蟾已經足夠了,再多的話不能說了,你們終究還是江湖中人。”
“既然如此,多謝二位宗師了。江懷是個言而有信之人,他日,兩位宗師及虎象山一句話,江懷和秦憶絕不推辭。”
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去。
兩位宗師的修為已臻化境,他們這些普通江湖中人隻能仰望了。
“江懷,你覺得迷幻香出自何處?兩位宗師看似不能說,其實已經說了。”
“秦憶,你著急嗎?若是不急的話,咱們就留著這股奇異的味道吧,必要的時候來個守株待兔,如何?不管是任何人,想殺咱們,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