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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之前,漫山漫野足跡盡被大雪遮蓋。大雪之後,天上飄著小雪,地上兩行腳印,一行為人,一行為狗,顯得特別清晰。


    張?jiān)瘛⑸圮娨宦纷废聛恚瑥堅(jiān)裨俪齑騼蓸專芸炀偷玫搅粟w軍的迴應(yīng)。


    聽見前頭一聲槍響,張?jiān)衲樕项D時(shí)露出了笑模樣,樂的像個(gè)一米五的大人。


    邵軍神色古怪地看了張?jiān)褚谎郏恢缽堅(jiān)窈挖w軍隻是異姓兄弟,但他很羨慕這種兄弟之情。


    “兄弟!兄弟!”走出四百多米,張?jiān)窨匆娳w軍帶著黑虎站在一棵棹樹前,便手舞足蹈地奔向趙軍。


    看到張?jiān)竦囊凰查g,趙軍也笑了。等張?jiān)衽艿剿皶r(shí),趙軍剛想問張?jiān)穹讲排艿侥难Y去了,卻見不遠(yuǎn)處還有一人向這邊走來。


    “大哥。”趙軍把住張?jiān)窀觳玻瑔柕溃骸澳鞘钦l呀?”


    “兄弟。”張?jiān)裥Φ溃骸八忝畈欢啵憬汹w軍,他叫邵軍。”


    “姓邵啊!”趙軍一聽,第一反應(yīng)是這個(gè)姓不常見。緊接著趙軍就想到了,橋頭村的那位傳奇老把頭邵禿爪子。


    這時(shí)邵軍走近,他衝趙軍笑著點(diǎn)了一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唿。


    看邵軍沒說話,趙軍也就沒吭聲,隻按著邵軍的方式迴應(yīng)了一下。


    “兄弟!”張?jiān)褚话炎鹱约罕车目娑底樱瑔栚w軍道:“你餓了吧?大哥攏火,咱倆烤幹糧吃吧。”


    “幹糧……”一旁的邵軍聞言,立馬湊了過來,兩眼冒光地看著張?jiān)竦目娑底印?br />

    二十分鍾後,三人把撿過來的幹樹枝抖落一下,抖落掉樹枝上掛的雪,然後架起使樺樹皮點(diǎn)火。


    樹枝剛點(diǎn)燃時(shí),冒著白煙,這時(shí)候不能著急烤包子,得將樹枝燒出紅火才行。


    張?jiān)駨亩底友Y拿出一個(gè)個(gè)包子擺在雪地上,而趙軍則從兜裏拿出平底小鍋,將其架到火上,然後往裏添了兩把雪,就等著化水喝了。


    從邵軍與趙軍見麵,點(diǎn)頭打過招唿後,他就沒再和趙軍、張?jiān)裾f話。


    能看得出來,這小子話不多,屬於沉默寡言那一類型的。


    隻不過他此時(shí)想蹭飯,這就免不了得跟趙軍和張?jiān)裉紫陆酢?br />

    “那個(gè)……”邵軍先開口,在吸引了趙軍的注意力後,才問道:“你貴姓啊?”


    “免貴姓趙。”趙軍答道:“我叫趙軍。”


    “啊……”聽趙軍這麼一說,邵軍明白了,他指著張?jiān)瘢χ鴮w軍說:“這個(gè)哥剛才個(gè)上頭喊趙軍,我還尋思是喊我呢。”


    “哈哈哈……”趙軍、張?jiān)颀R聲發(fā)笑,邵軍也笑了笑,然後又問二人道:“我看你們背槍上山,是打圍來啦?”


    “嗯吶。”趙軍點(diǎn)頭,應(yīng)道:“今天尋思來圈下蹤,明天好領(lǐng)狗上山,誰成想下大雪了,這明天也來不了了。”


    一般下大雪後的第二天,麅子、野豬什麼的都不起窩,頂多能看見點(diǎn)兒黃皮子腳印。要等到第三天,才能進(jìn)山來打圍。


    聽趙軍之言,邵軍似乎很是詫異,問道:“那咋明天來不了呢?”


    趙軍一怔,與張?jiān)駥σ曇谎郏会釂柹圮娬f:“你……”


    趙軍一開口,感覺有些不對,但想了想,他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問了出來。


    趙軍:“你跑山多長時(shí)間了?”


    趙軍這麼一問,邵軍瞬間就樂了,他道:“我今天第一天才跑山,尋思上山溜達(dá)、溜達(dá),看著啥,就打點(diǎn)兒啥。”


    “果然!”趙軍猜的沒錯(cuò),這邵軍果然是個(gè)新手。但看邵軍身旁那棵插在雪地裏的79大蓋兒,趙軍還猜出這小子的真實(shí)身份。


    畢竟這年頭,79大蓋兒比半自動還稀有。能背著這槍上山,此人還姓邵,那必然是邵禿爪子的後人。


    “那個(gè)……邵軍吶。”今天才認(rèn)識,雙方也不太熟,所以張?jiān)癫荒芨圮姺Q兄道弟,他叫了一聲邵軍名字,然後問道:“你上山來,你家裏知道麼?”


    “那能讓他們知道麼?”邵軍道:“要知道了,我還能出來麼?”


    邵軍此言一出,趙軍、張?jiān)裼謱σ曇谎郏w軍問道:“我瞅你好像沒有我大呀,我二十一了,你多大了?”


    “我比你小。”邵軍道:“我才十八。”


    十八,不但比趙軍小,比李寶玉還小一歲呢。


    聽這邵軍一番話,讓趙軍想起了去年自己偷摸上山,迴家以後的遭遇。


    隻不過他們畢竟不熟,趙軍不能啥的說。


    就這樣,三人圍火堆坐著,一邊等著包子熟,一邊嘮著閑嗑。


    等三人吃飽喝足,風(fēng)雪也都停了,隻是還陰著天。


    趙軍拔出插在雪地上的半自動步槍,往肩膀一挎,對張?jiān)窈蜕圮姷溃骸白甙桑坜捜ァ!?br />

    “走。”張?jiān)褚矐?yīng)了一聲。


    “往哪邊走啊?”邵軍弱弱地問了一句,引來了趙軍、張?jiān)竦淖⒁暋?br />

    剛才吃烤包子的時(shí)候,仨人嘮嗑,趙軍、張?jiān)竦弥@邵軍家也在橋頭村,跟黃貴他們還都認(rèn)識。而那位邵禿爪子,正是邵軍他太爺。


    但讓趙軍沒想到的是,這邵軍不光偷摸上山,而且還走迷路了。要不是碰到張?jiān)瘢裉炜赡芏嫁挷蝗パ剑?br />

    “跟我走吧。”趙軍一擺手,背槍帶著黑虎在前開路,邵軍居中,張?jiān)褡钺帷?br />

    一行三人往下坡走的途中,順著向西北的崗岔子往下。這時(shí),邵軍忍不住道:“趙哥,你這麼走對麼?”


    “你就跟我走吧。”趙軍甩過去一句話,帶著邵軍往下走了百十來米,繼續(xù)掏山而行。


    又走出三四百米,趙軍就聽身後的邵軍問道:“趙哥,咱是不是走反了?”


    這時(shí),趙軍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邵軍,問道:“你是不是拉不開山吶?”


    “啊?”邵軍一愣,隨即問道:“我沒覺著呀?”


    趙軍嘴角扯了扯,又問:“你說實(shí)話,你碰著我大哥的時(shí)候,你是不是走抹搭山兒了?”


    “啊……”這迴邵軍不反駁了,他尷尬地笑了一下,才說道:“也沒抹搭山,那不是下大雪了麼?給我?guī)置懊蓛毫恕!?br />

    “你可拉倒吧。”趙軍衝邵軍一揚(yáng)下巴,說道:“你要信我的,你以後可別自己上山了。”


    ……


    下午兩點(diǎn)剛過,趙軍就帶著張?jiān)窈蜕圮娹挼搅藰蝾^村。


    一進(jìn)村子,邵軍就邀請二人去他家裏做客。這小子話雖少,但心裏明白事兒。他知道今天張?jiān)駧土俗约海菦]有張?jiān)瘢圮姏]準(zhǔn)出不來呢。


    “我們不去了。”趙軍道:“這下大雪給我拍山裏了,黃老哥跟老嫂還得惦記呢。”


    聽趙軍此言,邵軍並未強(qiáng)求,簡單又說幾句話,三人便分道揚(yáng)鑣。


    等趙軍和張?jiān)褶挼近S貴家的時(shí)候,解臣和黃貴都已經(jīng)迴來了。此時(shí)他倆跟宋蘭、國富、民強(qiáng)在屋裏急的亂轉(zhuǎn),他們都怕趙軍和張?jiān)裨谏窖Y出事。


    現(xiàn)在看到二人迴來,黃貴這才安心。在詢問了趙軍、張?jiān)翊诵性庥鲠幔S貴不禁歎了一口氣,並有些擔(dān)憂地說道:“邵軍那小子,太不讓人省心了,他要有點(diǎn)啥事兒,他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啊?”趙軍驚訝地問道:“這麼邪乎吶?”


    “那你尋思啥呢?”黃貴說:“他家四輩兒單傳,他爸、他媽、他爺,加他太爺,全指著他傳宗接代呢。你說說他要有啥事兒,家老人活不了?”


    “啊,哈哈。”趙軍聞言一笑,道:“那他這迴家,不得挨削。”


    讓趙軍沒想到的是,黃貴竟然微微搖頭,道:“那倒不能。”


    “啥?”趙軍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去年自己和寶玉偷摸上山打圍,因?yàn)檫@個(gè)挨了趙有財(cái)兩頓捶呢。這邵軍比去年的自己相差甚遠(yuǎn),這樣的雛兒上山,迴家還能不挨揍,這讓趙軍感覺很不平衡。


    ……


    晚上,宋蘭炒麅子肉、酸菜嗆湯,煮了一鍋熱湯麵。陰天下雪吃這個(gè),不但身體暖和,感覺也暖和。


    吃完了麵,趙軍早早就迴屋睡下。今晚趙軍夢到家裏,夢到了王美蘭、趙有財(cái),兩個(gè)妹妹和馬玲。


    而此時(shí),在永安屯趙軍家裏,王美蘭也做了一個(gè)夢。


    她夢到了自己小時(shí)候,大概五六歲左右,她爹王大財(cái)主出去賣馬掙了錢,迴來的時(shí)候給她買了一頭小毛驢。


    看到小毛驢的第一眼,王美蘭的第一念頭就是:“這迴可下是能殺驢了!”


    想到此處,小美蘭的大眼睛笑彎成了月牙。


    夢境斷斷續(xù)續(xù),王美蘭恍忽間進(jìn)入了下一個(gè)場景。那是在她家老宅西屋,在炕琴旁邊有兩個(gè)花曲柳的箱子。


    花曲柳是水曲柳長到了一定年份,樹幹上滿是木疙瘩。待木匠把那木疙瘩破開以後,這些就都成了絢麗的花紋。


    王大財(cái)主打開一個(gè)花曲柳箱子,從中拿出一個(gè)一把擼的布口袋。王大財(cái)主將口袋打開,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以後,瞬間晃花了小美蘭的眼。


    一個(gè)個(gè)大金鎦子!


    各式各樣!


    這就是夢!


    咋可能一口袋沒有項(xiàng)鏈、手鐲啥的,全是金鎦子。


    王大財(cái)主望著那快把臉貼到金鎦子上的小美蘭,慈愛地對她說道:“大閨女,這些爹都給留著,等你出門子的時(shí)候,爹拿這給你壓箱子。”


    小美蘭聞言,大眼睛都笑沒了。


    夢裏再次轉(zhuǎn)換場景。


    一天夜裏,外麵傳來槍聲,驚醒了小美蘭。


    “閨女別出聲!”王大財(cái)主低喝一聲,而財(cái)主婆,也就是王美蘭她媽,雙手?jǐn)r住王美蘭,將其抱在懷裏。


    那時(shí)候的窗戶,是從下往上、由裏往外推的,窗戶框上湖著紙。


    按理說黑天的時(shí)候,隔著窗戶紙頂多能看到外頭有人影。


    但是在夢裏,小美蘭看見一幫胡子闖進(jìn)了她家,這些胡子沒往屋裏闖,而是先牽走了圈裏的小毛驢。


    “嗚嗚……”小美蘭掙紮著,想要破窗而出,但卻被財(cái)主婆死死抱住。


    可這時(shí),小美蘭又看到那幫胡子竟然拉走了她家的柴火垛。


    在之前那個(gè)場景中,小美蘭並沒看到王大財(cái)主藏金鎦子。但在這一刻,冥冥之中小美蘭忽然接收到一個(gè)信息,就是她爹給她當(dāng)嫁妝的那一口袋金鎦子,全都藏在柴火垛裏。


    “我跟你們拚了!”小美蘭連掄胳膊帶蹬腿,誓要與那幫賊人決一死戰(zhàn)。


    與此同時(shí),趙軍家東屋炕上躺著睡覺的趙有財(cái),熟睡的他,胸口上重重挨了一圈。


    “啥……”趙有財(cái)瞬間驚醒,可這時(shí)他腿上又挨了一腳,緊接著腦門又挨了一巴掌。


    趙有財(cái)慌忙起身,伸手將燈一拉。


    隨著電燈亮起,趙有財(cái)看見自己身旁的王美蘭,此時(shí)正掄拳抬腳,好像是在夢裏跟誰打起來了。


    趙有財(cái)又仔細(xì)看,卻發(fā)現(xiàn)王美蘭一臉痛苦,腦門上全是汗!


    “啪!”


    趙有財(cái)胳膊上又挨了一巴掌。


    趙有財(cái)?shù)故遣桓杏X疼,他此時(shí)更想知道王美蘭夢到了什麼。


    可就在這時(shí),王美蘭嘴唇一動,低聲喚道:“驢……驢……”


    趙有財(cái):“……”


    “這娘們。”趙有財(cái)苦笑道:“想驢都想瘋了。”


    緊接著,又聽王美蘭喊道:“金鎦子還我!”


    “嗯?”趙有財(cái)聞言一愣,連忙去摸自己手上的金鎦子。


    摸著帶有一絲涼意的金鎦子,趙有財(cái)漸漸平靜下來,他給王美蘭掖好被子,自己才關(guān)燈躺下。


    第二天一早,王美蘭早早就醒了,她穿好衣服起來插狗食。


    今天的王美蘭,似乎有些消沉。


    有些人做夢,可能第二天早起來就忘了自己夢的啥了。還有一些夢醒之後,夢裏的情緒會被代入到現(xiàn)實(shí)裏。


    還差十分鍾五點(diǎn)時(shí),趙有財(cái)也起床了,他披著薄棉襖從裏屋出來。


    趙有財(cái)看看那在插狗食的王美蘭,隻見她拿著勺子,機(jī)械地?cái)囍佈Y的狗食,趙有財(cái)忙過來詢問:“蘭吶,你咋的了?”


    “沒咋的!”王美蘭故作輕鬆地?fù)u搖頭,但她想了想,還是把昨天晚上的夢告訴給了趙有財(cái)。


    當(dāng)趙有財(cái)聽說,王美蘭在夢裏使一頓王八拳,把胡子搶走的東西都奪了迴來,他不禁暗挑大拇指,滴咕道:“你這娘們兒啊,舍命不舍財(cái)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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