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沒表現出來,而是點頭:“嗯,昨天剛認識。”
蔣圓圓顯然已經習慣了他冷淡的神色,聞言並未多說什麼,而是了然地點點頭。
“既然他是鬱濃你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
說的什麼東西?
江鬱濃蹙眉,他跟蔣圓圓很熟嗎?
他們隻是普通的同事關係而已,他的朋友怎麼就是蔣圓圓的朋友了?
這個女人一向神神叨叨的,江鬱濃不想和她過多掰扯,保持了沉默。
這麼一會兒功夫,季大狗已經扛著鋤頭過來了。
“老……老師……”
走近一瞧,男人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看上去更加好看了,專注盯著一個人瞧的時候,仿佛能將人吸進去。
“嗯,大狗,你好。”
江鬱濃壓下心中的異樣心思,扯出一個得體的微笑。
然後,就聽季大狗道:“老師,晚上迴家好不好?”
此言一出。
不光江鬱濃,他身邊的另外兩人也是齊齊一愣。
迴哪?
迴家。
迴誰的家?
這兩人也不是親戚關係啊?
所以,到底是什麼情況?
什麼情況?江鬱濃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此時他再想去捂住季大狗的嘴已經做不到了,還以為他改口不叫媳婦兒了就沒事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在這等著他呢!
“季大狗。”
江鬱濃正色道:“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去你家,我想你誤會什麼了。”
“哦……”
季大狗眼底的光一下就暗淡了下去。
腦子裏奇怪的東西明明說,他是他的媳婦兒?為什麼媳婦兒不肯認他?
好難過,好難過。
相比較他的難過,蔣圓圓卻是直皺眉。
是她的錯覺麼?怎麼覺得江鬱濃和這個傻子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然而,還容不得她多想。
季二狗的聲音就遠遠傳來,“哥——迴家吃飯啦!”
季二狗生得機靈,十二歲的小少年和他哥一樣手長腿長,三兩步跑到幾人麵前,視線便落在江鬱濃身上。
“呀!江老師也在呀,我娘說晚上請江老師來家裏一趟,昨天您救了我哥,我娘要烙玉米餅子給你吃。”季二狗一說起玉米餅子,就不自覺吸溜口水。
季莊村物資匱乏,雖然公社給分配了大批良田,村裏能勞作的勞動力也不少。
但這兩年收成不好,導致大隊裏下發的物資也少得可憐,要不是老季家有季大狗這一個頂十個的漢子扛著,早就得打西北風了。
老季家平常也就吃點糙米、野菜什麼的過日子,嘴巴裏一天天的都要淡出鳥了,就連胃裏返上來的酸水,都透著一股子苦味。
也難怪一提到吃玉米餅子,季二狗會這麼興奮了。
“老師就不去了吧。”江鬱濃卻想著拒絕。
他實在是不太想跟季家人再有任何牽扯,但季大狗卻虎視眈眈盯著他,大有他一旦說死不去,就咬斷他的喉嚨叼走他的架勢。
江鬱濃在說出拒絕的話後,又立馬找補,“你們家裏烙餅子,我去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
蔣圓圓聽見了,瞬間就將方才的懷疑拋諸後。
她覺得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事了。
蔣圓圓來下鄉也有不少年頭了,這裏什麼東西都要靠工分換。
她本就是下鄉知青,細皮嫩肉的,幹活沒什麼力氣,文員輪不到她,喂豬又嫌豬臭,就連村裏小孩子都能熟練割一大堆的豬草,她也割不明白。
就這樣,她在槐江公社就沒掙到多少積分,自然也吃不了什麼好的。
因此,她可惦記季大狗他娘烙的玉米餅了,厚著臉皮打算求江鬱濃帶自己上門。
怎麼也沒想到,江鬱濃竟然會拒絕去。
這讓蔣圓圓很不爽。
“鬱濃,盛情難卻,你該去的。”
蔣圓圓裝出一副好心的模樣,麵上對江鬱濃笑吟吟,心裏卻對他擺譜的行為嗤之以鼻。
多麼合適的蹭吃蹭喝的機會啊!
江鬱濃不想著把握,竟然還給拒絕了,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鬱濃從來沒有這麼煩過一個人,蔣圓圓算是第一個。
他去不去是他自己的事,跟蔣圓圓有什麼關係?她做出一副他不去就罪大惡極的模樣是做什麼?
最討厭多管閑事之人。
不過,察覺到季大狗越來越失落的表情,他還是道:“行,我晚上過來。”
他也不白吃人家的,正好家裏前幾日又寄了東西來,他帶點去季大狗一家當伴手禮。
“好的老師,我會告訴我爹娘的。”季二狗快速迴答著,拉著眼睛重新恢複神采的季大狗迴家吃早飯了。
季二狗和季小妞也是公社學校的學生,老季家不重男輕女,信奉社會主義新思想,男娃女娃都要好好上學,將來長大了才能有出息。
季大狗要不是傻了,原本也是可以上學的,可偏偏他傻了,根本學不進去。
好在他很是有一把子力氣,光靠他,家裏也陸續攢下了供季二狗和季小妞一起上學的錢。
兩小隻匆忙吃了飯,開開心心結伴去了學校。
季大狗卻被爹娘帶著,繼續在田裏幹活掙工分。
自從早上得到江鬱濃會來的肯定答複後,他就一直處於飄飄然的狀態,滿腦子都在想著江鬱濃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他的一顰一笑,就像是慢放鏡頭般一幀一幀地播放著,光是想想,季大狗就忍不住麵紅耳赤。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隻能無助地一聲一聲在唇齒間唿喚著。
江老師……
好想把人叼迴窩,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見他。
季大狗此時的狀態就像是覬覦珍貴寶石的變態,自己垂涎寶石,還要防止旁人垂涎。
可惜寶石有自己的想法,不願意屬於他。
幹活的間隙,季大狗就這麼板著一張臉坐在田埂邊,雙手捧腮,莫名憂鬱。
馬紅娟瞧了直歎氣。
臭小子還真是不一樣了,有了喜歡的人,就連平日裏那癡傻勁兒都弱了幾分,人瞧著都聰明了不少。
隻可惜,人家江老師是什麼人?
那可是下鄉來的知青,是從大城市來的,不說會不會搞同性戀,就算搞,也不能瞧上季大狗啊!
對於這一點,馬紅娟還是深信不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