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要怎樣才算是上道?”張尼克說,“怎樣才算是聽勸?”
蔡鵬飛笑笑:“簡單,你要助我們贏了那姓滕的。否則,三哥輸了,就是魚死網破,我們首先拿你和你全家人墊背。你覺得我做得到嗎?”
張尼克一個哆嗦,他不懷疑問話的這個白麵書生有這個能力。
“接著說吧。姓滕的什麼來曆?用什麼關係扣了三哥的貨櫃。”
陳三立對蔡鵬飛的手段大為佩服。立刻道:“尼克,你現在要表態跟我混,我既往不咎。我……”
蔡鵬飛伸手製止了陳三立的廢話。陳三立瞅了一眼蔡鵬飛,訕訕地閉上了嘴。
張尼克聲音弱弱的,腦子裏開始迴憶劇本:“我真不知道滕總用什麼法子扣了三哥的貨櫃,我說了,我不是他的親信。我隻知道他是北京人,家境很好,有上層關係。”
“什麼上層關係?”蔡飛鵬緊問一句,眼睛注意觀察著張尼克的側臉。
張尼克垂著眼皮:“他在我麵前透露過一點,他叔伯堂兄都是北京金利集團的高管,通吃國內商界和政府方麵的各種關係。”
金利集團?陳三立望著蔡鵬飛。這兩人見多識廣,自然知道這個公司的名號。江湖傳說這是一家由二代創辦的公司,在全國各地開展各類業務,地產、製造、進口貿易無不涉足,財大氣粗,牛氣轟轟。
陳三立張大了嘴巴,愣愣地望著蔡鵬飛,意思是,這個話你信嗎?如果滕胖子真的有這層關係,那在法定時間內扣留自己的貨櫃完全解釋得通了。
蔡鵬飛微微冷笑,他不信。
蔡鵬飛說:“你怎麼認識這個姓滕的?”
蔡鵬飛的問話漸漸入巷,逐漸迴到張尼克準備的劇本,張尼克說話開始流暢起來。
張尼克把在喀布爾偶遇白如雪的事情掐頭去尾地講了一遍。張尼克說:“他們後來請我吃飯喝酒,滕總和我一見如故,詢問我在阿富汗有什麼項目可做,他想和我合作做生意,我那時候早已經沒有了本錢……”
說到這裏,張尼克頓了頓,脖子朝後微微轉了轉,“是那個那個,三哥……”
陳三立立馬打斷:“你扯上我幹什麼?你好好迴話。”
張尼克吃了偉弟的酷刑,仿佛死過了一迴,眼下活了過來心態卻慢慢有了些變化。陳三立他娘的太欺負了人,你他媽的不搞我的路子哪裏會有今天這個局麵?
“我沒有了本錢。又聽得姓滕的吹大牛說他在國內國外都有關係,便試著講了我自己的事情。想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操你大爺!”陳三立登時怒了,“你媽逼就這麼把我給賣了?張尼克,你對我做了什麼你心裏沒數?你敢搶……那啥。還有,你這個貪汙分子,老子沒有告發你留你一條生路你還不曉得感恩戴德……”
“勒!給老子勒死他!”陳三立跺著腳發脾氣。
陳三立這一通暴跳如雷無形之中增加了張尼克的可信度。蔡鵬飛按了按陳三立的肩膀,示意他別衝動。
蔡鵬飛說:“尼克,三哥說你是個貪汙分子,你是不是?你在國內犯了什麼事跑到阿富汗來了?”
一語戳中張尼克的傷心往事。張尼克瞬間演技爆發,小聲地道:“兄弟,給我留條後路吧,這個事情和龍騰公司無關,能否談點別的?”
“不!你他娘的老實交代!坦白從寬……”陳三立不知不覺化身正義人士的口吻,“那個那個……”
偉弟補上一句:“抗拒從嚴!”
說罷,偉弟的繩子一緊。偉弟也很想聽故事,張尼克的隱私有點吸引人。張尼克雙手亂舞,哀嚎一聲:“我交代我交代。”
張尼克哭喪著臉:“我在國內原本是廣南省江平市某銀行的行長,利用職務之便做假流水貪汙了3個億的人民幣……嗚嗚,我攜款潛逃去了泰國,阿曼,後來輾轉至阿富汗。”
3個億啊!我操!蔡鵬飛和陳三立都給張尼克的大手筆驚住了。這屌毛也是個人物啊!
張尼克開始煽情,含淚講述自己的痛苦經曆。從自己在泰國做美容手術,到阿曼開酒店被騙,到澳門買農場被人合夥坑,到阿富汗被陳三立欺負的事情竹筒倒豆子慢慢講了起來。
張尼克頗有些語言能力,口齒又伶俐,一個豬頭連續上當的故事由他嘴裏講出來尤為生動有趣。蔡鵬飛和偉弟一行人聽得津津有味。
豐田阿爾法一直行駛著,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沿著坎大哈的城市公路一路兜著圈子,盡往城郊偏僻的公路上走。蔡鵬飛老謀深算,直接把這臺車當成了審訊問話的活動房子。
張尼克慢慢講到陳三立和他打算合夥開酒店的事情。張尼克說,這個項目有省長支持,有塔塔入股,還有……陳三立馬上製止。
陳三立說:“打住!到此為止,剩下的事情都不用講了。”
……
蔡鵬飛瞄了一眼陳三立。陳三立不也是拉自己入夥開五星級大酒店麼?也扯上了塔塔的關係、軍閥的關係、部落酋長的關係……和這張尼克講的話如出一轍,蔡鵬飛心裏一動。
陳三立有些尷尬,解釋道:“曼森……”
蔡鵬飛淩厲的目光閃電一般射了過來。陳三立一驚,壞了壞了,蔡鵬飛都說了不讓自己講出他名字的,自己一急之下怎麼忘了這茬?
陳三立有些懊惱,咽了口唾沫:“我不是那意思。咳。這個張尼克他那個……有時候喜歡胡說八道。”
蔡鵬飛臉上瞬間恢複了平靜,語氣平和地對張尼克說:“尼克,你繼續,我要聽這個。”蔡鵬飛又轉頭對陳三立說,“三哥,我們兄弟同氣連枝,你還信不過我麼?我不可以聽?”
陳三立幹笑兩聲:“我不是那個意思。尼克,繼續就繼續吧。”
咦?有門兒?張尼克靈光一閃。這兩人好像有些不太對付?唔,滕總和自己講過陳三立和人合作開酒店的業務,莫不就是這個曼森?這個曼森是個厲害人物啊,看起來比陳三立陰狠多了……
張尼克心裏有底,不緊不慢地把自己投資兩千萬美金被陳三立吞掉的事情講了出來。
車裏靜靜的,聽故事的人各懷心事。陳三立悄悄瞅了一眼蔡鵬飛,生怕他對自己有戒心。這個事情確實比較微妙,曼森沒有想法才怪。
張尼克被陳三立識破是個貪汙分子,身家不清白,便吞了他的錢。曼森不一樣也不是清白人麼?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毒販,幹的是最作死的行當……陳三立眉頭皺了起來,曼森不會多心吧?
蔡鵬飛笑了笑,若無其事地說:“尼克,你再說說姓滕的在阿富汗的商業計劃,他打算來阿富汗做什麼行當?”
張尼克明顯感覺到蔡鵬飛對自己的語氣不如先前那般兇狠,心裏暗暗鬆了口氣。說:“滕總這方麵和我講明白了。他說阿富汗的局勢幾年後會慢慢明朗起來,政府軍幹不過塔塔的,等新政府執掌了天下,阿富汗各大城市的重建將會是一大筆好買賣。他來阿富汗就是為了提早布局、建立各種社會關係的。他打算從房地產業務開始介入,等時機成熟便投資阿富汗的基礎設施建設……”
蔡鵬飛細細品味這番話,這種投資布局比較符合北京那邊大公司的風格。難道,姓滕的真是北京金利集團下邊的徒子徒孫?
阿爾法無聲地駛入一條長長的林蔭公路,兩邊綠樹紅花掠過車窗。蔡鵬飛默默地望著窗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