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頗有些驚奇地看著裴昭明,隻得感歎業火害人不淺,直接將如此開朗的裴昭明壓抑住整整千年,時至今日才得以重現。
“驚鴻豔影,秀色可餐……老裴這嘴花得,換做哪個姑娘家的聽後不喜笑顏開,隻是怎麼不見得他如此誇過張雪來著……”
作為被誇讚的主角白柯自然沒有理會許仙的喃喃自語,隻是原本清冷的麵容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喜色。
“方才招待不周,是我龍族禮數周全不到位,隻是此番畢竟乃我龍族地界,客人若是如此莽撞,多少有些折煞主人的顏麵不是?”
白柯的語氣一如她的容貌那般清冷,不卑不亢之間,盡顯主人家本色。
恰在這時,被裴昭明與許仙共同護持在身後的白素貞卻是站了出來。
她朝著白柯先是躬身一禮道:“夢師在上,學生這廂有禮了,不知夢師可還記得素貞否?”
看著突然出現的白素貞,白柯眉頭微蹙,隻不過轉瞬之間便又浮現出一抹驚異之色:“嗯?白榆家的那個小娃娃?”
“你不是流落天乾怎麼今日會突然現身於此?”白柯原本欲要問清始末,隻是突然想起那道“乾位破,聖臨兆”的卦象,便是在心中浮想聯翩。
隻是白素貞不疑有他,轉而將白湛青與墨池降臨天乾,並抓走行塵一事娓娓道來,最後補充道:“事從緊急,還請夢師見諒,海龍王陛下見諒!”
然而敖澤依舊虎視眈眈地看著三人,轉頭目光看向白柯,其眼神不言而喻。
“傳令墨池,問清情況,至於素貞確實是星妃白榆之女,以前在我啟蒙學堂坐下聽講,隻是這二人……”
白柯拋開心中疑慮,倒是沒有偏頗地為白素貞說話,然而在涉及到裴昭明之際,卻是停頓一下。
白素貞聽後便接過話頭道:“此乃學生官人許仙,也是為我兒貿然越界而來。”
說著她指向裴昭明,頗有些尷尬道:“這位乃是……乃是。”
一時間,白素貞也不知要如何正式介紹裴昭明,說是為友出頭,顯然不夠分量,會被白柯誤以為有心之人。
好在裴昭明灑然一笑,衝著白柯拱手道:“在下裴昭明,忝為許仙族弟,又是我那大侄子的師兄,雖說輩分跨度有點大,但是交情卻是實打實地親近!”
“族弟兼師兄,倒還真是親近之人!”白柯聞言自然沒辦法從中判斷出三人的關係,隻得就這臺階往下走。
突然,白柯目露一抹驚異之色,訝然道:“等等,官人?素貞你竟然私定終身?那方才所言淨孽臺中的兒子便是……”
“正是我與官人的親生子!”
此話一出,白柯眼神之中浮起一抹慍怒,轉瞬之間便又恢複如初,隻是臉色愈發清冷。
“如此說來,你這一身血脈已是不純!”說到此處,白柯的語氣不免重上幾分:“是白湛青有所保留,沒與你說祖地之事嗎?”
此話一出,白素貞欲出言辯駁,卻不料裴昭明插過話來:“這事也不能怪我大嫂,事情不得分先來後到,二人恩愛在前,這祖地出事在後,你說是不?”
“嗯?白湛青居然還把這事廣而告之?”白柯此刻清冷的麵容寒霜遍布,眼神之中陡生殺意。
而裴昭明卻是衝著許仙狡黠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說著:你看裴爺算得準不準!
恰在這時,先前傳令的部將帶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來,而那身材魁梧之人正是擄走行塵的元兇,驪龍墨池。
許是事先有所透露,故而墨池禮畢之後便將事情事無巨細地說出,臨了還不忘補充一句:“此子在前些時候,末將便已送如淨捏臺中!”
好嘛!這會真相大白了!白柯也沒含糊,直接下令敖原入淨孽臺中將行塵放出。
不多時,便看到敖原帶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緩緩從淨孽臺的門戶走出。
白素貞被封印多年,這是她與行塵的首次相見。
她眸光驟凝,一眼便認出,那正是她魂牽夢縈的兒子。
剎那間,白素貞眼眶泛紅,淚水奪眶而出,似離弦之箭般不顧一切地衝上前去。
原本氣息萎靡的行塵還隻是兩眼無神地隨著敖原的腳步亦步亦趨,然而當他的目光掃向白素貞之際,一切都仿佛陷入靜止。
行塵不自覺的哽咽聲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腳步踉蹌之下甚至都無法維持住身形。
隻見白光一閃,白素貞瞬間便接住行塵那瘦小的身軀。
白素貞雙手微微顫抖,輕輕撫摸著兒子的臉龐,仿佛要將兒子的每一處輪廓,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千年的光陰對於一個修行之人來說不長不短,甚至一些大乘大能一個閉關怕就不下百年光陰。
然而對於一個骨肉分離的母親來講,千年時光的每一日都猶如度日如年。
即便之前白素貞把那枚龍蛋安置得極好,但世事難料,分隔兩地的她如何不思念素未謀麵的他。
白素貞泣不成聲,話語裏滿是自責與心疼:“孩子,讓你受苦了,娘來晚了。”
這一聲“來晚了”說得不僅僅是這一次,更有那千年未盡的人母本分。
行塵靠在白素貞懷中,淚水如決堤之水,怎麼也止不住:“娘,不晚,真的不晚!那一次我就見過您了。”
周遭的空氣,仿若也被這濃稠得化不開的親情所觸動,變得柔和而溫暖。
許仙見狀,也快步上前,一家三口緊緊依偎在一起。
這一刻,所有的危險與爭鬥皆被拋到九霄雲外,唯有團聚的喜悅與幸福,如春日暖陽,彌漫在四周。
過了許久,這一家三口似乎意識到此處並非宣泄情感的合適之地,於是漸漸收住了聲音。
這個時候,裴昭明帶著一絲調笑的語氣過來打了聲招唿:“我說小師弟,還認得你師兄我不?”
行塵拭了一下淚眼,尋聲看去,釋然一笑,雙手合十道:““修能”師兄,師弟這廂有禮!了”
字裏行間“修能”二字咬字極重。
“看來師弟是認出我來,不過沒關係,做不成師兄弟,你就隻能矮我一輩,叫聲叔叔來聽聽!”
裴昭明也看出眼前的行塵應該早已看破自己的身份。
結合他方才說見過白素貞之言,想來在上次大雲光明寺之戰的時候便已堪破自己身份了吧。
“叔叔?”行塵狐疑地看著裴昭明,卻不料白素貞笑臉盈盈地向他解釋著裴昭明的身份。
“還真是叔侄,憑空矮上一輩,要不這會咱稱兄道弟還來得及嗎?”行塵俏皮地朝裴昭明眨了下眼。
“哈哈哈哈哈!”
裴昭明聞言開懷大笑,“你這小子還真是隨了你父順桿爬的本事!”
就在這其樂融融之際,看著這一切的白柯卻是傳過聲來:“既然素貞你一家團聚了,是否就此離開玄冥海眼,畢竟此乃咱們龍族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