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倒要看……”
窮奇話音未了,惠陽扶搖而上,紅光一閃,腳下葫蘆竟倏地消失,與他合二為一,天地大亮,窮奇與惠陽之間,赤霞彌漫,綺麗萬千,照耀得纖毫畢現,焜昱輝煌……
“紫玉葫蘆……”窮奇從沒有這樣驚慌過。
轟,彩霞滿天,金光繚繞,無數的閃電似金蛇狂舞,惟彩霞中,殷殷血色……
山頂的霧散了,而霞光久久不逝,那血色越來越醒目,像極了惠陽,但惠陽不見了,還有窮奇……
乾坤袋靜靜地扔在腳邊,無極靜靜地躺著,陵光閉上了眼,心好像死了,身軀也不痛了,似乎自己在飛……咦,那是什麼,一頭赤紅色的大鳥,似鳳非鳳,似鵬非鵬,雙翅展逾千丈,冷峭如冰,偏偏周身簇簇火焰飛舞,連空氣都虛幻起來……
“不仁……”大鳥仰首唳鳴。
“幾十萬年了,我還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傷呢!”一個陰鷙的聲音忽遠忽近。
陵光驀地睜眼。
天空一黑,骨翼蔽天,隻是右翼僅剩了半截,額頭的角斷了,前爪盡失,殘骨突露,渾身鮮血淋漓。
“看來讓你蘇醒,今天是做不到了,”窮奇獰笑道,“便先隨我迴靈界吧!”
陵光不語,麵無表情,一雙瞳孔漸漸變得血紅,一簇簇赤黃藍三色的火焰圍繞著她憑空而現,一對好像燃燒著的翅膀嘭然伸展而出,緩緩煽動,空氣驟然炙熱……
“是不是給你臉了?!”陵光嘴唇翕動,一個無比清冷,似乎毫無感情色彩的聲音,悠悠迴蕩,”從始至終,我就沒想收留你!“
“你……”窮奇猛然臉色大變,雙翼拚命一扇,轉身欲逃。
“你不是想讓我醒嗎?!”陵光冷冷道,緩緩抬手。
“聽我……”
陵光五指合攏。
一聲慘叫,百裏可聞,嫋嫋不絕……
黑霧愈濃,隱約間,窮奇消失了,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英俊的麵龐痛苦地扭曲,掙紮著,隨即湮滅。
靈臺極深處一陣劇痛,火焰褪去,瞳孔的赤紅緩緩如常,陵光跪下身,將無極的頭枕在膝上,“無極!”她輕聲喚道。
微有喘息,魂魄漸散的無極,嘴角最後浮起了一絲微笑,“我喜歡你!”
“我知道!我知道!”從來沒哭過的陵光,淚水盈眶而出,一滴一滴落在無極蒼白的臉上……
血還在流,染紅了二人……
乳白色的星辰靜靜地漂浮在一片淡淡的碧藍之上,環繞著,川流不息,若明若暗,美麗之極,照耀方圓數十丈,霧不能侵,神鬥停身,環顧四周,據比無聲無息跟在身旁。
無人無妖,洪水湍急奔騰,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暗褐色,隱隱約約似泡腫的屍體隨波逐浪,看不清是人是妖。
“大主覡!”神鬥掏出傳音符,試著喊道。
傳音符突地一亮,“等!”
“都失散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能找到我嗎?”
“等!”
“就不能說明白點嗎?”神鬥無奈,轉身對據比道,“那就等吧!”
據比無動於衷。
“雖遇重挫,也不能放任自為呀!”大主覡淡淡道。
神鬥驚喜扭首,“您也太快了吧!”
大主覡搖搖頭,看了眼橫劍垂立的據比,“你這樣毫無顧忌的帶著他,終是不妥!”
神鬥不答,稍頃,道:“我太弱了!”
大主覡輕輕歎了口氣,道,“你去找一個人吧!”
“找人?找誰?”
“炎祖!”
“炎祖?!”神鬥一怔,“我去?我又不認識,去哪找?”
“歧伯就是炎祖!”大主覡緩聲道。
“?!”神鬥呆若木雞,雖然早暗暗猜測,歧伯十有八九是如廣成子般隱居人間的真仙,卻萬萬沒想到,竟是神農古族的族長,曾經的炎皇,七大祖皇之一。
“我也知,到了應該來的時候,炎祖自會來!但霧起突然,蒼生無辜,隻有你去,或能促他西行!”
“隻有我?!”
“嗯!”
“好!”神鬥垂首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路上小心!”
“我走了!”
目送黑霧漸漸掩斂星辰,“一定要成功啊!咳咳!”大主覡臉頰忽現潮紅,劇烈的咳嗽起來。
幽森殿宇,巖柱矗立,尊尊怪獸石像猙獰俯瞰,大殿昏暗深處,一個巨大的陰影久久不語。
旁邊,一黑袍人,看不清樣貌,雙手垂立。
“跟隨了我數十萬年,”陰影緩聲道,帶著一絲傷感和惆悵,“居然死了嗎?!”
“九嬰領主恐是大意了,”黑袍人恭聲答道,“隻是窮奇大人死得有些蹊蹺,我還沒有探明!”
“除了昆侖山那個半死人和大鴻那小子,誰能殺它?!”
“難道是炎祖?”黑袍人猶疑道。
陰影搖了搖頭。
“但前幾日,炎祖確實離開了岐山!”
“你不要驚擾那裏!”陰影沉聲道,“神農啊,既不想人界毀滅,也不想靈界毀滅,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最多不過救救人而已,隨他去吧,不用管他!”
“是!”
“應龍四人如何?”
“自龍族退走,倒沒有什麼異常。”
“那個小不點兒呢?”
“除了據比,他好像又多了幾個幫手,修為相仿,隻是現在似乎連饕餮大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嗬,”陰影低笑了一聲,“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聖祖,”黑袍人道,“雖然目前人族處於下風,但若大鴻與赤將子輿……”
“道宗可沒那麼太平,敢放開嗎?!”陰影淡淡道,“何況我不出手,他們不會輕易動的!好了,你去吧,告訴王城,也不要著急!還有,路過桐柏山時,告訴它,九嬰、窮奇戰死了!我尚需幾日,讓它看著辦吧!”
“是!”一道旋風,黑袍人消失不見。
“神鬥,”陰影嗤笑自語道,“這個名字還天意……真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