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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越。


    公主府。


    蒲鳴龍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出門了,融州戰(zhàn)役失利後,他在百越的威望受損十分嚴重。


    尤其是麾下的沐劍亭。


    之前吹噓了許久“百越第一名將”。


    結果一場戰(zhàn)役下來,被百越文武百官譏嘲為百越第一吹瘠薄。


    反而是一直處於弱勢的三皇子,因為危難之際,不顧個人顏麵,向秦牧野求情,風評一波逆轉,直接具備了“仁君之姿”,名聲直追去世之前的太子。


    “天殺的秦牧野!”


    蒲鳴龍忍不住罵了一句,他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遇到秦牧野,真的是頂天的晦氣。


    若是沒有這個逆天的狗東西,以自己的布局,再不濟也能混成一方諸侯。


    運氣好了。


    甚至能把妖皇殿和乾國全都算計崩盤,然後自己入主中原。


    結果現(xiàn)在,不僅要龜縮在百越,還被神棍雇的憨狐貍給鉗製住了。


    準備了這麼久的融州戰(zhàn)役,結果被秦牧野的狗打得跟狗一樣。


    這誰頂?shù)米。?br />

    神使血脈是強不假。


    但這狗東西的強,跟神使血脈完全不搭邊啊!


    這對父子真的逆天了,秦開疆突破戰(zhàn)神全靠兌現(xiàn)天賦,神使血脈移植隻算錦上添花。


    到了秦牧野這裏,各種令人費解的離譜手段。


    兩年前在嶺南,一群人被自己一個行走打得哭爹喊娘。


    兩年後的今天,他娘的按著自己捶!


    根本不能想。


    想了就氣得睡不著。


    現(xiàn)在,不管自己在百越的勢力還是整個百越,都陷入了極度低迷的狀態(tài)。


    一波巷戰(zhàn),直接給百越將士打得噩夢纏身,哪怕皇帝下令封鎖消息,對機械狼的恐懼,也猶如瘟疫一般蔓延到了全國。


    讓本就因為經(jīng)濟製裁有些萎靡的士氣雪上加霜。


    想要恢複士氣,恐怕要付出一波極端的努力。


    丁玉忍不住道:“龍哥,我們要不要……”


    她做了一個割喉的手勢。


    蒲鳴龍問道:“殺誰?三皇子麼?”


    丁玉點頭:“再任他發(fā)展,可能真把太子殘黨全都收攏了!”


    “那就讓他收攏吧!”


    “龍哥!”


    丁玉有點急了,太子的死,她貢獻了不少力量,開弓沒有迴頭箭,她不坐上皇位,就隻有死路一條。


    蒲鳴龍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fā):“不急!三皇子在百越聲望高不高,對他爭奪皇位沒有任何幫助。”


    丁玉愣了一下:“為什麼?”


    蒲鳴龍笑了笑:“因為百越現(xiàn)在麵臨的,是滅國危機!你父皇手中唯一的底牌,就是我的大聖廟,融州之戰(zhàn)我們看似輸了,但在百越境內(nèi),我們會一直贏!”


    丁玉頓時恍然。


    自從白玉璣在南梧城掌權,對百越的打壓就沒有斷過。


    曾經(jīng)的百越,可是西南諸國的小霸王,完全具備看誰不順眼就揍誰的能力。


    而且身負中原正統(tǒng)傳承,文化上也是碾壓。


    可再直的腰桿子,也抵不過豬隊友的背刺。


    那些蕞爾小國,居然真的因為乾國給的蠅頭小利,各種配合打壓百越。


    雖說家底不算薄,還能扛幾年,但民間的悲觀情緒已經(jīng)十分嚴重了。


    一次融州戰(zhàn)役,更是讓民心搖搖欲墜。


    說滅國,真不是危言聳聽。


    如此看來,父皇他好像隻有一個選擇了。


    百越。


    必落在自己手中。


    區(qū)別隻是士氣高低而已。


    隻是……


    丁玉有些糾結:“龍哥,乾國真的會垮麼?”


    “會垮的!”


    蒲鳴龍神色冷峻:“秦開疆什麼表現(xiàn)你也看到了,他跟小皇帝絕對不像表麵那麼和諧,跟秦牧野的關係也勢同水火。長此以往,乾國沒有不亂的道理。”


    丁玉眼底閃過一絲厲芒:“要不咱們直接把留影石曝出去,這可是賣國求榮,小皇帝威嚴一受損,帝姬黨肯定坐不住……”


    “別太小看李星羅的定力!”


    蒲鳴龍煩躁地擺了擺手:“而且乾國最強的戰(zhàn)力,一定是秦開疆和太祖法身,隻有讓他們內(nèi)耗,乾國才真有可能垮。”


    “可他們真會內(nèi)耗麼?”


    丁玉有些擔憂。


    蒲鳴龍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一下:“相信李知玄!”


    丁玉:“……”


    她隱隱覺得,蒲鳴龍對李知玄的信任,甚至遠超沐劍亭。


    這是什麼含金量?


    她抿了抿嘴:“我們是不是該催化一下這個過程?”


    蒲鳴龍擺手:“無所謂,老妖皇會出手,合作這麼久,總得讓他出一些力吧?”


    丁玉又問:“那我們現(xiàn)在做什麼?”


    “現(xiàn)在?”


    蒲鳴龍忽得攬住了她的後腦勺,把她腦袋壓了下去:“最近諸事不順,我的火氣很大!”


    ……


    融州戰(zhàn)役,就像是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


    開打之前,雙方都格外關注。


    打起來時,偷偷八卦的人也一點不少。


    結束之後,所有人都緘默不語,閉口不談,好像根本沒有這麼迴事。


    交戰(zhàn)雙方,包括圍觀的路人,都默契地選擇了閉嘴,誰都不願提起這段曾經(jīng)。


    唯一有影響的。


    或許就是淩霄道長在朝堂地位飆升,就因為人家誇下海口,甚至立下了軍令狀,說兩年之內(nèi)就能複刻融州戰(zhàn)役出現(xiàn)的機械狼,若是完不成,提頭來見。


    人家都要提頭了。


    那就隻能尊重人家了。


    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任何人,可以以任何理由再動搖淩霄道長的地位。


    因為他們都知道……


    時代變了!


    誰都清楚,一堆毫無感情的巷戰(zhàn)機器,對以後的戰(zhàn)爭意味著什麼。


    以往的戰(zhàn)爭向來都是攻城戰(zhàn)為主,隻要城門破了,基本上可以宣告一場戰(zhàn)役的結束,巷戰(zhàn)就是絞肉,付出的代價過於大,還不如投降。


    可現(xiàn)在。


    變了!


    全變了!


    而淩霄道長,就是主導這一切的神人,值得李知玄哄著他來。


    好在淩霄道長不是奸佞。


    隻是嘴臭。


    參加朝會的時候,看誰不順眼直接噴,雖說把朝堂搞得有些烏煙瘴氣,但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因為淩霄道長從不結黨營私,也不假公濟私。


    就純噴人。


    至於噴誰,純看個人心情。


    有時候噴行事古板的元帥。


    有時候噴進獻讒言的弄臣。


    沒有政治立場,全是情緒輸出。


    隻能說……


    皇帝還是太寵他了,不管什麼情況都是哄著來。


    搞得不少人都窩了一肚子火,默默祈禱機械狼兩年之內(nèi)不能複刻,到時候整死這個臭道士。


    據(jù)說就連秦開疆,背地裏也罵了不少次。


    馬車停在了鎮(zhèn)南府。


    “老爺,到了!”


    馬夫小聲說道。


    “嗯!”


    秦開疆應了一聲,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這幾個月,他過得很不爽。


    雖說除了秦牧野那逆子頂著淩霄道長的馬甲,在朝堂經(jīng)常罵自己外,並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發(fā)生。


    就連李知玄,也恢複了之前賢君的模樣,沒有再以任何方式為難他。


    好像上次在雍慶宮君臣翁婿發(fā)生的衝突根本不存在般。


    但他還是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在逐漸惡化。


    可究竟什麼在惡化,他也看不出來。


    他在安南無所不能。


    在京都卻沒有發(fā)展多少耳目。


    除了聽說年輕官員群體中興起了一股“花船政治”的風潮外,並沒有聽說別的什麼。


    花船政治,就是不管年輕官員,或者年輕妖官,想要在朝堂上有好的發(fā)展,就必須去內(nèi)河的花船上拜碼頭。


    這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


    有時候得去找一下沈悝,讓他好好約束一下自己小兒子。


    至於現(xiàn)在……


    先迴家吧!


    家裏至少還有一個備孕瘋魔的妹妹,還有一個被索取無度、失業(yè)在家的妹夫。


    每天聽他們吵架,也算是為數(shù)不多的樂趣了。


    大步踏入鎮(zhèn)南府。


    秦開疆立刻皺起了眉頭。


    不對!


    氣氛不太對。


    現(xiàn)在是早飯的時間,往日的這個時候,秦延瑛肯定在抱怨陳隧昨晚不夠猛,讓他飯前多吃一點補身體的藥品。


    但現(xiàn)在……


    沒有吵架。


    反而有人正哭哭啼啼的。


    快步走到正廳,發(fā)現(xiàn)陳隧正尷尬地坐在一旁。


    秦延瑛則是攬著哭哭啼啼的秦明心,不停安慰著什麼。


    “哥?你迴來了!”


    “爹!”


    秦明心見到秦開疆,趕緊抹掉眼角的淚痕。


    秦開疆麵色僵了一下,隨後板著臉坐在了主位上:“你怎麼跑出宮了?”


    “你這是什麼語氣?”


    秦延瑛依舊是那麼暴躁:“明心在宮裏受了委屈,還不能迴娘家了?”


    秦開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如今的秦明心可是皇後,而且已經(jīng)誕下了小太子,在宮裏能受什麼委屈?


    他忍不住問道:“發(fā)生什麼事情了?”


    秦明心有些慌:“姑姑,別說……”


    “有啥不能說的!”


    秦延瑛罵罵咧咧,直接把所有話都抖出來了:“陛下就跟吃春藥長大的一樣,明心才剛出月子多久,昨晚就被他強行要求同房,不知道從哪個豔情畫本裏學的招數(shù),全都給明心用上了,這他娘的哪個人能頂?shù)米。?br />

    這可是正妻,這可是皇後!


    怎麼待遇還不如窯子裏的紅倌人?


    你這個當嶽父的,找個機會得教訓一下女婿啊!”


    秦明心有些慌了神:“姑姑,別說了……”


    秦開疆:“???”


    他麵頰微微抽動。


    雖說修煉之人身體恢複得快。


    可誰都知道生孩子傷元氣,剛出月子就……


    宮裏都說皇帝皇後感情甚篤,成婚之後寵愛無度,皇帝甚至都沒有怎麼納妃,在皇後懷孕期間,甚至進入了禁欲的狀態(tài),就連管皇帝房事的太監(jiān),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可獨寵,也不是這個獨寵法啊!


    怒意微微泄漏。


    在場眾人都嚇得不輕。


    秦明心趕緊說道:“爹!玄哥也是念我念的心切,隻是等得時間太久,所以才失了分寸,我迴去說說他便是,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你迴去說說便是?”


    “嗯……”


    “那你昨晚為何不說?”


    “……”


    秦明心迴想起李知玄昨晚野獸一般的模樣,不由陷入了沉默。


    其實她說了。


    但李知玄的迴應隻有“你怎麼那麼不懂情趣?若非宗人府要求,我一個妃子都不會納,隻獨寵你一人,難道你這都不知足?”


    說起來,李知玄好像真的挺寵她。


    如果身體沒有那麼痛苦,她也隻會把這個當成情趣。


    並且盡量配合。


    畢竟從一開始,她就想當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後,成為世上地位最高的女子,這是她從小就想做的事情,自然甘願為此付出很多。


    隻是……身體實在難受。


    “我找他去!”


    秦開疆站起身,準備朝外走。


    以前他覺得,自己可以為大乾受很多委屈。


    現(xiàn)在依舊這麼認為。


    可當親人受委屈的時候,這暴脾氣還是有些壓不住。


    尤其是現(xiàn)在這個節(jié)骨眼,任何對秦家人的態(tài)度轉變,都是一種危險的訊號。


    他忽然意識到,之前自己之所以能在神使血脈的影響下守住心境,自己的清修隻占很小一部分。


    大部分的功勞,還是應該歸結到李弘身上。


    弘啊!


    兄弟啊!


    想你了!


    你這兒子太逆天了,再不幫他走上正軌,乾國遲早要毀在他手上。


    我不想當權臣。


    真不想!


    可他是真的想亂搞事!


    偌大一個朝堂都是歌功頌德的人,除了我,好像也沒人敢說真話了。


    “爹!”


    秦明心上前攔住他。


    秦開疆眉頭緊皺:“怎麼?你還攔我?受的罪還不夠?”


    秦明心趕緊搖頭:“爹!我今天不是為這件事情迴來的,昨天我聽玄哥說起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還有重要的事情?”


    秦開疆心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秦明心趕緊點頭:“他說他心裏隻有我,後宮妃子注定不多,讓我不用費心費力,專心帶孩子就行。”


    “然後呢?”


    “然後讓孩子多跟著伯伯姑姑玩……”


    “伯伯姑姑?”


    秦開疆後背有些發(fā)涼,還想問些什麼,卻聽門外響起了馬車的聲音。


    他飛快走出鎮(zhèn)南府。


    發(fā)現(xiàn)秦明玉和秦明日姐弟兩個,正攙扶著小腹微微隆起的尤天嬌下車。


    不僅如此。


    自己其他成年的子女,甚至還有秦明日新婚的妻子也跟了過來。


    秦明日眼睛一亮:“爹!您……”


    秦開疆太陽穴一陣暴跳,直接打斷道:“你們怎麼來京都了?”


    氣勢太兇,嚇得秦明日縮了縮脖子。


    尤天嬌撫了撫肚子,溫柔地埋怨道:“夫君莫要那麼兇,主要是你馬上要添一個兒子,又要添一個孫子,陛下說京都更適合養(yǎng)胎,就讓我們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


    你確定不是驚嚇?


    若隻是養(yǎng)胎,隻讓你和明日夫婦過來才對。


    至於全家都搬到京都?


    秦開疆揉了揉太陽穴:“明日明玉在軍中,可都擔任的有要職,他們的職缺怎麼辦?”


    “職缺已經(jīng)被陛下秘密派過去的將領接管了。”


    尤天嬌也不蠢,能猜出這是什麼意思,她上前一步,溫柔地攥住秦開疆的大手:“夫君!樹大招風!既然決定要交權,不如交得徹底些。


    我的想法是,讓咱們老秦家的人都從一線撤出來,你也找個理由辭去元帥之位。


    陛下需要我們打仗,我們就披掛上陣,陛下不需要,我們就在京都享清福。


    手中什麼全力都沒有,陛下就隻有善待我們。”


    秦開疆眉頭一擰:“安南軍的操練強度,是隨便來個將領就能接管的?長久下去,必定武備廢弛,咱們大乾可遠不是天朝上國,老妖皇沒死,蒲鳴龍也還活著。


    你倒是想著陛下用我們,我們就能隨時披掛上陣。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陛下信不過我們,棄秦家武將不用,大乾又該怎麼辦?”


    “這……”


    尤天嬌陷入了遲疑,從秦開疆的態(tài)度,她隱約感到李知玄這個女婿,好像比她預想中更加棘手。


    她咬了咬牙:“可我們總不能一直攥著權力不放吧?”


    秦開疆沉聲道:“陛下已經(jīng)沉迷在‘大治之世’這四個字裏麵了,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點醒他!”


    尤天嬌慌了:“夫君!這個人誰都可以當,唯獨不能是你,我們……”


    “咻!”


    秦開疆的身形原地消失。


    尤天嬌麵色頓時變得煞白,甚至有些站立不穩(wěn)。


    秦明玉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娘!”


    她攥著尤天嬌的手,隻覺得母親的手涼得嚇人,而且一直在發(fā)抖。


    秦明日也感覺有些不妙,卻還是安慰道:“娘!我倒是覺得不必那麼擔憂,咱們?nèi)硕荚诰┒迹餍倪剛剛誕下小太子,陛下不會虧待我們的。”


    “嗯!嗯!”


    尤天嬌點了點頭,旋即看向秦明心。


    秦明心也趕緊扯出一絲笑容:“是啊娘,兄長說的對,陛下十分寵愛小太子,不會有事的。”


    尤天嬌看著她臉上的淚痕,心裏更擔憂了。


    眼見氣氛還沒緩和下來。


    秦明日趕緊扯過新婚妻子的手,看向秦明玉道:“姐!我大婚的時候,兄長說給我準備了一條機械狼當新婚禮物,結果不小心寄錯送到京都了。


    我本來想著讓爹派人給我送過去,咱們好好研究研究,結果正好咱們都來京都了。


    咱們要不現(xiàn)在就去看看?”


    “好啊!”


    秦明玉眼睛一亮,雖說融州戰(zhàn)役他們沒有參加,但安南軍派出的斥候還是到了的。


    那一場煉獄一般的驚天巷戰(zhàn),已經(jīng)在安南軍內(nèi)部討論幾個月了。


    她也很想見見那一場戰(zhàn)役把百越打得一蹶不振的機械狼到底有多強。


    當然。


    主要還是思考對應的戰(zhàn)術。


    畢竟聽說淩霄道長說過,兩年之內(nèi)必能將機械狼複刻出來,估計用不了多久,這玩意兒就能在軍隊裏麵普及。


    到時整個戰(zhàn)術體係都會因為這個東西而改變,故步自封可不行。


    剛好,秦明日的新婚妻子也是軍伍出身,這次來京都,正好過一個眼癮。


    兄長他。


    還是太寵明日了。


    幾個小輩興致盎然,準備進院子找機械狼。


    尤天嬌卻冷不丁地來了一句:“牧野辦事向來妥當,你猜猜他為什麼會錯送到京都?”


    秦明日:“……”


    秦明玉:“……”


    秦明心:“……”


    兄長早就知道我們會來?


    他還是太了解李知玄了!


    ……


    雍慶宮。


    秦開疆等了許久。


    當值的太監(jiān)才匆匆走過來:“秦帥!陛下今日不在雍慶宮。”


    秦開疆麵色微僵:“這才剛剛下早朝沒多久,陛下不在雍慶宮在哪裏?”


    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說道:“豹房!”


    “豹房?”


    秦開疆不由擰起了眉頭,也不管太監(jiān),哼了一聲便直接大踏步離開了。


    他現(xiàn)在心中戾氣盈滿。


    老子全力支持你上皇位,不是覺得皇位非你不可。


    隻是因為覺得李星羅不行,會毀掉老一輩的心血。


    如今的大乾,是我、李銳、沈悝還有先帝嘔心瀝血才締造出來的。


    多少文臣殫精竭慮。


    多少將士馬革裹屍。


    這才有了今天的盛世局麵。


    你要是能治,我受再大的委屈都可以。


    可你要是亂來,奔著把大乾朝垮了整,老子還真不慣著你!


    身形如電。


    劃破虛空。


    隻是一瞬,秦開疆就出現(xiàn)在了豹房的門口。


    他聽覺無比敏銳,根本不用進去,就能聽到裏麵劈裏啪啦的“鞭炮聲”,還有幾個人對話的聲音。


    隻聽李知玄哈哈大笑道:“這靈氣火弩,果然要比弓箭好用!幾個愛卿覺得,若朕上戰(zhàn)場,一息之間能解決幾個敵人?”


    大猿奉承道:“陛下根本不用上戰(zhàn)場,隻需一聲令下,便能讓敵國伏屍百萬。”


    李知玄沒有接腔,顯然對這個迴答並不滿意。


    沈津的聲音隨之傳來:“二廟祝!你說的話就不對,陛下固然可以揮手間解決無數(shù)敵人,但這麼好的箭法不殺幾個敵人豈不可惜?我看啊,陛下一息之間殺二十個不成問題!”


    聽到這話。


    李知玄才放聲大笑:“啊哈哈哈哈!還是沈津懂我,不愧是沈相的兒子,這一雙慧眼深得家傳啊!”


    大猿:“……”


    娘的!


    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本座苦學阿諛奉承一年多,終究還是敵不過這些天賦型選手。


    不是說這些帝王,最喜歡別人誇他們運籌帷幄,翻手為雲(yún)覆手為雨麼?


    娘的!


    這李知玄怎麼就喜歡別人誇他射的準?


    秦開疆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陛下!臣秦開疆求見!”


    “呀!”


    李知玄顯得很驚喜:“是嶽父大人來了,嶽父大人快進!”


    秦開疆深吸了一口氣,大踏步走入了豹房。


    剛進門。


    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地兇獸的屍體,身上傷口都無比猙獰血腥。


    而李知玄手中,正拿著一支刻滿陣紋的黑色金屬管。


    周圍則是簇擁著一堆朝堂新貴。


    包括但不限於大聖廟的廟祝,豪門貴族的公子哥,以及花船政治出身的年輕新貴。


    秦開疆太陽穴突突直跳,卻還是強壓怒火,上前一步道:“陛下剛下早朝,正是政務繁忙的時候,為何沒有在雍慶宮批閱奏折?”


    李知玄笑著擺手:“大乾能臣無數(shù),何須朕事事親為?嶽父大人還是太小看文武百官了!”


    “是啊!”


    沈津笑著接過話茬:“秦帥!陛下日理萬機,自是需要臣子分擔一些無關痛癢的政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陛下來做啊!”


    秦開疆斜睨了一眼李知玄手中的金屬管子:“你說的重要事情,便是試射靈氣火弩?”


    沈津挺起胸膛:“當然!此等國之重器,當然需要陛下親自把關!”


    “啪!”


    一個耳光落下。


    沈津被打得滿嘴是血,頓時露出驚懼暴怒的神情:“秦開疆!你竟敢……”


    話剛說一半,就被迫咽了迴去。


    因為秦開疆的目光實在太過兇戾,隻是看了一眼,就讓他有種被淩遲無數(shù)遍的感覺。


    秦開疆冷哼一聲:“你哪來的勇氣直唿老夫名諱?一個花船龜公,花一些髒錢建了豹房,整日以社稷為名,引誘天子蹉跎時光。


    若非看在汝父的麵子上,你這種奸佞小人,早已被我挫骨揚灰!


    竟然還敢巧言令色?


    下不為例!


    滾蛋!”


    “秦……”


    沈津怒不可遏,可跟秦開疆對視了一眼,頓時腿都軟了。


    他滿臉委屈地看了一眼李知玄,卻見後者沒有任何迴應。


    隻能咬了咬有些鬆動的牙:“滾就滾!”


    說罷。


    帶著花船新貴們,連滾帶爬地離開了豹房。


    李知玄這才笑道:“嶽父大人倒也不必如此憤怒,這火弩的確是國之重器,若不親自把關,朕不放心!”


    秦開疆目光微肅:“陛下!若老臣記得不錯,這火弩已經(jīng)問世半月有餘,陛下也在豹房待了半個月,這麼長時間,關還沒把完麼?”


    “這……”


    “老臣還記得,陛下給淩霄道長配備了數(shù)十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老兵試弩,陛下覺得自己的弩術已經(jīng)淩駕這些老兵之上?”


    “你……”


    李知玄很討厭別人說他弩術不行,可偏偏說這個的人是秦開疆,他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秦開疆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如今雖火弩初成,卻遠遠不及嶺南軍械,每一發(fā)弩彈消耗的都是精純的靈石粉末,距離量產(chǎn)還有很長的距離。


    臣認為,陛下不應借把關國器之名蹉跎時光。


    如今大乾外敵蟄伏,正是勵精圖治,整頓官場,經(jīng)營民生的好時機。


    可陛下卻在豹房待了這麼久……”


    “外患?”


    李知玄哈哈大笑:“誰是外患?蒲鳴龍麼?一些連狗都打不過的手下敗將,也配稱作外患?待淩霄道長複刻出機械狼,給蒲鳴龍一萬個膽子,他敢看我們大乾的城池一眼麼?”


    秦開疆氣得不輕:“那老妖皇呢?”


    李知玄嗤笑一聲:“老妖皇早死了!”


    “死了?”


    秦開疆眼角都開始抽搐了。


    一旁的大猿笑著說道:“是啊秦帥!老妖皇本就年老體衰,跟你大戰(zhàn)一場之後又痛失愛子,前段時間剛剛死在妖皇殿。”


    “放屁!”


    秦開疆怒不可遏:“你當我不知道?老麒杌已經(jīng)吞了小麒杌,壽元修補,修為也更上一層樓……”


    大猿笑著打斷:“這些消息,秦帥是聽誰說的?”


    秦開疆冷哼一聲:“這些都是秦牧野與敖錦告知先帝的!”


    大猿反問:“兩個亂臣賊子而已,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大乾徒耗精力,結果秦帥居然還真信了?”


    李知玄目光也冷了一些:“經(jīng)曆了融州一戰(zhàn),莫非嶽父大人還對那些賊子抱有幻想?”


    秦開疆:“???”


    李知玄冷笑一聲:“嶽父大人,近些年那些別有用心的妖官,也都一個個俯首稱臣,乖乖待在官位上,不敢有絲毫逾距,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妖皇已死?


    你寧願相信麒杌會放棄妖皇尊嚴故意假死。


    也不願相信朕之賢明,早已讓萬族歸心?”


    大猿附和道:“是啊秦帥!陛下之仁德,這天下誰人不知?莫說老妖皇已經(jīng)死了,就算老妖皇還在……啊!”


    他慘叫一聲。


    直接倒飛而去。


    胸口塌陷,哇哇吐血。


    李知玄不由驚怒:“秦開疆!你……”


    秦開疆冷哼一聲:“陛下!你寧願相信妖官進獻讒言,也不相信先帝做出的判斷對麼?你說老妖皇已死,那我問你,老妖皇的屍體在哪?


    老妖皇的妖丹與精血,又被哪個大妖所煉?


    這些大妖,陛下派人找過麼?他們身上可曾有老麒杌的氣息?


    還有!妖皇殿在哪裏,陛下派人去看過麼?”


    李知玄被問得一陣語塞。


    “還陛下之賢明!?”


    秦開疆越說越氣,到最後幹脆直接氣笑:“還請陛下明言,自您登基後,除了一些虛假繁榮,究竟幹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成就,居然敢妄稱賢明之主?”


    李知玄氣得麵容都扭曲了。


    自從登基以來,誰不說自己是萬族歸心的賢明之君。


    怎麼到秦開疆口中,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妖官盡皆臣服,這不算麼?


    先帝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可我隻要一說,你就反駁是妖官在糊弄我!


    你在這硬杠,我有什麼辦法?


    你無敵了!


    這時。


    三廟祝金猊忍不住跳了出來:“秦開疆!你別……”


    秦開疆眼底兇光畢露:“不想死就滾!”


    金猊:“……”


    雖說他已經(jīng)摸到妖皇門檻,在秦開疆麵前,卻還是會從骨髓深處生出畏懼。


    要知道,另外一個摸到妖皇門檻的大猿,現(xiàn)在正跪地上吐血呢!


    一眾妖官麵麵相覷,隨後趕緊扶起大猿快步離開。


    “哎你們……”


    李知玄有些急了,獨自麵對秦開疆,他實在有些慌。


    秦開疆步步緊逼:“陛下!佞臣都走了,你現(xiàn)在能聽老臣好好說話了吧?”


    李知玄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小腿已經(jīng)開始打顫了。


    他想調(diào)動太祖法身,卻發(fā)現(xiàn)太祖法身反應相當遲鈍。


    應當是秦開疆隻有戾氣,沒有殺氣,所以太祖法身自己都不太想動!


    可秦開疆這廝兇惡如斯,怎麼可能沒有殺氣?


    太祖法身出問題了吧!


    他趕緊擠出一絲笑容:“瞧這話說的,朕又不是聽不進逆耳忠言的人,咱們翁婿倆好好聊天便是,嶽父大人何須這般嚴肅?”


    “好好聊天!?”


    秦開疆怒極反笑:“若臣好好聊天,陛下可能聽得進去哪怕一句?”


    他每說一句話,就朝前逼近一步。


    每朝前一步,李知玄就後退一步。


    然後。


    李知玄被階梯絆了一下,直接坐了下去。


    仰望著秦開疆魁梧的身影,他心底的畏懼和憤怒都已經(jīng)被催發(fā)到了極致。


    可怎麼也爆發(fā)不出來。


    正當他不知道秦開疆會幹什麼的時候。


    秦開疆卻將其一把攙了起來,語氣也無比認真肅殺:“陛下!你不能再驕傲自滿了,聽老臣的,把那些佞臣全都殺光,休養(yǎng)生息幾年,盡快肅清外敵!不然,大乾真要毀在陛下手中了啊!”


    李知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


    自從先帝去世。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被人當狗訓的場景了。


    結果現(xiàn)在……


    迴來了!


    都迴來了!


    心中雖然畏懼。


    但怒意很快就占據(jù)了上風。


    他打掉了秦開疆扣在自己小臂上的手,退後了半步背起了手:“怎麼?秦帥已經(jīng)迫不及待拿出長輩姿態(tài),要訓誡與朕了麼?


    朕登基以來兢兢業(yè)業(yè),這才打造出如今盛世,朕降服妖官的時候,秦帥袖手旁觀,朕欲收複融州之時,秦帥糊弄了事,如今大乾無恙,秦帥又成長輩了?”


    秦開疆:“???”


    不是?


    你這混賬!


    自我感覺怎麼這麼良好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他娘的還以為自己降服了妖官?


    氣死了!


    老子要氣死了!


    正當秦開疆氣得快要爆炸的時候。


    忽然聽到屏風後“撲哧”一笑。


    秦開疆麵色一凜:“誰?”


    “我!”


    淩霄道長拿著一支嶄新的靈氣火弩走了出來。


    秦開疆眼角瘋狂抽搐:“你怎麼在這?”


    淩霄道長晃了晃手裏的東西:“我當然是為陛下改良火弩啊,陛下可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射手,沒有他把關怎麼行?


    結果沒想到,居然聽到了秦帥如此招笑的言論。


    若我記得沒錯,當年秦帥是最支持陛下上位的人吧?


    怎地現(xiàn)在到了盛世,秦帥怎麼把陛下貶的一文不值?


    怎麼?


    秦帥……後悔了?”


    李知玄:“!!!”


    秦開疆:“???”


    本來火勢就已經(jīng)有了苗頭。


    這人怎麼直接潑了一瓢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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