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底下是道灌溉用的溝渠, 兩個(gè)人滾進(jìn)去，跌在底部鋪墊的積雪上。雪花撲濺，??們還在纏鬥。


    “哧——”


    列車噴氣, 在鋪天蓋地的飛雪間?出沮喪的笛聲。其??車廂的南線警察終於覺察不對，??們持槍示警，沿著列車過道穿行，最?撞開駕駛室的門, 跟潛入駕駛室的北線臥底開始火拚。


    一時(shí)間“嘭嘭嘭”的槍聲密集。


    溝渠裏, 謝枕書仗著體型, 頂住7-006的膝窩，把??雙手反扭, 摁在雪間。隻聽一聲悶響，7-006的前胸緊貼著積雪 , 被謝枕書強(qiáng)製壓在身下, 濺??一脖子的碎雪。


    “噝。”7-006輕微地抽氣，不知是被謝枕書壓的, 還是被雪冰的。


    謝枕書問：“?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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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06鼻梁上的眼鏡滑動(dòng)，掉到??雪間。??就這樣側(cè)過頭，唇角勾動(dòng)，反問：“?在意這個(gè)啊？”


    謝枕書在意。


    洗手間的紙盒裏說7-006隨身攜帶著某樣危險(xiǎn)物品，這消息有八成是假的, 但即`?隻有兩成是??的，如果不確定, 也會(huì)造成聯(lián)盟恐慌。


    “我?guī)е�……�?-006不太樂意告訴??，“?先鬆手。”


    謝枕書沒打算放手，??一手摸向自己的?腰，a20的皮製槍套裏附帶著手銬。誰知??這隻手一離開, 7-006就陡然掙出手腕，y?????一肘。謝枕書側(cè)臉挨打，卻不躲閃，??死死地頂著7-006的膝窩，確保7-006的腿動(dòng)不??，再一把摁住7-006的?腦勺。


    “咚！”


    7-006被摁迴積雪間。


    7-006：“……”


    “喂，”7-006臉埋在雪中，悶聲說，“?銬住我也沒用，我可是臥底裏出??名的硬骨頭。”


    謝枕書銬住7-006，再拽起7-006的?衣領(lǐng)，讓??抬頭。


    這個(gè)自吹自擂的壞家夥，鼻尖凍得泛紅，一雙眼睛形狀鈍圓，瞧著年齡很小，這幅長相跟??狂妄的語氣天差地別。那化開的雪水淌濕????的脖頸，水珠子黏在??白皙的膚，被揉碎??似的，化作亮晶晶的水漬。


    朔風(fēng)狂雪四處摧殘，7-006被這樣晾著，在徹骨寒冷中忍不住顫抖??X?下，說：“?把我拉起來……我們一笑泯恩仇，先迴列車裏，”??凍得牙齒打架，話都要捋不通順??，“不然都得凍死在雪裏……好冷！”


    ??的粗線毛衣不比謝枕書的襯衫馬甲，擋不住風(fēng)，再經(jīng)風(fēng)吹上X?分鍾，整個(gè)人就像杵在雪地裏的稻草人，四肢僵硬，渾身都冰透??。


    可惜謝枕書不冷，??又問一遍：“?帶著???？”


    7-006迴答隨意：“炸藥，我?guī)У恼ㄋ帯５葧?huì)兒列車就炸??，行??吧？”


    謝枕書眸中帶寒，說：“撒謊。”


    這人就是個(gè)騙子，嘴裏沒有一句??話。如果??想炸列車，??就不會(huì)大費(fèi)周折地登上這趟列車，??每句話都是用來搪塞謝枕書的。


    7-006覺得好笑，又覺得好玩，說：“那?說，我?guī)е???東西？”


    謝枕書道：“黑豹的最新武器。”


    7-006說：“行，我?guī)е�黑豹的最新武器。�?br />

    謝枕書不語，表情更冷??。


    7-006說：“怎?樣？我迴答得好嗎？哦，我懂??，?結(jié)束任務(wù)?要向情報(bào)組交份詳細(xì)報(bào)告。?可以這?寫，7-006帶著——”


    謝枕書忍無可忍，道：“閉嘴。”


    7-006偏不如謝枕書的意，說：“那?問個(gè)屁？反??我答???也不信。?……”??眼珠微轉(zhuǎn)，瞟向謝枕書，“是個(gè)好人呢，好人不殺生。”


    謝枕書說：“?該殺。”


    7-006打??個(gè)噴嚏，鼻尖更紅??。??哈著白氣，敷衍道：“?說得對，?說得好，快把我抓迴列車裏行不行？還有，別拽我衣領(lǐng)，毛衣都y??拽變形??，風(fēng)灌進(jìn)來，我……”??話沒說完，又打??個(gè)噴嚏，鼻音濃重，“我??媽凍死??。”


    謝枕書剛才??殺7-006，是因?yàn)??要在包圍中先保證自己的安全，但此刻情況不同，??已經(jīng)占據(jù)??上風(fēng)，再殺7-006就會(huì)失去一手情報(bào)，這對南線聯(lián)盟而言是種損失。所以謝枕書改變??主意，??要把7-006帶到城區(qū)審問。


    謝枕書挪開頂著7-006膝窩的腿，把??從雪中提??起來。


    7-006雙手被銬在身?，講話腔調(diào)跟個(gè)看門老大爺似的，說：“慢點(diǎn)，腿疼。”


    列車裏的槍聲已經(jīng)停止，卻不知道是哪方勝出，那破開的窗口處隻有唿唿風(fēng)聲，沒有接應(yīng)的人。??們想迴去，就得自己從溝渠裏爬出去。這溝渠修得頗深，有三四米，不似聯(lián)盟統(tǒng)建，應(yīng)該是地方居民自己修造的。


    謝枕書對7-006說：“上去。”


    7-006道：“沒手。”


    謝枕書握住7-006的手臂。


    7-006：“？”


    7-006猜到??想幹嗎，道：“別，我不要——”


    上麵忽然傳來“哧”的噴氣聲，兩個(gè)人一愣，對視的眼中都劃過不妙。


    列車要?動(dòng)??！


    謝枕書來不及，把7-006直接扛上??肩頭，7-006“靠”一聲，被謝枕書的肩膀頂住肚子，頭朝下。


    列車開始鳴笛，這是即將?動(dòng)的預(yù)告。


    謝枕書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渠道，但是列車猶如大雪中蘇醒的長蛇，在滾滾濃煙裏向前滑動(dòng)。謝枕書還沒放棄，??X?步跨上斜坡，眼看那破開的窗口就在前方——


    “哧！”


    鳴笛聲響徹飛雪，窗口一閃而過。


    差點(diǎn)！


    列車在兩個(gè)人身前飛馳而去，帶著烈烈雪風(fēng)，刮得謝枕書睜不開眼。等??再看時(shí)，列車已然駛出可追逐的範(fàn)圍，奔向大雪深處。


    ——??媽的。


    這天地茫茫，北風(fēng)唿嘯。一瞬間，兩個(gè)人如同掉進(jìn)雪裏的螞蟻，舉目四望，孤立無援。


    半晌?。


    7-006噴嚏不斷，走得極慢。??一腳踩下去，積雪都埋到????的小腿肚。??歎氣，問：“往哪兒走啊？”


    謝枕書在?麵，說：“直走。”


    7-006?間、肩頭全是雪，人隻是在這裏停??兩秒，鵝毛大的雪花都??掛在睫毛上。??對南線聯(lián)盟的地圖熟稔於心，道：“從這走?公裏才有農(nóng)場，雪這?大，走一半我們就凍死??。”


    謝枕書唿吸間都是白霧，說：“路上有休息站。”


    南線聯(lián)盟跟北線聯(lián)盟的社會(huì)氛圍差別極大，??們除城區(qū)外的地方都稍顯落?，隻有列車線可供通行。就拿青花魚港來說，它的周邊城鎮(zhèn)都相距較遠(yuǎn)，沒有列車的時(shí)候，居民出行隻??靠徒步或者小馬車。


    ??們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種植地，冬天一到，負(fù)責(zé)種植的農(nóng)場成員就會(huì)集體迴到城鎮(zhèn)裏，因此，現(xiàn)在不會(huì)有小馬車經(jīng)過這裏，??們隻??靠步行。


    7-006不僅鼻尖凍得通紅，連耳朵也凍得通紅。??繼續(xù)朝前走，唿吸間覺得耳朵要凍掉??。??剛剛就講??那?X?句話，風(fēng)就像刀子似的劃拉嗓子，搞得??喉間不適，咽唾液都難。


    兩個(gè)人頂著風(fēng)雪前行，走???X?分鍾。


    7-006身上的毛衣不再是毛衣，而是冰毯子。那毛線都變作??刺人的硬物，蟄得??脖頸泛紅。鞋襪已經(jīng)濕??，褲腿也濕??，它們濕?又被凍硬??，戳在人腿腳上，好像每一步都踩在冰碴子裏。


    7-006低著頭，說：“我好?悔。”


    謝枕書沒接腔。


    7-006說：“我今早起床應(yīng)該穿秋褲的。”


    謝枕書背部涼透??，有片刻想起??自己丟在列車上的大衣。


    7-006道：“我行李箱還有條??宗邊境絨褲，冬季限定，在?們一家叫‘?好’的連鎖店裏買的。雖然穿上腿胖兩圈，但??頂住晚上的寒風(fēng)，聽說是冬天獵熊的時(shí)候穿的。”


    ??這人很奇怪，落入困境也不?愁，還在這裏嘮嗑。


    7-006說：“喂。”


    謝枕書不說話。


    7-006道：“謝枕書。”


    謝枕書聽到自己的名字，猜??是通過某種手段看過自己的資料。


    7-006問：“南線特裝部隊(duì)好玩嗎？”


    謝枕書皺眉，道：“閉嘴。”


    7-006說：“?好冷漠。”


    “喂——”


    “謝枕書。”


    “?槍法好差。”


    “我想坐馬車。”


    “?不講話不會(huì)覺得憋得慌嗎？”


    “喂——”


    7-006喉間滑動(dòng)，眼前?昏。??一直講話並不是想跟謝枕書聊天，實(shí)際上，風(fēng)這?大，??也聽不清謝枕書的迴答，??是在靠講話來維持清醒。


    謝枕書走??兩步，沒再聽見7-006的聲音。??抬頭一看，7-006直直地栽向雪中，隻聽“撲通”一聲，7-006撲在積雪間，一動(dòng)不動(dòng)??。


    謝枕書說：“喂。”


    7-006沒迴應(yīng)。


    謝枕書蹲身，把7-006從雪裏扒出來，拍??拍??的臉頰。


    7-006眼眸緊閉，眉間微皺，很不舒服的模樣。??唿吸急促，手腳都凍僵??，卻又渾身滾燙。謝枕書把??拖起來，摘??手銬，僵持片刻，忽然抄住??的膝窩，把??抱??起來。


    7-006活著才有價(jià)值，7-006——


    7-006好輕。


    謝枕書皺起眉，神情困惑。??臂彎裏仿佛融??一團(tuán)霧，這霧又輕又暖，貼著??的胸膛，拱在??的心口，似乎依賴著??而生。謝枕書心跳聲有力，速度並不快，但??不習(xí)慣被人這樣聆聽，於是伸出手臂，把7-006抱遠(yuǎn)一點(diǎn)。


    可是7-006剛找到熱源，恨不得全貼著謝枕書，就算神誌不清??，也??感覺到謝枕書在伸臂。??迷迷糊糊地攥著謝枕書的領(lǐng)帶，把那領(lǐng)帶在指間又捏又揉，耍無賴似的，不要離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