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浮屠晃了晃腦袋,指了指有孩子哭聲傳出的草屋,結果硬是說不出一句話。
一旁的典韋也傻了,瞪著虎眼呆呆地看著可憐巴巴的婦人,“你都有孩子了,怎麼還做這種事?”
女人鼻子一酸,眼淚啪嗒落下,“我家男人被官府砍了頭,家裏早就沒糧食了,我吃不飽,孩子沒有奶水,會死的……”
短短一番話,心酸到了極點,陳浮屠登時張口結舌,無語問天。
這什麼世道啊!
“大哥,您需要嗎?我可以再便宜些。”
“老韋,你去。”
陳浮屠使了個眼神,典韋瘋狂地搖頭,“俺不去,俺幹不出這麼畜生的事來。”
再說了,他壯得跟牛一樣,這麼瘦弱的女人可扛不住。
“我讓你進去待一會,給她點錢,你聽不懂嗎?”陳浮屠黑著臉小聲訓斥。
典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而後硬著頭皮跟女人進了草屋。
接下來,陳浮屠帶著幾個護衛前行,沿途陸續又有女人出來詢問是否打樁,陳浮屠覺得又好笑又心酸,索性讓護衛都去,但不許幹別的事,待一會給點錢就出來,若有人犯禁,殺無赦。
侍衛們自不敢越界,就這樣,陳浮屠一個人迴到了村長家,跟嚴青等人提及這件事,嚴青頓時哭得稀裏嘩啦,嗚咽道:“帝王無道,百姓何以安身。”
她素來心善,看不得民間疾苦,可惜北疆再強,此刻也鞭長莫及,她隻盼望著大王盡快威服中原,讓百姓都過上體麵日子,若真有那一天,讓她捐出所有家產她也願意。
“夫人的心意孤感受到了,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這一晚大家的心情都不怎麼好。
翌日上午車隊離開村子,遠遠看到路邊跪了幾個女人,正是昨晚被賞賜過的娘子,她們不敢在人前感恩,隻能早點起來,等著車隊來道謝。
陳浮屠不忍直視,催促車隊加速前行。
三日後,車隊即將到京,百姓的日子依舊不怎麼好,甚至沿途看到了一些屍體無人收斂,似乎出了什麼事。
用柳朧月的說法,京畿百姓過得還湊合,但京畿之外的百姓日子都很貧寒,
主要還是戰爭帶來的影響。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也是轉嫁內部矛盾的利器。
每次征伐耗費錢糧無數,必須有收獲才可以安撫國內上下人心,並且彌補戰爭損耗。
大乾在陳浮屠出京城之後戰敗了無數次,說被打得落花流水一點也不為過,這就導致消耗供應不上,隻能從民間征收苛捐雜稅,這是一種掠奪,
如今的大乾民間處於高壓狀態,加上陳浮屠大肆派遣錦衣衛入大乾民間散布流言,料想不出多久,必會有民間起義,一個鬧不好就是火燒燎原之勢。
嚴青憤恨道:“這樣更好,長痛不如短痛,殺光那些該死的皇室,百姓才有希望活下去!”
對此陳浮屠不置可否,他此行就是為了再添一把火。
“老爺,前方有個小鎮,咱們在那邊休息吧。”
奇文指了指遠處的鎮子。
陳浮屠果斷下令靠上去。
車隊到了小鎮附近才發現情況不對勁,小鎮被官軍封鎖了,問了一下才知道,附近鬧瘟疫。
“難怪沿途看到一些百姓的屍骨。”
陳浮屠有些麻木了,大乾那年邁的昏君把大乾治理成什麼樣,他現在一點都不意外。
老狗如今的心思壓根就不再民間,注意力都集中在皇權過度上,讓朝廷大臣治理民間危機,他們也隻走個過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便是他們的座右銘。
小鎮進不去,隻能去別的地方。
沿途遇到封鎖的村落越來越多,到處死氣沉沉,最終在入夜時倒也找了一個小鎮,
剛下馬,一行人就聽到男人淒厲的哭聲。
人群中有著一個男人滿地打滾,抱著什麼東西哭得撕心裂肺。
陳浮屠幾人好奇地進入人群,才發現是個賣肉的攤位,最可怕的是肉案上擺著一顆女子的頭顱,那張臉很年輕很漂亮,但沒什麼血色,上麵的肉鉤該掛著兩條雪白的臂膀。
柳朧月和嚴青看後花容失色,迅速跑出人群,彎腰在牆角吐得稀裏嘩啦,戈妃也驚得俏臉煞白,神色惶惶,使命拽住了陳浮屠的胳膊。
典韋和奇文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女子,他們是武人,殺人如麻,早已看遍了生死,不覺得惡心。
陳浮屠叫來一個老婆子,給了一些錢財詢問內情。
老婆子拉著人到了一個角落,暗暗道:“您是外地來的客商吧?”
“是的,敢問發生什麼事了。”
“唉,慘啊,太慘了。那書生的媳婦是周家的旁支,周家被誅,她遠離鍾山本以為能活命,結果親王把她抓了,一番玩弄之後令人把她帶迴,割肉分食鄉親父老,不吃就殺,還說周家謀反,作為親王,當食其肉,寢其皮,以震懾天下不臣。那書生聽到消息趕來,看到自家媳婦被分食,就成這個樣子了。”
老婆婆說著,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小肉包,一陣陣的犯惡心。
陳浮屠蹙眉道:“這是哪位親王的封地?”
“信王李通。”
原來是那個混賬玩意兒……
陳浮屠氣笑了。
怪不得能幹出這種荒唐事,是他李通就不奇怪了。
李通算是各大親王中最暴戾的一個,傳說他專門從他二哥康王的土司八部中抓了不少懷孕的婦人帶迴來賞玩,其中細節過於狠毒殘暴,無以言表,反正跟朱元璋的二兒子秦王朱爽一個德行,說句蠢如禽獸也不為過。
原本陳浮屠還想著錦衣衛散布流言能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如今這個信王自己給百姓遞了刀子。
“慘啊,慘——”
老婆子搖著頭離去。
陳浮屠憐憫地看著在地上抱著血肉哭到窒息的書生。
信王就是個變態,若隻為誅連,可以連這書生一起殺了,但他偏不那麼幹,就是玩。
“信王,你若落在孤的手裏,看孤不扒了你的皮!”
陳浮屠恨得牙癢癢。
奇文低語;“聽聞信王在王府豢養了不少門客,還曾將一位臣子的夫人強行納入房中,最後將那女子殺害,屍體藏於袖中宴請眾人,席間酩酊大醉,取出屍骨,當眾削肉做成琵琶,邊哭邊唱,說什麼佳人不在,他後悔了之類的。”
陳浮屠冷道:“老皇帝沒多少時間了,若我沒猜錯,信王此刻已經入京,我們在京城就能見到,我給你一個任務,團戰可以輸,信王必須死。其他的親王可以暫緩,我們走之前,你得給我把那個混賬東西抓起來,這次孤一定要弄死他。”
“您放心,在下必定辦到。”
奇文也對信王深惡痛絕,他之所以不再擔任帝師,其中或多或少也有這些親王的原因。
這些大乾皇室子,除卻太子就沒幾個正常的,深挖起來,一家子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