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fā)披肩,麻繩係額,綴著一顆黑晶晶的棱形石塊,蠶眉鳳眼,仿佛闔目,五綹黑髯,飄灑及胸,雖是坐著,亦與身高近丈的神鬥相齊。
“是!”神鬥頷首。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打敗妖皇了?!”聲音溫和低沉,一股威嚴(yán)的氣息自然散發(fā)彌漫。
“還望冥皇信守承諾!”神鬥道。
“這個自然!”冥皇抬手往空中一抓,虛虛渺渺,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浮現(xiàn)。
師兄!
神鬥的心砰砰狂跳,胸膛如炸裂一般,喉嚨驟然哽咽,眼圈登時紅了,直直凝望,一頭撲了上去,卻若無物,穿透而過,身軀一個踉蹌。
“你們先聊聊吧!”冥皇淡淡道,起身而去。
“你怎麼跑來了?”無極一如生時,滿臉關(guān)切,忙伸手一扶,空空如也,怔了怔,無奈一笑,“差點忘了,我已經(jīng)死了!你小心點!還冒冒失失的……”
“師兄!”神鬥強行站穩(wěn),轉(zhuǎn)過身,淚流滿麵。
“別哭了!”無極虛撫了一下神鬥的頭頂,強笑道,“聽說你打敗了妖皇!這麼厲害了!”
“我打敗他,就是要救你出去!”神鬥哭著。
“救我?!”無極一窒,“所以你來冥界了?”
“嗯!”
“冥皇答應(yīng)你複活我?”
“嗯!”
無極不語,神鬥淚眼婆娑。
“算了,你迴去吧!”
“??”如雷貫耳,神鬥大急,“你不想我嗎?!”
“複活不複活,我都會想你的!”無極微笑著,溫聲道。
“不一樣的!”神鬥凝噎嘶吼。
“總有一天,我們會離開的!”
“不會的,惠陽師兄雖然沒有辦法了,但我一定能找到師父的遺骸,再求冥皇複活他,妖皇已經(jīng)死了,咱們以後永遠(yuǎn)會在一起的!”
“師尊的遺骸已經(jīng)沒有了!”無極徐徐道。
“沒有了?!”神鬥呆住了,慢慢血灌瞳仁,“是檮杌?!”
“不,師尊是力竭而亡。”無極搖首。
“所以,你也不想迴去了!”半晌,神鬥泣聲喃喃道。
“嗯!”
“那你不想陵光姑姑嗎?她一直在等你!”神鬥的心漸漸沉落,掙紮道。
“她的心裏始終有個人,但不是我!”無極灑脫地一笑。
石亭內(nèi),隻剩下了神鬥一個人,好久好久,身影孤獨而哀傷。
“你還有什麼願望嗎?”不知何時,冥皇已迴,緩聲問道。
“我想見見師尊和惠陽師兄!”
“不必了!”冥皇淡淡道,“見了也不過徒添煩惱!”
半晌,神鬥長長籲了口氣,“我還有兩事相問!”
“說吧!”
“您是赤熛怒的父親嗎?”
“?!”冥皇愕然,嘴角居然掠過一絲笑意,“你怎麼會這麼想?”
“是您傳授他冥火蓮吧!”
“嗯!”
“為什麼?”
“隻是打了個賭,輸了而已!”
“和誰?”神鬥半信半疑。
“這就和你無關(guān)了!”
“你幫過妖皇?”神鬥語氣一轉(zhuǎn),忽問道。
“幫過!”冥皇不以為意,微微點了點頭。
“妖皇在哪?”
“你想知道?”
“當(dāng)然!”
“那你就要幫我做些事了!做完後,除了考慮迴答你,還可以給你一個機(jī)會!”
“什麼事?”
“現(xiàn)在還不需要。”
一層大殿,“看,看,變了!”葉光紀(jì)拚命搖著赤熛怒的胳膊。
“你能不能歇會?!”赤熛怒快被葉光紀(jì)煩死了,暴怒道。
三女俏麗依舊,衝葉光紀(jì)嫣然一笑。
“你倆沒有看到嗎?”葉光紀(jì)驚魂未定。
“閉嘴!”赤熛怒狠狠甩開他。
“這麼久了,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靈威仰不免擔(dān)憂。
“至多殺上去好了!”赤熛怒道。
話音未了,黑白無常與神鬥飄然而現(xiàn),神鬥垂首不語。
“怎麼樣了?”靈威仰輕聲問。
“師兄不肯跟我迴去!”神鬥低低道。
“為什麼啊?”葉光紀(jì)很不理解。
神鬥不答。
“那你師父呢?”
“師尊和惠陽師兄,我連見也沒有見到!”
“太不通人情了吧!”葉光紀(jì)怒了。
“冥皇說不必了!”神鬥顯得異常疲憊,“不過說可以給我一個機(jī)會!”他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不告訴赤熛怒,紅袍人就是冥皇。
“什麼機(jī)會?”
“以後複活任何一個人的機(jī)會!”
“不錯耶!”葉光紀(jì)驚喜。
“你閉嘴!”赤熛怒喝道。
“呃!”葉光紀(jì)也知失言,囁嚅不語。
“送我們出去吧!”神鬥對黑白無常道。
“再來呦!”三女朝葉光紀(jì)揮了揮手。
葉光紀(jì)嚇得一蹦,奪門而出。
“人還好意思覺得鬼可怕嗎?!”黑無常桀桀笑道。
冥河對岸,黑白無常看了看神鬥,“再見了!”
“嗯。”
“有些東西是該放開的!”黑無常桀桀一笑,“好好活著吧!”小船蕩遠(yuǎn)。
“下一步呢,去哪?”葉光紀(jì)小心翼翼問道。
“黑無常說得對!亡者逝矣,活者猶在!”神鬥黯淡的雙眸漸亮,“先去大荒澤,然後去妖界!”
“妖界?”
“你不敢去?”赤熛怒冷冷道。
“求之不得!”葉光紀(jì)笑道。
大荒澤,荒草漫漫,矮樹蒼藤,濃濃的霧風(fēng)吹不散籠罩四野,惟見數(shù)丈,天昏地暗,無鳥獸之鳴,死一般的寂靜。
“我一個人進(jìn)去!”神鬥道。
“這麼神秘嗎?”葉光紀(jì)攏目張望。
“很快出來!”神鬥說罷,走進(jìn)霧中,輕車熟路,繞過危沼險澤,心裏既期盼又有點不安,他不敢確定,會不會如自己所想……
灰霧越來越濃,極深處,影影綽綽,據(jù)比披散著頭發(fā),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拄劍俯首,靜靜的,仿佛一直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