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其實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雙方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是過於巨大了。
引達的隊伍,在如此強大的怪物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之力。
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樣,被一刀一個地殘忍斬殺,幾乎是瞬間就全部倒下了。
“快,快跑!”
驚恐的叫聲在這極度壓抑的空氣中響起。
危機時刻。
就當那如同死亡宣判使者一般的長槍馬上就要重重地落到引達頭頂上方的那一剎那。
隻見隊長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了一股力量。
他用盡自己身體裏最後的一絲力氣,猛地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怪物粗壯的大腿。
整個人雙目瞪大,臉上漲得通紅,喉嚨裏像是要噴出火來一樣,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
可是怪物並沒有因此而有哪怕一絲的停頓,那寒光閃閃的兇器毫不留情地劈了下來。
“哢嚓!”
剛才還好生生的隊長就被活生生地劈成了兩半。
殷紅的鮮血濺灑出來,隨後他的身體重重地倒了下去。
“不!不!”
引達的聲音裏滿是恐懼,那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戰栗。
此時的他,完全喪失了跑路的勇氣。
那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顫抖著跌坐在地上。
嘴唇毫無血色,煞白得如同冬日裏覆蓋了霜雪的枯枝。
“咚!咚!咚!”
沉重而又規律的聲音,就像死亡的倒計時。
剛剛解決完眼前所有目標的怪物,正邁動著沉重腳步,一步一步朝著他緩緩靠近。
引達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如隊友們一般,馬上就要步了他們的後塵。
“哦!哦!哦。。!”
突然,一聲嘹亮無比、清脆激昂的公雞叫聲響起。
經曆了漫長的一夜趕路後,當下已經到了淩晨時分。
那叫聲宛如一道希望的曙光,徑直穿透森林中密密麻麻的樹木。
尖厲的嗓音打破了死亡將至的寂靜,在附近的每一寸空氣中迴蕩。
伴隨著這聲雞叫落下,一縷金色的陽光猶如一支利箭。
穿破雲層的重重封鎖,被投射下來。
給這片被黑暗和恐懼籠罩的樹林帶來了一絲光明。
天,亮了……
一道、兩道、三道……無數道光芒如同希望的絲線。
一縷縷地灑下,將引達身處的那片最黑暗的時刻照耀得透亮。
“呃!”
此刻的怪物發出了一陣沉悶的響聲。
它那龐大而又恐怖的身軀開始散發出如被灼燒般的焦紅光芒。
就像是被扔進了熊熊烈火之中,正在經受著煉獄般的煎熬。
它不再理會癱坐在地上、已經被嚇得失魂落魄的引達。
丟下手中化作黑霧、散發著邪惡氣息的武器後。
頭也不迴地朝著森林深處狂奔而去。
所過之處,草木被踐踏得東倒西歪。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可六人小隊僅一夜的工夫,就剩下了半個人。
是的,那天所經曆的一幕讓引達失去了他堅持下去的靈魂……
腳下的土地看似柔弱易碎,可以孕育出茂密的樹木。
可實際上,它堅硬得超乎想象,如同冰冷的鋼鐵,毫無退讓之意。
“鐺鐺鐺!”
鐵鍬一次次兇狠地撞向地麵,發出陣陣清脆而又略顯沉悶的響聲。
猶如困獸在籠中憤怒地撞擊著鐵柵欄。
冒險者們,這群無根的遊民,總是四海為家。
他們就像隨風流浪的草籽,在風中飄蕩沒有定所,根本不存在所謂的葉落歸根的概念。
對於旅者而言,死亡就像在黑暗中隨時可能遭遇的陷阱,無處不在又難以預料。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裏,如果死後能夠有一件破舊的衣服裹住冰冷的身軀。
再被好心人埋進土裏,從而免受野獸撕咬吞噬,那簡直就是莫大的幸運了。
“唿!唿!”
引達像是一架不知疲倦的機器,從晨曦微露的早上,一直埋頭苦幹到烈日高懸的中午。
他手中那原本尖銳無比的鐵鍬頭部,此刻已經在土地的頑強抵抗下變得殘缺不全。
刃口不再鋒利,甚至出現了好幾個大大的豁口,昔日的鋒芒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氣酷熱難耐,熾熱的陽光像是能夠穿透皮膚,直接炙烤著人的靈魂。
引達身上的汗珠密集地湧出,不停地打濕他的全身。
衣服被緊緊地貼附在身上,勾勒出一副疲憊而又緊張的身體輪廓。
即便如此,地麵上才僅僅被掘出一個三米多深的坑。
而引達的胳膊已經像是被注入了鉛水一般,沉重無力又酸痛難忍。
“不夠!還不夠!”
他無法忍受同伴們的殘軀成為狼群果腹之物,哪怕早就沒了力氣,也要徒手掘土。
手尖被粗糙的地麵磨破,鮮血滲出,一點一點將泥土染成暗色。
可引達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奮力地挖著,速度絲毫不減。
泥土混著血,在他的指尖凝結,指甲縫裏塞滿了細小的土粒。
那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卻抵擋不住他守護同伴的決心。
從白日高懸到橙紅色的晚霞占據了整個天空。
絢麗的色彩灑落在這片剛剛被翻動的土地上,給充滿哀傷的場景增添了一抹淒美與壯烈。
直到這時,引達才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心滿意足地停下動作。
周圍一片死寂,隻有風聲隱隱傳來。
在幾座剛剛建好的墳包麵前,引達靜靜佇立著。
他的身體像一座雕塑一般,久久不願離去。
在其身後,殘陽如血,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第二日清晨。
錢多多剛剛完成洗漱,水珠還在發梢處晶瑩欲滴。
就在他打算踏出房門走向外麵的世界之時。
在冒險家協會那扇飽經風霜的大門前,不知何時悄然多出了一份地圖。
小心的打開之後,上麵詳細地記載著敵軍的大致方位。
並且特別標注了可能出現危險的地方。
也就是如今鄭炎手中所持有的那份。
那引達又在做什麼呢?
隻見他默默地收拾起隊友們遺留下來的裝備,還有那幾匹相伴良久的馬匹。
而後緩緩走向熙熙攘攘的市場。
他想要販賣這些物品,換取金錢,去補貼同伴的家人。
在市場的嘈雜聲中,圍觀的人不在少數。
有的人看到那些裝備精良的樣子,眼睛裏躍躍欲試,流露出心動的神情。
可是那昂貴的價格讓他們在心中權衡過後,往往隻能無奈地搖搖頭,然後轉身離開。
引達很清楚軍備市場的行情走勢,也明白這些物品的實際價值。
但是,他如此做的背後,或許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在作祟吧……