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歡掩飾好剛剛的小動作，迴過頭來看向青玉。
青玉今日換了一襲玉色長袍，雪白的發絲用一根發帶隨意綁起，幾縷略短的發絲則慵懶地搭在肩上。
不知為何，茯歡從他金色的瞳孔中看到一絲算計。
“玉哥哥，你醒啦！”阿鰩見到青玉，欣喜地拉起茯歡的手跑了過去。
青玉俯身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一個動聽的單音節自他喉間發出。
“嗯。”
阿鰩抬頭看著茯歡和青玉，眨了眨眼睛：“漂亮姐姐一直在找玉哥哥呢。”
茯歡麵頰頓然一紅，支支吾吾道：“才……才沒有。”
青玉輕笑了一聲，彎腰將阿鰩抱起：“阿鰩，梅花酥好吃嗎？”
“好吃！”阿鰩看著手中的點心，似是迴味著它的口感。
“聽聞漂亮姐姐手藝甚好，那下次讓她給你做梅花酥好嗎？”青玉看似不經意地一問。
“真的嗎？”阿鰩驚喜地睜大了雙眼。
茯歡瞪了青玉一眼，卻無法忽視阿鰩滿含期待的眼神，隻得硬著頭皮道：“阿鰩，姐姐下次給你帶好吃的來可好？”
阿鰩歡唿道：“好呀好呀！”
青玉含笑說道：“已是亥時，阿鰩該去歇息了，明日再來和漂亮姐姐玩可好？”
阿鰩乖巧地點點頭，轉而傾身在茯歡的麵頰“吧唧”一吻。
“漂亮姐姐，阿鰩明日再來看你！”
話了，阿鰩就變迴了那條白色的大魚，從青玉懷中躍入水麵。
茯歡還停留在阿鰩親她麵頰時，久久未曾迴過神來。
嗚嗚嗚，這是什麼可愛的小天使。
青玉看著茯歡出神的樣子，心下頓時有了考量，表麵一如往常。
“歡兒很喜歡阿鰩？”
茯歡聞聲看向了麵前的青玉，淡淡道：“想必青玉也喜歡像阿鰩一樣的小孩子吧？”
青玉金色的眸子波光瀲灩，笑而不語，反而上前一步摟上了茯歡的腰身，將她帶離了地麵。
茯歡被青玉帶到了枉情樹的枝幹上，當看到眼前的景色時，不由得一歎。
不遠處是一個寧靜的湖泊，皎潔的月光於湖麵上蕩開粼粼波光，好似珠玉湧動著光輝，晚風乍起，枉情樹上的花瓣便飄落在湖麵之上，巧做點綴。
茯歡沒想到枉情樹背後是這樣一副光景。
看著她眸中驚豔之色，青玉啟唇道：“歡兒，孤很想你。”
許是過於直白讓茯歡愣了一下，然後調侃道：“那我便來考考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樂意奉陪。”青玉比了個“請”的手勢。
茯歡思量片刻，開口道：“我最喜歡吃什麼？”
青玉金色的瞳仁縈滿了笑意：“火鍋。”
茯歡立即倒吸一口涼氣，她確實最喜歡吃火鍋，看來青玉果然了解穿越前的自己。
那再問關於前世的事已經毫無意義。
“那青玉仙君不如說說有多了解歡兒？”茯歡把問題反拋給了青玉，故意放緩了音調。
青玉折下一株花枝別於她的發絲間，柔聲道：“歡兒平日喜著素裙，但最喜歡的卻是紅色。”
“歡兒很少流淚，難過時會咬緊下唇。”
“歡兒入睡時，會不禁嘟起嘴來。”說到這，青玉嘴角的笑意加深。
茯歡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歡兒……”青玉又列舉了許多，茯歡無一反駁。
突然，青玉湊近了她的耳畔，一陣淡雅的花香撲鼻而來。
“孤還知道，歡兒的尾骨處有一顆紅痣……”
茯歡聞言身形瞬間僵硬，麵上灼熱異常。
他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茯歡紅著臉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唇，隨即別過頭去：“不許說了。”
掌心被他溫熱的唿吸撓的癢癢的，連帶著心跳也有些加快。
青玉金眸裏閃過一抹迤邐風色，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如此，歡兒信了嗎？”
茯歡點頭，正欲把自己的手抽迴，青玉卻紋絲不動。
青玉斂下眸子，如玉的麵龐滿含柔情，能讓人不禁沉溺於他的溫柔中。
可這溫柔或許隻是假象也說不定，又或者隻是在茯歡麵前是這般神情。
“那歡兒可否每日亥時來看看孤？”
茯歡敷衍了一聲：“看心情吧。”
如果在這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也不必再來了。
青玉笑了笑，大手欲想觸及她的麵頰，卻仍在距離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既如此，願歡兒日日喜樂，孤也便可沾沾光。”
茯歡看得出來青玉眼裏的情意不是假的，隻是她不知如何迴應。
畢竟現在的青玉對她來說算不上熟悉。
青玉周身的氣質恍若謫仙般，帶著幾縷若即若離的淡漠和慵懶，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
但如若她想，或許能將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拉下神壇。
“青玉……”
茯歡話還未說完，就被青玉出聲打斷了。
“歡兒別問了，有些事孤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茯歡麵露疑色，十分不解。
青玉又言：“時機未到。”
茯歡不再追問，問了也白問。
雙方無言許久，就在茯歡準備揚言離開時，突然感受到身側花瓣紛飛。
抬眼看去，隻見青玉被花瓣圍住，而他麵上帶著一絲錯愕，身體逐漸變得透明，仿佛消散前的預兆。
“青玉……你怎麼了？”茯歡皺著眉問道。
青玉給了茯歡一個安撫的笑容，解釋道：“亥時一過，孤便要陷入沉睡。”
茯歡了然。
青玉卻張開了雙臂，金色的眸子滿含期盼：“歡兒，可否抱一抱孤？”
茯歡怔愣，心下猶豫不決。
見到她的反應，青玉俊美的麵龐染上失落，唇上依舊帶笑：“願明日孤醒來時，能再見到歡兒。”
話了，他就閉上了雙眼，準備迴到那無盡深淵陷入沉睡。
就在這時，一個溫軟的身體撲入了他的懷中，獨屬於少女發絲的清香迎麵而來。
青玉驀的睜開了雙眼，看見懷中的人兒時，金瞳裏眸光流轉，情意繾綣。
他將下巴抵在少女的發頂，雙臂緊緊地擁住了她的身形，隨即低語了一聲：
“真好。”
茯歡的嗓音自他懷裏響起，青玉覺著這是三千年來最美好的一個夜晚。
“青玉，晚安。”
他還未來得及說出一聲“晚安”，身形便消散於花瓣包圍之中。
待他完全消失，茯歡方才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怎的剛才看到青玉那副神情時，不由得心軟。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看不清的脈絡牽引著她向他靠近。
她也不知道青玉沉睡後會去到哪裏，隻願這個擁抱能換得他好夢一場吧。
茯歡正欲從枉情樹枝幹上下來，看著幾丈高的地麵不禁犯了愁。
許是青玉的神識還未完全消散，那些花瓣竟簇擁著她，將她的身體平穩地放到了地上。
離開前，她伸手撫了撫枉情樹的紋路，想起方才青玉所說，唇角微微上勾。
罷了，就當做關懷一個孤寡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