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峰躺在床上睡不著。
白如雪有個毛病,睡覺喜歡握著崔宇峰那東西不放手,這種習慣對血氣方剛的精壯漢子頗有殺傷力,沒由來地半夜三更又忍不住一番耕耘,對身體是有影響的。
崔宇峰和白如雪相好半年多了,任他是鐵打的漢子也慢慢疲軟,對那方麵沒那麼熱衷了。
崔宇峰在被窩裏輕輕移動白如雪的小手,白如雪一下就醒了。
白如雪手上一使勁兒,崔宇峰忙道:“別別,夠了啊。”
白如雪把頭靠了過來,聲音嚶嚶的:“你不是睡不著麼?”
崔宇峰歎口氣:“是睡不著啊……”
“有事?你們開的什麼會啊?今天老莫來了晚飯都沒吃就走了,那麼著急……”
老莫開完會直接去了秀山鎮,急哄哄地聯絡田所去了,他約了田所一起吃飯。今天會議的內容讓大夥兒都很不安,問題在於崔宇峰的一番推理。
真的來一車半車毒販,那將會出大事,一件在內地城市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大事件。搞不好一幫警察都得交代在這偏僻的五塘村。
興師動眾不可取,警察在明處毒販在暗處,主動權在毒販手裏。唯一的方法就是因地製宜,調動力所能及的資源搏一把。老莫說,他還要去上級匯報,預判這次行動的後果,要求增加人手。但是也不排除上級會有各種顧慮,比如說,取消行動,集體撤離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種情況下,崔宇峰有壓力。一來是自己第一次參與緝毒隊的行動,在會上大膽講出自己的想法,萬一判斷失誤會不會惹人笑話?一個事業編輔警,在老領導的關照下借調到大單位,第一次參與這種重大決策,他有些惶然。老莫對他太信任了,這種信任讓崔宇峰誠惶誠恐。
令人心裏稍安的是陳莉對他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看他的眼神不再是那種鄙視和不屑,好像有了些許暖意。
另一層壓力來自於他對蔡鵬飛的判斷。萬一判斷屬實……後果不堪設想啊。
今天會議的下半場,李韶華血性上湧,態度明顯積極起來,他擼了袖子準備狠幹一場。老莫成功地調動了這個神槍手的情緒,把他變成了中堅分子。
李韶華讓老莫向上級匯報五塘村計劃的同時,他會向特警總隊提出申請,增配防彈衣、震爆彈。李韶華還特意申請了一挺95式輕機槍和400發子彈,給他自己加配一把警用狙擊槍。
李韶華惡狠狠地說,小崔,狗日的來了你用機槍幹他們!
會上還有一個共識,那就是祭出我黨打天下的法寶:發動群眾。由李韶華和周小平約談村裏的治保主任崔老五和基幹民兵丁大頭。讓他們擔負一些工作。五塘村青壯年嚴重外流,治保委員會名存實亡,就那麼兩個人派得上用場。
就這樣,為了不給村民造成恐慌,布置任務還得保密。
老莫臨走時交代,讓李韶華和陳莉一幫人根據實際情況討論一個穩妥的防禦方案出來。重點是如何讓崔宇峰能在有準備的情況下順利防禦3到5分鍾。照李韶華之前的安排,5分鍾之內他和陳莉兩個小組就會形成夾擊,40分鍾之後秀山鎮的支援警力會趕過來,1小時之內武裝部基幹民兵封鎖全部通道並參與戰鬥……
40分鍾的生死時刻啊,現在,崔宇峰滿腦子在考慮這個問題……
崔宇峰悶頭悶腦地問了一句:“你會打槍了嗎?”
白如雪哼了哼:“問這個幹什麼?你不是教了我麼?”
白如雪窸窸窣窣伸過手就在崔宇峰枕頭底下掏出那把92式手槍。
“嘿嘿,要不要演示一遍給你瞧瞧?”白如雪此刻也沒了睡意,從被窩裏鑽出來,靠著床枕擺弄著那把槍。
“你做一個待擊發的動作我看看。”崔宇峰也坐了起來。
哢嚓哢嚓一陣輕響,黑暗中白如雪麻溜地把彈匣一拍,槍筒一拉,手動保險打開:“嘿嘿,要開一槍麼?我可以打燈泡!
崔宇峰一把將白如雪的手槍拿下:“就這樣吧,挺好!卑兹缪┱媸锹斆鳎瑢W啥像啥。
白如雪說:“你還讓我演示一下那個吹箭麼?我告你,我在路邊碰到崔瞎子家的大黃狗,我給那狗吹了一下,那狗真的躺下了。”
崔宇峰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
“前幾天。我都沒告訴你。那玩意兒真的好用!
“你別拿著那東西到處招搖曉得吧?這種東西拿來保命的,不能給人瞧見!
“知道,那狗死不了,我就是試試。嘻嘻!卑兹缪┡吭诖抻罘逍厍叭鲋鴭桑敖裢砩显觞N啦?心事重重的,是不是蔡鵬飛要殺過來了?”
崔宇峰歎口氣:“不好說啊,好多事我拿不準,我得想法子保我們兩個的命。”
“崔宇峰,我想了,這警察咱們還是別幹了,太危險,不好玩。這趟事情一了,我們倆全國旅遊散心,我那裏好多錢沒機會花呢……”
崔宇峰的手機嘟嘟嘟地響了。
白如雪嗔道:“誰呀?三更半夜的!
崔宇峰拿起手機一看,是鞋匠!這都淩晨兩點了,鞋匠幹嘛來電話?
崔宇峰接聽電話:“老皮,有事?”
“我在你家院子外麵,開門吶。”
崔宇峰和白如雪對視一眼,一骨碌爬了起來。
……
崔宇峰拎著手槍,在土牆外伸了伸脖子,門口一個黑影孤零零地忤著。
崔宇峰鬆了口氣,把門打開。
鞋匠一身髒兮兮的泥垢,背著個大包包走了進來。
“咦?”白如雪睜大了眼睛,“你怎麼這樣?”
鞋匠走到枇杷樹下,把包包往地上一扔:“還有吃的麼?餓。”
崔宇峰不好多問,連忙說,“你等等啊,我去給你下碗麵條。”
……
月色淡淡的,院裏子沒開燈,個人的麵目卻清晰可見。鞋匠唿嚕唿嚕地吃著麵條,一邊吃一邊斷斷續續說話。
“晚上路太黑,摩托車掉田裏了,沾了一身泥,我待會兒洗洗!
“老皮,怎麼迴事?”
“知道你們很多疑問,是老莫去了秀山派出所找到我了,把我屌了一通,讓我連夜迴來!毙嘲侵I條……
崔宇峰說:“你迴來幹嘛?”
“迴來住你家,給你們家當看家狗。”鞋匠咽下一口麵條,齜著牙笑,晚上看起來白森森的。
“咳,這叫什麼話?”
“老莫說了,怕你一個人扛不住,讓我住你家來,多個人手保護白如雪的安全!编蓿瓉砝夏バ闵竭幹了這麼件事,崔宇峰釋然了。
“你路過村委李隊他們知道嗎?”
“知道了,我從那邊過來的。這會兒李韶華在看著監控呢,我和他打招唿了!毙车狞I條三口兩口扒完了。
鞋匠打了個飽嗝,說,“那中華煙還有嗎?”
“有有!卑兹缪┻B忙跑進屋子去拿煙。
崔宇峰說:“我如果這裏住人的話倒是有地方,但是一旦住多人了恐怕給人看到……”
“老莫說了,你們家多住一個人沒事,剛好。我就呆在這屋子裏,哪裏都不去,吃喝拉撒都在這院子裏。老莫說讓我這麼呆半個月,你就當家裏養了隻雞唄!
鞋匠把髒兮兮的大包包拉鏈一拉,取出一個槍袋。
鞋匠把槍袋打開,是一把黑沉沉的97式自動步槍。鞋匠說:“我現在接受的新任務就是在你家蹲守,然後遇見敵情就開槍。我們倆是一個戰鬥小組,由你擔任組長!
崔宇峰一鬆,還是老莫會安排啊。多了個鞋匠,真好……
白如雪把一條煙遞了過來:“鞋匠,你那鞋攤兒呢?”
“扔了。哎,說明一下,我現在不是鞋匠,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