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 7-004又來了。這次他偽裝成監(jiān)|禁|所外派人員，在跟窗口係統(tǒng)交涉的時候被?謝枕書擊斃。接著，他又偽裝成光軌區(qū)囚犯, 企圖讓自己融入劇情，但?都被?謝枕書打斷。或許是因為奈何不了謝枕書，7-004暫時放棄了進(jìn)入監(jiān)|禁|所的計劃，安靜了一陣子。


    每到夜晚, 雨淅淅瀝瀝, 謝枕書都會?經(jīng)過熟悉的街道, 在轉(zhuǎn)角處的路燈下等待監(jiān)|禁|所專車。這天，專車延遲, 過了零點(diǎn)還沒?有來，周圍起了些霧。


    謝枕書沒?有看表, 秒針轉(zhuǎn)動的節(jié)奏在他心裏?。又過了片刻, 霧漸濃鬱，整個區(qū)域都籠罩在一片灰白色中?, 隻剩街道店鋪的燈牌還在閃爍。


    “哢嚓。”


    打火機(jī)微亮，一個夾著公文包的男人走出巷子，低頭點(diǎn)著煙。他猛吸兩口，被?那?味道給嗆住了，在一陣咳嗽聲裏?站定, 說：“真難抽，咳、咳！搞不懂人……嗨。”


    男人丟掉煙, 跟謝枕書打起招唿。他抬起頭，臉上還殘留著沒?擦幹淨(jìng)的彩妝——這是個小醜。他說：“你去哪兒？上班嗎？我也是。”


    謝枕書道：“不順路。”


    小醜的黑發(fā)擋住雙眼，使他的表情隻剩一半。他對謝枕書笑，嘴角快要夠到耳根了。說：“不, 不啊，我們是一條路……你看，這裏?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除了他們麵前的街道，其他的路都已經(jīng)被?霧色覆蓋。謝枕書看向?前方?，街道口的建築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了，變成兩棟一模一樣的黑色高?樓，如?同一對鐵甲附身的侍衛(wèi)，將這唯一的街道變得又暗又窄。


    小醜的站姿很不好?看，含胸駝背的，仿佛後麵還拖著幾條手臂。他的笑容越來越大，最終凝固在臉上，說：“先生，朋友，聽說你很強(qiáng)勢，總打斷我們的計劃。可是你也太?自以為是了，這裏?不是現(xiàn)實。我來是為了讓你明白一件事，這裏?啊，現(xiàn)在歸我們管。”


    他說話的時候，街道盡頭亮起車燈，謝枕書聽見7-004在吹口哨。


    小醜禮貌地?行禮，抬了抬頭頂不存在的帽子，說：“今晚你哪兒也去不了，就在這條路上接受懲罰吧。天一亮，我們會?送你離開，希望能給你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


    他說完，“嘭”地?消失了，隻剩彩色顏料在半空炸出個小小的煙花。街道盡頭的車燈隨之熄滅，謝枕書聽見陸續(xù)關(guān)車門的聲音，有無數(shù)個人從那?邊走來。


    7-004用鋼棍刮著牆壁，在人群中?間，說：“哎呀，尷尬啦，我知?道你跟我一樣，被?一槍崩掉腦袋不會?死，隻會?下線，所以特地?為你定製了今晚。”


    這批人對14區(qū)的影響力?比他想?象得還要大，那?個小醜證明了他們能讓空間畸變。那?麼時間呢？這些人能控製這裏?的時間嗎？


    7-004抬起鋼棍，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肩膀，在雨中?說：“你現(xiàn)在下線還來得及。”


    沒?錯，謝枕書可以斷開連接，迴到現(xiàn)實。但?他不確定斷開連接後自己這次的痕跡會?不會?被?擦掉，換句話說，他不確定自己下線後蘇鶴亭還記不記得那?通電話。


    7-004說：“這樣都不走？你果然也在找東西。”


    謝枕書道：“我對你們要的東西沒?有興趣。”


    他是在指芯片。


    7-004露出為難的表情，說：“不好?意思，你沒?聽見嗎？小醜剛說了，這裏?現(xiàn)在歸我們管。你要找什麼？經(jīng)過我們的同意了嗎？如?果沒?有，就滾吧。”


    謝枕書道：“不巧，你在找的01ae86的資料，正處於我的監(jiān)管中?。”


    7-004說：“那?不正好?？你把01ae86的資料給我，我給你讓路，前幾天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謝枕書沒?作?答，而是摘掉了腕表。他沒?有理睬7-004的話，顯然是不想?做這筆交易。


    路燈閃了閃，雨珠劈裏?啪啦地?澆在上麵，底下的人影疊作?一團(tuán)。謝枕書跨進(jìn)窄道，偏頭躲掉鋼棍，然後一拳放到第一個衛(wèi)衣男。


    衛(wèi)衣男踉蹌後退，撞到後麵的人。不等他站定，謝枕書已經(jīng)提起了他，把他的頭猛撞在牆壁上。這一下巨響，衛(wèi)衣男貼著牆就往下滑，拖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謝枕書迎著鋼棍格擋，他會?不會?死不知?道，反正痛感是真的，但?是這就跟不讓他往北走一樣——少他媽扯淡了，誰也別想?他迴頭！


    7-004前麵的人倒了大半，雖然這批人都不是真人，可他顯然沒?有料到謝枕書這麼行。當(dāng)下抄起鋼棍，說：“你哪兒來的？哦，你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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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04比其他人強(qiáng)，這次又處於主動地?位，兩棍砸中?謝枕書的後背，聽得兩下悶響。謝枕書剛撂倒麵前的人，反手撿起對方?掉落的鋼棍，轉(zhuǎn)身狠擊向?7-004的門麵。


    7-004知?道長官力?道猛，有心避退，連續(xù)格擋幾下，虎口被?震得發(fā)麻。側(cè)旁撲來一人，把謝枕書撞向?牆麵。7-004見機(jī)不可失，跟著上前，一棍砸中?謝枕書的小臂。


    “嘭！”


    謝枕書手臂酸痛，他先穩(wěn)住身體，隨即旋身，一腳踹翻7-004。7-004“操”一聲，跌向?後麵。


    雨淋得人快看不清前方?了，這路又暗，一夥人擠在這裏?哪還講究什麼招式，要的就是快準(zhǔn)狠。7-004意圖明確，就是要把謝枕書打翻打殘，打到他痛不欲生再也不敢上線，所以謝枕書半點(diǎn)不留情。


    7-004雖然是個狙擊手，卻從沒?怕過近身搏擊。他原先猜測謝枕書可能是某個黑豹成員，單兵作?戰(zhàn)能力?再強(qiáng)也扛不住群毆，但?現(xiàn)在逼到眼前，才發(fā)現(xiàn)不是那?麼一迴事。他抹了把臉上的雨血，道：“你他媽到底是誰？”


    謝枕書手上沾血，握鋼棍還有些滑。他一棍子掄倒擋路的人，跨過屍體，朝7-004來了。他把什麼風(fēng)衣外套全脫了，就穿著件襯衫，背上分不清是血是雨，連話都懶得跟7-004說，隻用手裏?的鋼棍招唿對方?。


    7-004躲閃不及，挨了幾棍子。他的腿不如?前幾次靈活，被?謝枕書打翻在地?的時候想?叫支援，後腦勺卻猛地?一震，被?鋼棍砸向?地?麵。


    這一砸，不僅把7-004給砸懵了，還險些把他給砸下線。他眼前昏花，當(dāng)即吐了出來，但?是謝枕書偏偏不砸死他。7-004抱頭無力?，臉頰貼著水窪，努力?睜眼，喘息不定。


    謝枕書用鋼棍壓住7-004的後腦勺，俯身從這家夥的口袋裏?摸出槍。他摁了下扳機(jī)，槍裏?隻有輕輕的“哢”聲，沒?有子彈出來。謝枕書把槍扔迴去，說：“受限了是吧。”


    看來14區(qū)對這批人還是有限製的，小醜改變了場地?，7-004攜帶的槍就會?失效。謝枕書懷疑他們根本不如?自己說得那?麼強(qiáng)，他們很可能也是偷渡進(jìn)來的，14區(qū)還在按照阿爾忒彌斯製定的規(guī)則運(yùn)行，隻是約束力?不比以前，這才給了這批人進(jìn)來亂搞的機(jī)會?。


    7-004鼻子裏?進(jìn)水，他嗆了幾下，道：“你不是北線人，你是從南線過來的，北線沒?有你這號人物。呸！難怪暴君敢進(jìn)來，原來是有你做照應(yīng)，你們幾個搞不好?早他媽連上線了，專門來這兒搶芯片！”


    謝枕書用鋼棍頂偏7-004的頭，讓他露出側(cè)臉。豆大的雨往下掉，地?上暗紅色的血泊淌得到處都是，把7-004泡在了裏?麵。他轉(zhuǎn)動眼珠，跟謝枕書對上視線。


    謝枕書說：“幾個？”


    7-004道：“是啊，幾個！你，7-001，還有7-006。可是沒?想?到吧？7-006那?小子先被?抓了，他已經(jīng)落到我們手裏?，等芯片——”


    謝枕書沒?表情，可是鋼棍的力?道出賣了他。


    7-004在那?逐漸加重的力?道裏?緊緊貼著地?麵，他猛地?喘幾口氣，細(xì)長的眼裏?突然劃過精光，說：“7-006，哦，7-006，你聽不得這個編號？”


    他在那?劇痛裏?眉頭緊皺，卻笑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秘密。


    “我懂了，你說你對芯片不感興趣……原來是……”


    雨聲淹沒?了7-004的聲音，他竟然死了。謝枕書丟掉鋼棍，蹲身檢查7-004的屍體，在他的懷裏?發(fā)現(xiàn)了偽造的監(jiān)禁所通行令。


    長官把這通行令拿到眼前，上麵記有7-004的基礎(chǔ)信息。他不相信小醜說的話，從7-004多次偽裝，想?要搶奪01ae86資料的行為來看，他們並沒?有掌握14區(qū)的原有劇情，對暴君處於未知?狀態(tài)，對自己也是，並且7-004敢在光桐監(jiān)|禁|所這樣囂張行事，卻不敢到停泊區(qū)直接搶奪實驗體，再一次證明了他們也受14區(qū)限製，很可能和自己一樣，不能直接接觸實驗體。


    不過即便如?此?，這批人的自由度也遠(yuǎn)超謝枕書，那?個小醜……謝枕書想?起7-001進(jìn)入14區(qū)的任務(wù)。阿爾忒彌斯讓他清理雜魚，如?今看來，它所謂的雜魚就是這批人。


    7-004出現(xiàn)的時間很可能是阿爾忒彌斯被?注銷的時間，因為他進(jìn)入14區(qū)，黑豹芯片會?給阿爾忒彌斯提示，所以他隻能等阿爾忒彌斯注銷後進(jìn)來——這又說明了，這批人對阿爾忒彌斯很了解，甚至可能參與了阿爾忒彌斯的注銷計劃。


    但?這些信息都是次要的，謝枕書隻想?弄明白，7-004說蘇鶴亭已經(jīng)落到他們手裏?了是什麼意思？要知?道，蘇鶴亭在14區(qū)也算實驗體，這是阿爾忒彌斯設(shè)置的。


    雨逐漸停了，當(dāng)太?陽出現(xiàn)的那?一刻，街道迴歸正常，所有屍體都消失不見。謝枕書迴家，脫掉襯衫，清理了傷口。他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臉。半晌後，他換上新的襯衫，來到桌邊，撥出了那?個做夢都不會?忘記的號碼。


    電話沒?通。


    謝枕書隻能等天黑，他趴在桌麵上，一隻手搭在後頸，把臉埋在臂間睡了一會?兒。雨聲將他吵醒，醒來時傷口已經(jīng)不痛了。他再次撥出那?個號碼，仍然沒?有通。


    喂。


    他垂下眸，在昏暗裏?的房間裏?無奈地?想?。


    這次的限製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他現(xiàn)在什麼都不想?做，隻是想?聽聽聲音罷了。


    那?張折起來的紙條還在，謝枕書把它打開，透過微弱的光，看見上麵記著的短暫對話。片刻後，他拿起電話，試著迴放。可惜錄音隻有開頭。


    “幹嗎！


    “我不買房不辦卡不參加任何活動哦……”


    蘇鶴亭的聲音響在房間裏?，元?dú)馐�足，卻隻會?重複這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