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貿(mào)促會也有我們福建人,我記得常務(wù)副會長是我們漳州籍的林副會長,我去北京的時候啊還經(jīng)常給他老人家?guī)c家鄉(xiāng)的土特產(chǎn)。”陳三立一邊拉話一邊注意看滕書銘的表情,“老同誌對我們家鄉(xiāng)人也很關(guān)照。”
陳三立想借著酒勁探探滕書銘的底細(xì),卻不想滕書銘是見過大世麵的,他知道陳三立的套路。外地人進(jìn)京攀交情,總喜歡扯上一些鄉(xiāng)籍名人,東扯西拉抹上一層拐七拐八的關(guān)係,以便於找到破冰人脈的關(guān)口,這些小伎倆在滕書銘這種京油子眼裏無異於“棒槌”。
所謂棒槌,是北京土話,蠢笨的意思。陳三立有錢,最多也就是個福清的土鱉,哪裏曉得北京城的水有多深?北京人長在皇城根下,生活有多富裕倒談不上,就是見的官兒多,自然眼睛就養(yǎng)得刁了。
所以吶,北京人有個毛病,特別討厭外地進(jìn)京的人在自個兒麵前顯擺人脈,我認(rèn)識誰誰,誰誰在北京是個大領(lǐng)導(dǎo)和我熟,誰誰是我老姨的侄子,我在北京買了個宅子,鄰居是國家副主席的侄子的妹夫,沒事兒我們經(jīng)常在胡同口喝豆汁兒……特遭人嫌棄。
滕書銘心想,你丫本事那麼大,關(guān)係那麼多,海關(guān)扣你的貨櫃還不是老子一句話?想打聽老子的來頭,做夢呢。
滕書銘和陳三立碰杯,說:“陳總,你名聲在外,國內(nèi)國外廣有人脈,我是如雷貫耳。往後在坎大哈做生意那還得請你多關(guān)照。”
滕書銘的話滴水不漏,明擺著就是不想和陳三立攀交情。陳三立說了一堆滕書銘就是不上道,他心裏也來氣。他娘的你使壞扣了老子那麼多貨櫃,明明是有手眼的,這時候還掖著藏著,分明就是看不起人嘛。
本來陳三立有心套套滕書銘的話,掂量一下弄死這個胖子的後果,既然你滕胖子不把老子當(dāng)迴事,行!走著瞧!
陳三立說:“滕總,您是打算在坎大哈做什麼生意?看看陳某幫得上多少。”
滕書銘喝了口酒,說:“先看看,不著急。我眼下就找個辦公的點兒,打算修繕一下尼克的老宅子,省得長期住賓館。”
陳三立瞅了瞅張尼克,說:“尼克現(xiàn)在是加入貴公司了?”
張尼克立馬接過話頭:“是的,我現(xiàn)在滕總手下做事。”
阿棟麵帶嘲諷:“尼克,那2千萬美金和你家的地皮算是投名狀了?”
阿棟就是看不慣張尼克的嘴臉,想踩一踩張尼克給他個難看,他可不曉得張尼克眼下的處境。
張尼克端著酒杯,慨然道:“我跟著滕總做事,便是投入全副身家也在所不惜。滕總看得起我尼克,不會像某些人心懷叵測暗箭傷人,我服他。我張尼克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勝在忠誠,滕總自然心裏有數(shù)。”張尼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仿佛在向滕總證明自己的價值。
我操,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赤裸裸地表忠誠了。陳莉和老莫止不住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張尼克話裏有話,陳三立當(dāng)然聽得明白。
陳三立暗罵張尼克,他媽的一條好狗啊!張尼克是認(rèn)定這個胖子吃定老子了。
陳三立也不惱,把酒杯端起繼續(xù)勸酒:“挺好,尼克,希望你跟著滕總能幹出一番大事業(yè),你三哥我也跟著你沾點光。”
“謝謝陳總。”張尼克不亢不卑舉杯一飲而盡。
……
兩邊東扯西拉,酒都喝了快一瓶了,話題遲遲轉(zhuǎn)不到那2千萬美金怎麼歸還,滕書銘佯裝沒事兒一般,絕口不提。
滕書銘叼了根牙簽,說:“陳總,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大夥兒交情也到位了。感謝陳總盛情接待,能在坎大哈吃到地道的東北菜,口福啊!嗬嗬。”
“我們也該告辭了。”滕書銘看了看老莫幾人。
老莫等人何等機(jī)靈,立馬知道滕書銘在擺譜,都紛紛附和,好,好,謝謝陳總。我們走了。
老莫更是站起來拉開了椅子。
陳三立又氣又急,他媽的這個龍騰公司這麼屌?
陳三立連忙擺手:“哎哎,留步留步,這不還沒談?wù)聝簡幔俊?br />
噢?滕書銘佯裝驚訝:“哎對了,今天我們好像是來談那個那個……”
張尼克說:“滕總,2千萬美金。”
“咳,瞧我這記性。”滕書銘一拍腦袋又坐了下去,“是有這麼個事情。”
龍騰公司一幫人表演讓陳三立、阿棟、恆哥三人差點氣炸肺。太他媽能裝了。
酒場的氛圍有了些許變化,陳三立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陳三立忍著怒火,放緩了語氣:“滕總,您這是不把我當(dāng)朋友了。”
滕書銘剔著牙:“陳總,你要和我做朋友不難,就是要對我的脾性。就那麼點兒事兒你雲(yún)遮霧繞的沒啥意思。大家都很忙的。”
“好吧。談?wù)聝骸!标惾⒁膊焕@彎子,“錢,我可以給。”
滕書銘繼續(xù)剔著牙:“不是給,是還。”
陳三立吸了口氣,點點頭:“是還!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這件事揭過之後,不能再動我的貨櫃。”陳三立盯著滕書銘,“能做到嗎?”
一百塊大洋下的崽兒哪裏受得了這個語氣?
滕書銘緩緩從椅子上站起:“陳總,我告你一句話,成魔成佛往往在一念之間。你要好好的,沒有人會動你。你要覺著自個兒能耐大,由著性子來,還會發(fā)生什麼事情我就說不準(zhǔn)了。”
阿棟一拍桌子跳了起來,手指著滕書銘的鼻子:“姓滕的你他媽什麼意思?”
陳莉見狀,悄悄擺了個側(cè)步。
恆哥連忙抓住阿棟的胳膊:“阿棟,你少說兩句好不好?三哥在呢。”
“坐下!沒你的事。”陳三立瞪了一眼阿棟,然後對滕書銘說:“滕總,2千萬數(shù)額太大,我得分期給。”
嗯?狗日的難道耍什麼花招?滕書銘板著臉兒沒吭聲。
“我最近公司做了一項大投資,流動資金有些問題。我分四次還錢,每次500萬,時限不超過2個月。”說完,陳三立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滕書銘。
成名揉了揉鼻子,說:“陳總,2千萬美金,按一般國際銀行美元定額年息4%計算,四年下來還應(yīng)該支付320萬利息。”
滕書銘笑了,也沒說話,那意思是:你覺得怎麼樣啊陳總?
陳三立咬咬牙:“給!一共2320萬!”
滕書銘接過話茬:“一共2320萬,不能分期。必須一次性付款。”
陳三立說:“滕總,恕陳某難以辦到。”
滕書銘不悅:“陳總那麼大個公司,做事不應(yīng)該這麼拖泥帶水吧?”
陳三立說:“哪家企業(yè)都有個難處的時候,我在坎大哈投資一家五星級酒店,在喀布爾也投了一家,同時投資兩家都是上個月買下的地皮,資金耗費巨大,總得給我喘口氣吧。”
滕書銘摸出一支煙點上……
“滕總這樣都信不過我陳三立,那我隻能隨你了。”陳三立一臉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